第8頁 文 / 黑田萌
她一震,這才驚覺到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轉過身,她快步地跑往十號棚。
但是另一個疑問又在她心頭浮現,那就是--他怎麼知道她快遲到了?
這傢伙到底是在做什麼的?他怎麼……她覺得似乎有哪裡怪怪的、不對勁,但她一時卻說不上來。
☆☆☆☆☆☆☆☆☆☆☆☆☆☆☆☆☆☆☆☆☆☆
明星定裝照不比她平時像寫日記般的隨興攝影,其中還有著時尚、流行服裝及化妝的學問。
關於這一方面,門外漢的她是有點問題。不過,也許是有著天生的高敏感度,她很快地就進入狀況。
不過最教她訝異的是,所有人,包括被拍攝的偶像劇演員們都相當的配合。
她聽說新生代的演員大多都我行我素,尤其是爆紅了以後,更容易罹患所謂的「大頭症」。但今天來拍照的演員們不只配合,甚至對她客氣到近乎恭敬……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為什麼那種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
工作結束,三名大約二十歲上下的新生代女演員挨了上來。
「神田小姐……」
裡樹不記得她們的名字,也沒意願知道。剛才拍照時,她依她們身上穿的衣服,將她們命名為小紅、小白跟小綠。
「神田小姐,我聽說了妳的事耶。」小紅一臉的崇拜,「妳好了不起喔。」
「ㄜ?」她的恭維一點都不真心,裡樹一眼就看穿。
「是啊,」小綠接口,「妳短大畢業就加入人道救援紅織,是不是?」
「是……是的。」嗯,這小妞也只是跟她說說場面話。
「聽說妳最近要出版攝影集,還要辦攝影展喔?」小白問道。
「是的。」她不知道該跟她們說什麼,因為她們三個都給她一種「假假的」感覺。
「我們一定會捧場的……」小紅眨眨眼睛,直盯著她,「請問妳都拍些什麼啊?」
她微頓,若無其事地說:「隨便拍拍……」
「大部分都是什麼題材?」
「嗯……」她想了一下,「難民、貧童、各國救援團的團員,偶爾也拍拍屍體。」
她說得一臉稀鬆平常,但三名從小無憂無慮,生活在繁華熱鬧大都市裡的女孩全傻了。
「屍……屍體?」小白難以置信地問。
她點頭一笑,「沒錯,餓死的、病死的、戰死的都有……」
「什麼……」三名女孩面面相覷,一臉惶惑。
知道她也拍屍體,她們三人不覺背脊一涼,滿臉的憂心。
從她們臉上,裡樹知道她們在擔心什麼。
她一笑,「放心,我不會把妳們拍得跟死人一樣。」說罷,她逕自收拾起吃飯的傢伙,轉身就走。
「神田小姐,慢走。」負責公關宣傳的池田禮貌地一欠,「下次的工作時間,我會再跟妳敲定的。」
「那就麻煩妳了。」裡樹彎腰一欠,「再見。」
「再見。」
走出十號棚,她還是沒選擇搭電梯。
走到四樓時,她忽地想起自己落了外套。
「唉呀。」她懊惱地拍了拍頭,「真是粗心……」
轉身,她又爬上七樓。
還沒推開門,她就聽見幾個女生吱吱喳喳的談話聲。那是小白、小紅、小綠,還有公關池田。
「池田,」小白語帶不悅,「搞什麼東西?叫一個拍屍體的來拍我們?」
「就是說嘛,害我臉都綠了一半。」小綠附和著。
「妳們以為我願意嗎?」池田哀怨地說,「她根本沒待過這一行,拍出來的照片不知道行不行呢。」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叫她來拍?」小紅問。
「我不是說了嗎?」池田一歎,「她是上面交代要好好配合的……」
「上面?」小紅疑惑,「不過這真的太離譜了,我以為妳會找那個當紅的攝影大師筱崎平二來幫我們拍呢。」
「本來是打算叫他拍的,但是上面開了口,我能怎樣?」池田無奈地歎道。
「真是討厭,不知道她會拍出什麼東西來……」
「其實妳們也不必太擔心啦,」池田安撫著她們的不滿情緒,「她的作品在國際上小有名氣,而且最近還要出版攝影集呢。」
小綠輕哼一聲,「有什麼用?妳沒聽她說嗎?她說她專門拍一些難民、貧童跟屍體的照片,想起來就毛毛的……」
聽見她們的這番對話,裡樹不覺有點難過。
要不是為了錢,她不會受這種鳥氣,更不需要看這些人的虛偽臉色。
如果可以,她很想現在就衝出去,然後把她剛才所拍攝的底片統統拿回來。
但是,她不能那麼做。不只因為她需要收入,也因為這工作是熱心的望月幫她ㄠ來的。
可是,接下來她聽見的事情,更是教她震驚--
「池田,」小白問道:「妳說她是上面指派的,是誰啊?」
「對啊,誰那麼有力,可以下這種命令?」小綠也問。
「能下這種命令的還有誰?」池田挑眉一笑,「當然是坐在十八樓的那一位。」
「ㄟ?!」小白、小紅跟小綠幾乎是同時發出驚呼。
「妳是說越川先生?」
「沒錯,就是咱們的總裁先生。」池田說。
「她跟越川先生是什麼關係呢?」此時,小白的口氣顯得有點敬畏小心,不似剛才的嬌蠻潑辣。
「誰知道?」池田聳聳肩,「總之人家有越川總裁當靠山,妳們就對人家恭敬一點吧。」
小紅拍拍胸脯,慶幸地說:「還好我剛才對她超有禮貌……」
聽到這兒,裡樹再也按捺不住。
越川先生?她想,她們口中的那個越川先生,應該就是她所知道的那個越川某某。
難怪他對她的事瞭若指掌,難怪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難怪他……可惡,這份酬勞不錯的工作居然是他「施捨」給她的?
