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雨弦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匆忙之間,她身無分文地奪門而出。此刻天色已晚,今夜她要在何處棲身?
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愛和她作對,讓她心中充滿怨恨、憤懣,卻又不得不承受,讓她受盡煎熬。
涼涼的夜風輕拂著她,張勝男摸摸脖子上的鑰匙煉,終於讓尹寒說中了,今夜恐怕要到他那兒避風頭了。
張勝男照著牢記在腦海裡的地址走進一條巷子。黃黃、紅紅的燈光讓整條巷子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門口聚集著一些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在她經過的同時,有人開始叫囂。
「少年郎,裡面坐,小姐都是辣的喲!」原來這裡是特種營業區。她心中雖然不害怕,不免也低著頭走在路中間,自己的功夫可敵不過人多勢眾,還是識相地快步走過。
應該感謝自己長得人高馬大,沒讓他們認出她是女兒身,否則不免讓那群混混騷擾一番。
來到門口,她在考慮,該按門鈴或者自己開門進去?
最後她終於決定自己開門進去。
旋開門把,一陣漆黑襲來,她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不確定這樣做會有何後果。
她沒有開燈,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摸索的坐上沙發,蜷曲著身子,靜靜的等待尹寒歸來。
時間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流逝,一陣開門聲讓她倏地緊張起來。
醉醺醺的尹寒搖搖晃晃的進來,門也沒關的就躺上床。之後,又悄然無聲。
張勝男順手帶上門,替他脫下腳上的靴子,走進浴室擰條熱毛巾慢慢擦拭他的臉。
輕輕解開黑色絲質襯衫的釦子,她決定卸下假面具,做一個快樂的壞女人。而幫助她成為壞女人的元兇,就是欠她一條命的尹寒。
她帶著笑意,發現體內的邪惡因子蠢蠢欲動,她被眼前刺激的感覺迷惑了,現在她才看清自己,她天生就是個愛玩火的女人,尤其此刻又有人點燃引信,而引信的火焰又如此誘惑人心,她怎會輕易放棄?
即便需要冒著被燙傷、被灼傷的危險,她也願意冒險。
「誰?」尚有些微弱意識的尹寒輕問一聲。
張勝男毫不猶豫的湊上紅唇,堵住發問的嘴唇。
尹寒本能的回應送上門的香甜,男性黝黑的大手覆蓋在渾圓的臀部,柔軟的ru房俯貼在結實的胸膛上,熾熱的觸感讓她全身酥軟,帶著難耐的痛苦與渴望的歡愉,讓初嘗情愛滋味的張勝男無力招架。
酒精的發酵加上張勝男的誘惑,尹寒體內的慾望在柔軟身軀的驅策下,發出男性的嘶吼。
隱藏十八年的火炬,在尹寒的帶領下勾出猛烈的火花,那些埋藏太久的衝動頃刻間彷彿洩洪的洪水般,吞噬了她的理智。
一切變得迷亂無章,激情掩蓋一切流竄張勝男的全身,她忘了她報復母親的計劃,沉淪在這場激情風暴裡。手指輕緩滑過他的唇邊,她緊盯著他的臉,她要將他鐫刻在記憶裡,從現在到往後的永遠……
良久,張勝男緊盯著熟睡的尹寒。時間如飛般的掠過,從她的指尖悄然溜走。如果手中的時間加起來是她全部的一生,那麼現在她是不是在虛擲生命?
不!在她的生命裡,每一件事都是她的唯一,尤其是現在,更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唯一,一生只有一次的唯一。
她不後悔。這會是她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即使這是為了報復母親而做。
舞龍堂裡兵荒馬亂,大家都讓尹寒的暴戾嚇呆了!
