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非常男女

第15頁 文 / 俞飛

    「是嗎?原來我哥迷上霹靂布袋戲啊!我、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燕珊珊歎了口氣說。「我哥從美國回來後,脾氣變得又怪又硬,孤僻陰沉,更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連我這妹妹也沒人情好講。今天在台上看到他,還和你有說有笑,我、我還真有點嫉妒啊!」

    「有說有笑?你眼睛花了啊?」丁當當悶聲說。「他老是凶我,又愛說人家是死丫頭,討厭死了!」

    「咦?我怎麼在你這個『愛情絕緣體』身上,感覺到一絲初戀的苦澀?」燕珊珊又是一臉興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丁當當大窘,又羞又惱,偏又不敢回嘴,只得死命盯著她桌上的冰淇淋,心中不住暗罵:「活見鬼了!我會喜歡那個棺材頭、死人臉?你嘛幫幫忙……」

    第7章()

    燕兩行絕對不像是喜歡自找罪受的人,不過,他現在卻坐在電視前,邊看「警界群英」邊罵。「這個死丫頭!我和她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非把我寫成這副鳥樣?

    「咦?戲裡這個女記者,怎麼、怎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啊!吟風這個名字,不、不就是那丫頭的筆名嗎?哇靠!居然把自己也寫進去了,還、還把自己寫成天真活潑、善解人意、聰明機智的美少女?有沒有天理啊!居然還是蕭大美人演她這個角色!什、什麼?我、我居然還對她一見鍾情、死纏爛打?欺人大甚、真是欺人太甚……」

    「喂!你看電視就看電視,鬼吼鬼叫什麼!」丁當當像陣旋風似的從房間衝出來,氣勢洶洶地說:「你不知道本姑娘在寫稿嗎?吵什麼吵!我的靈感都被你吵走了!」

    「寫稿?你大小姐這時候不是應該在睡覺,好為待會兒的熬夜寫劇本做準備?」燕兩行看了一眼她頭上綁著的「必勝」布條,忍不住笑了起來。

    丁當當臉一紅,沒好氣地說:「還不是你那魔女妹妹害的?現在我一寫小說,就想到明天要是沒交劇本,清秋姊肯定會宰了我;想寫劇本嘛,又怕再拖稿,你妹妹會剝了我的皮……」

    「你昨天不是還說萬無一失、絕沒問題嗎?」燕兩行幸災樂禍,悠哉地說。「不過我還真沒想到,珊珊居然是負責你的編輯?哈!哈!當真是老天有眼、報應不爽。」

    「你、你……」丁當當又氣又急,不知怎地,眼眶忽然一紅,就想放聲大哭;她不想在燕兩行面前示弱,轉過臉去,一聲不響地衝回房間。

    「自作自受,活該!」燕兩行冷哼了一句,本想放聲大笑,刺激刺激那死丫頭,卻忽然沒了心情;他眼睛盯著螢光幕,卻已經完全不知電視上在演些什麼。

    「那丫頭不知道哭了沒?」燕兩行腦海中翻來覆去,儘是在想她轉過臉時,幾欲奪眶的淚水;他放心不下,勉強替自己找了個理由。「這丫頭這麼可惡,我、我怎麼能這樣就算了?對了!我就進、進房間看看那丫頭的可憐相,順便嘲笑嘲笑她……」

    燕兩行腦中還在轉著念頭,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移動,走進了房間;只見丁當當伏在桌上,抽抽噎噎哭個不停,卻又用手帕搗住嘴巴,不敢哭出聲來。

    這丫頭!怎麼這麼好強?燕兩行搖了搖頭,一股莫名的情緒縈迴不去;他走到丁當當身後,低聲說:「別哭了,稿紙都濕了……」

    丁當當嚇了一跳,忙伸衣袖抹淚,氣急敗壞地說:「你進來幹麼?出去啦!人家要寫稿啦!」

    燕兩行看了眼已經濕成一片的空白稿紙,輕歎一聲,柔聲說:「坐了兩個多鐘頭,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你以為是生雞蛋啊?哪有、哪有……」丁當當鼻子一酸,再也說不下去,別過臉去,倔強地說:「走開啦!一看到你,本姑娘心情就不好,難怪寫不出來!」

    燕兩行這回親眼看到她臉頰上滑過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猶似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他心中不知怎地,竟是又疼又憐,又是掛心。「你別急,我幫你煮一壺咖啡,陪你慢慢想好不好?」

    「人家是豆腐腦袋,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怎麼辦?怎麼辦……」丁當當心中滿是委屈,再也忍耐不住,撲到他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好不好?」燕兩行被她哭得手足無措,只得將她攬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