推開門,她將站在門外的四人嚇壞了。
「神……神田小姐……」她們四人一臉驚慌害怕地看著她,然後十分戲劇化地退了三步。
「越川是電視台的老闆?」她衝口就問。
「是……是啊。」池田神情忐忑,「妳不知道?」
「那個流氓是電視台的老闆?」她難以置信地問。
「ㄜ……」池田囁囁地,「其實他是天星集團的總裁,我們電視台是被他收購的……」
「天……天星集團?」她一直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幾乎可說是毫無所悉,更甭提這個什麼天星集團了。
那是什麼東西?黑幫組織還是……
「妳不知道天星集團?」池田的表情由剛才的驚慌失措到難以置信,「天星集團經營房地產及金融相關事業,近一年來才入主娛樂事業。」
她陡地一震。啥米?那個黑道頭頭居然有這麼了不起的來頭?
這怎麼可能?
「他……」她眉頭一皺,「他只是個流氓頭兒,不是嗎?」
池田神情怪異地睇著她,「流氓?越川先生可是金澤三越會的會長,而且還擁有柏克萊大學的雙碩士學位。」
「啊?」這一點,她更吃驚了。
什麼時候黑道大哥也需要高學歷了?
「妳……妳好像真的不知道越川先生的事喔?」池田試探地問。
「廢話。」她沒好氣地哼道,「誰想知道那個流氓頭兒的事。」
話鋒一轉,她懊惱地問:「他在哪裡?」
「咦?」池田一怔。
「我是說,他現在在哪裡?」
「如果他沒離開公司,應該就在十八樓的辦公室吧。」
「十八樓是吧?」她眉心一擰,神情惱火。
轉過身,她鑽進樓梯間。接著,只聽到她「啪啪啪」快速上樓的腳步聲。
☆☆☆☆☆☆☆☆☆☆☆☆☆☆☆☆☆☆☆☆☆☆
裡樹喘吁吁地爬上了十八樓,打開門,她來到了鋪著淡灰色地毯的走廊上。
不似其他的樓層那般吵雜擾攘,這兒靜悄悄地,彷彿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一轉身,她看見兩張熟悉的臉孔,那是武陣的貼身保鑣魚住跟中山。
沒錯,他果然就是什麼天星集團的總裁跟電視台老闆。
她一個箭步上前,而魚住跟中山發現了她。
「妳做什麼?」魚住趨前擋住她的去路,驚訝地發現她竟是那個老是對他主子出言不遜的女人。「是妳?」
「他在哪裡?」她劈頭就問。
魚住一怔,「誰?」
「就是你的老大。」她說。
魚住濃眉一叫,「妳找會長做什麼?」
「我為什麼要跟你說?」她直視著他,毫不畏懼,「這是我跟他之間的恩怨。」
「恩怨?」魚住臉一沉,「如果妳跟會長有什麼恩怨,就由我來替他解決。」
「什麼?」她一頓。好一個忠心的死硬派,但是「個人造業個人擔」,這是她跟他的事,跟旁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就是要見他。」她態度堅持且強硬。
「不行。」魚住擋著她,「會長不在。」
「不在?」她挑眉一笑,「說謊話連草稿都不打,他要是不在,你們守在這裡做什麼?」說罷,她硬是要突圍前進。
魚住跟中山攔住她的去路,「不行,會長現在不方便見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