可惡!那個女人竟然無聲無息的闖進他的住處,與他一夜歡愛之後消失無蹤。
他臉色超級難看的瞪著他的兄弟們。「我真不敢相信你們會做這種事!」真正有良心、有義氣的道上人物,有個不成文的共識,玩歸玩,絕不糟蹋處女,可是他昨晚卻不明不白的毀了一個處子。
「你到底在說什麼?」雲龍昨晚和他喝了一夜的酒,現在尚處於昏沉中。
尹寒指著雲龍的鼻子大叫:「昨晚是你送我回去,就屬你的嫌疑最大!」「寒龍,我拜託你,收起你的衝動,先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蒼龍雙腳橫在桌上,手裡把玩著一支銀色飛刀。
「這要怎麼說?」尹寒瞬間變得有些靦腆。
飛龍雙臂環胸,銳利如鷹的眼專注於寒龍的表情,一雙劍眉飛揚。
「你該不是失了身,找不到事主可以負責,就回總部發火吧?」寒龍的一張臉倏地千變萬化,不知該如何反應。
雲龍誇張的爆笑出聲。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非常不可思議。
「有什麼好笑的?」寒龍以怒氣掩飾不自在。「想辦法幫我找到她。」「行!姓名、特徵呢?」天龍打開電腦,等他回答。
只見寒龍怒得漲紅臉,頭也不回的跨出會議廳。
天龍愣了一下。「什麼情況?莫非他讓不明人士強殲了?」雲龍歎了口氣搖搖頭。「昨兒個一起喝酒,怎麼我沒碰上這種天外飛來的艷福?」老天獨厚寒龍了。
蒼龍緊皺著眉頭,手上擦拭銀刀的動作沒停。「這麼說,那個女人是挑上寒龍,而非臨時起意。」尹國忠想盡辦法要讓寒龍屈服,會不會又是他們的伎倆?寒龍一直無法從小時候的夢魘中走出來,一旦碰上與尹家有關的事,他只會以打架、自殘傷害自己。這件事若是尹國忠的計劃,只怕寒龍會一蹶不起。
飛龍知道蒼龍的想法。「不可能,如果是他們,豈會一走了之,讓寒龍有申辯的機會?」「我想他遇上傾慕者了。」這是天龍唯一想得出來的解釋。
「但是昨晚我替他開門的時候,門鎖並沒有被破壞的情形。」雲龍不贊成這種說法。
「不管真相是什麼,我要以最快的速度送他離開台灣。」飛龍做了最後的決定。
七年後尹氏企業忽然宣佈,總裁尹宇翔在美國病逝,即日起由尹氏總經理,也就是尹宇翔的大兒子尹國忠接任總裁。
這個消息震驚商界。尹宇翔身體一向健朗,住在美國遙控尹氏已經行之有年,最近因為繼承問題,曾經與尹國忠發生歧見,之後便傳出因心臟病發住院治療,出院不久後即告死亡。據說葬禮拒絕外人參加,一些他生前的好友全都被拒於門外。
而人在美國的尹寒雖然知道這項消息,卻不曾出現在喪禮上,種種不合理的情形,引起各方的揣測。
這天,舞龍堂每月一次的工作會報上,大夥兒就這項問題提出意見。
「老大,是不是應該把寒龍調回來了!」少一個捉弄的對象,雲龍可又少了一些樂趣。
「堂裡這麼多人你還整得不過癮?」飛龍取笑他。
「話不能這麼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其中的樂趣當然也不盡相同。」雲龍很懷念寒龍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要你調查的事有線索了嗎?」如果連雲龍都查不出來,事情棘手的情況可想而知。
「依目前蒐集的證據及資料顯示,火影門和尹國忠的來往很密切,尹宇翔的死因也很可疑,所以我正在深入追查。」雲龍一反常態的保守說法,讓蒼龍非常不滿。
「你搞清楚,我們不是警政單位,也不是調查局,只要有合理的懷疑就行動,誰管他什麼證據不證據!」蒼龍冷冷的斜睨雲龍,表情很不苟同。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總要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呀,不然我說尹宇翔沒死,你相信嗎?」真是隔行如隔山,玩槍的就是不懂偵探的原則。
天龍忽然插話:「我相信!說不定連寒龍的母親也還活著!」太危言聳聽了吧!如果寒龍的母親沒死,為什麼忍心將九歲的寒龍趕出尹家?
飛龍沉靜的臉看不出任何訊息,「叫寒龍回來吧!」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當無情的黑夜降臨在燈紅酒綠的都市中,喧囂的人群依舊縱情於灰暗增添的神秘刺激裡。而張勝男則仍蜷伏在不知名的角落裡啃噬哀傷和寂寞,與外面的綺麗構成明顯的反比。
嬉鬧的夜讓城市像一幅抽像畫般雜亂的交織著,毫無目的、尋不出一絲光明。為什麼人只懂得瘋狂,讓七情六慾駕馭自己?狂洩上揚的情緒,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假如愛他是個錯,應該如何擺脫?
假裝瀟灑的走,還是任淚水夜夜滴落?
是愛就會使人受傷,讓人心碎,那無形的傷痛就像一把匕首深深刺入心臟,卻又令人莫名的心甘情願。
在認識他之後,目光交集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悲劇的開始。想念他的笑容、聲音,她無法自拔的思念著他。
這一生都在尋覓一個人,不怕分離苦痛,就怕相思無期。
回想那些相處的時光,回憶一直蕩漾腦際。他燦爛如朝陽的笑容總在午夜襲上心頭,層層的相思記憶,這一生注定她無力擺脫。
許久未曾夢到那讓人思念的臉龐,那張剛毅冷峻的臉,往往當她累得想揍人時,又會不經意的浮現腦海安慰著她,讓她不輕易張狂。今晚,望著空空蕩蕩的房子,不禁又天馬行空的懷想,如今的他,可還記得七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