    丁當當哭累了,情緒卻也釋放了,她忽然發覺,眼前這個男人的胸膛好寬、好厚實;她有些害羞、卻又有些戀戀難捨,一顆小腦袋竟不自覺地在他懷中磨蹭起來。

    幾縷髮絲不住拂過燕兩行的臉頰鼻端,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使他胸臆暖洋洋的,情愫暗生、柔情初現,他將丁當當抱得更緊了。

    「你、你抱痛人家了啦!」

    「對、對不起!」燕兩行慌忙放開手,見丁當當小臉紅撲撲的,頭低低垂著,更是動情;他不敢多看,低聲說:「我去煮一壺咖啡,幫你提提神……」

    「不要走。」丁當當話一出口,羞得臉都紅了,頭垂得更低,結結巴巴地說:「你、你陪陪我好不好?我故事都想下出來,你、你也可以幫我想想……」

    「我笨得很,只怕想不出什麼好故事。」燕兩行也捨不得離開,回頭坐到床上;躺在床上的大黑貓抬頭看了他一眼,居然沒有咬他,打了個呵欠,又舒舒服眼地睡著了。「『咪咪』居然沒有咬我?真是稀奇了。」

    一陣沉默,丁當當低著頭、絞著手指,低聲說:「你、你怎麼都不說話?」

    「說什麼?」燕兩行看著她低低垂著的長長睫毛,一根一根地數著,竟像是癡了。

    「你不是要幫我想故事嗎?說說你的愛情故事好不好?」丁當當忽然好想好想,多知道有關眼前這個男人的事情,緩緩拾起頭來,定定注視著他。

    燕兩行臉一僵,眼中掠過一絲痛苦,冷冷地說:「我悶得很,沒有女人喜歡我,我沒有愛情故事可以講。」

    「真的?」丁當當眼中閃過一絲喜悅之色,但隨即又黯淡下來。「我腦袋空空的,你又沒有故事,這下我、我不是死定了?」

    燕兩行看著她,臉色又溫柔起來,默然良久,忽然開口。「我、我曾經聽過朋友的一個故事,你若是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丁當當眼睛又亮起來了。

    燕兩行又沉默了,許久許久,才低沉著聲音說:「我這個朋友,從小就很害羞,即使他心中喜歡一個女孩,也不敢告訴對方,只敢偷偷躲在牆角樹後,遠遠地看著她……」

    「喜歡一個人就該說出口啊!要是不告訴對方,對方又怎麼會知道?」丁當當忍不住插嘴。

    「那你呢?你喜歡一個人,會坦率地告訴他嗎?」

    丁當當一愣,看了他一眼,臉莫名紅了起來,低聲說:「我、我不知道。」

    「是嗎?」燕兩行淡淡一笑,緩緩地說。「我這個朋友很傻,卻也很單純,他只要能在上課時、下課間,看到一眼心愛女孩的臉龐,就很開心了。」

    「我、我不一樣。」丁當當忽然開口。「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我就想時時刻刻見到他、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就像、就像……」

    「就像什麼?」燕兩行眸底深處,竟藏著莫名的企盼。

    一個男人的名字,幾乎從丁當當口中說出;但她害羞了、退卻了、迷惑了,竟傻愣愣地說出:「就像、就像我喜歡『咪咪』一樣。」

    燕兩行眼中的企盼轉為失望,自嘲道:「你的『咪咪』真幸福,一定有許多男人,想、想變成這隻大肥貓……」

    「它才不胖,它很結實呢!」丁當當白了他一眼,卻又冒出一句話。「那你呢?」

    「我?你覺得我是女人嗎?」

    丁當當一愣,低下頭來,嘴邊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燕兩行卻將目光移向別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或許,我根本算不上是個男人。既不敢愛、也不敢恨……」

    「你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沒什麼。」燕兩行被這句話拉回現實,定了定神,緩緩地說。「後來,我這個朋友去了美國讀書。在那裡,他遇到一個從越南來的留學生:她、她並不是長得很漂亮,卻很溫柔、很堅強,也很喜歡幫助別人。

    我的朋友一見她,就再也難以自拔了。但她是那麼地美好、那麼地善良,就像是天上的仙子,彷彿下屬於人間所有;所以、所以他自卑、他自慚形穢,他始終只敢遠遠地看著她,卻不敢和她說一句話。」

    「這樣一來,那女孩不就始終不知道你朋友暗戀著她?」丁當當愈聽愈急,又插嘴起來。

    「是啊!直到她死,她始終不知道我、我朋友偷偷喜歡著她,或許、或許她甚至不知道有這個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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