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於湘
為掩飾渾身的不自在,紫羽急謝一旁跟著笑得很開心的皓清道:「陪姊姊到花園去採藥好不好?」
「好呀!好呀!」皓清雀躍地拍手叫好。
「我陪你們去。」杜少澤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卻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身邊有一堆待處理的事,他竟想陪她去摘花草,他定是腦筋不清楚了。
「不麻煩王爺了。」紫羽驀地停下腳步,回眸嫣然一笑,百媚俱生。「有皓清陪我就行了。」
魂魄彷彿要直飛九霄雲外,杜少澤癡地目送婀娜輕盈的倩影翩然遠去。不知呆怔站立多久,直到照顧父親的寒玉、秋水進屋,他才倏地驚醒。
荒謬!真是荒謬!大白天裡杵著發呆,杜少澤為自己的失常感到憤怒。一臉不悅地踏入前廳,方總管早已等在廳內,這才猛地想起他約了方總管討論劫匪之事。
方期在府裡待了十幾年,可說是看著杜少澤長大,對他的性情也如指掌,這會見他神色凝重,肯定又有事煩心。方期和杜默是杜少澤一內一外的左右手。
「王爺可是為三皇子被劫之事煩心?」方期恭謹詢問,接著又說:「小的已經派人依侍衛的描述畫了圖像,請王爺過目。」
仔細竟看圖上面目猙獰的劫匪,杜少澤有滿腹無解的疑竇。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這兩個賊怎麼可能毫不反抗地任她將皓清帶走?糾結的迷團使得杜少澤愁眉不展,但唯今之計只有先按圖抓到這兩人才能查明真相。
「好!將這畫送往各官府,吩咐他們要全力追緝。」
「是!」方期領命接過畫像,卻仍不肯退下,躊躇著似有事上報。
「還有事嗎?」杜少澤挑眉問道。
「那位救了三皇子的姑娘要如何安置?」帶著謹慎的神色,方期小心翼翼地詢問。王府裡從未住過身份這麼特殊的女客,她只是平民百姓,但又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
細思片刻,杜少澤淡道:「安排她在蒹葭館住下,派兩個俐落的丫環服侍她,不可怠慢。」
方期領命迅速退下,見多主只廣的他立即明白,昨天在府裡引起一場騷動的絕倫美貌,已獲得王爺青睞。蒹葭館是貴妃娘娘未出嫁前的閨閣,從未有外人進駐,可見那位齊姑娘頗受王爺看重。是呀!王爺已二十六歲,是該成親了。一路自忖,方期若有所思地笑了。就讓他來扮月老吧!
讓齊紫羽在蒹葭館住下,只因剛好想起她身上的花香,絕沒有別的用意。杜少澤心裡抵死不認,偏偏宛如出水芙蓉的清麗倩影浮現眼。她將會是池畔最嬌媚、最柔美的一朵芙蓉——這是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杜默憂心忡忡地瞧著王爺兩眼迷濛、魂不守舍的模樣。
天呀!王爺是不是是撞邪了,那個齊紫羽八成會邪術。打從一見到她,機警敏捷、聰穎過人的王爺便常陷入呆怔。看看!這會兒他進來了王爺都沒瞧見。
「王爺。」見杜少澤沒反應,杜默深呼吸、鼓足了氣,驚天動地地大叫一聲;「王爺!」
杜少澤驚跳而起,差點就跌出錦榻外。心神甫定,黑眸嚴厲兇猛地瞪著眼前沒大沒小的奴才,怒喝:「什麼事大呼小叫的?沒見到本王爺在想事情嗎?」
杜少澤心虛地強辭奪理,但這個隨他長駐壽陽,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老將仍一臉不以為然。
「小的斗膽,敢問王爺為何事想得失魂落魄?連小的叫喚都聽不見。」這杜默一向直言不諱,見王爺癡呆得緊,他也豁出去了,就算沒這條命,也得讓王爺收斂心神,別再恍恍惚惚。杜默胸膛一挺,直視杜少澤,勸道:「王爺如今是緒王府唯一的支柱棟樑,若王爺有個閃失,王府將隨之崩潰,請王爺好自為之。」
「我是不小心閃神,何得這般嚴重。有什麼事嗎?」杜少澤表面冷靜地搪塞杜默的質問,心裡卻為自己不可原諒的離譜呆怔驚惶不已。
他從未這樣過,否則他早戰死在邊境。老天爺!他竟連杜默進來都沒發覺,若在沙場,他的產砂顱早被敵人拎在手中。這實在太荒唐了,難怪杜默要厲聲質問。
齊紫羽!難道你除了精通醫理之外,還有勾魂攝魄的本領?
「王爺!」杜默大叫,驚見王爺神情又開始渙散。
杜少澤驀地一驚,心頭一凜,對眼前急得快放聲大哭的杜默笑道:「我很好,你有事快說吧!」
杜少澤凝神氣,專注地聽完杜默的話。原來宮裡聽聞三皇子被劫之事,特撥了二十名宮廷侍衛供緒王府調遣。
第三章
紫羽拖著飽受折磨的三寸金蓮,筋疲力竭地被突然冒出來的丫環拉到蒹葭館。
她的腳疼死了,在烏有山一年都不及今天走得路多。人家以前都是凌波微菽或是遨遊天際,何時曾這樣又跑又跳地折騰一整天。思及精力過剩的皓清,紫羽只想哀號大叫。
「葭葭館到底在哪裡?我先前的房間挺好的,何必換呢?」紫羽問著輕紗、碧煙兩位丫環。如今多走一步都是酷刑呀!
「小姐,可要問王爺了。」。碧煙神秘兮兮地掩口輕笑。
「王爺?」丫環們的笑容讓紫羽覺得心裡毛的,像她不知情的事正在暗地進行。「他連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事也管,不怕分身乏術嗎?」
輕紗、碧煙推開檀木雕門。輕紗嬌笑說道:「王爺聰明絕頂、才氣縱橫,府裡的事根本難不倒他。」
紫羽甘笑著被簇擁進美輪美奐得精緻房間。杜少澤掩飾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緒王府上下恐怕無人知曉他黑夜裡的黯然精神文明傷。在看來,他只是個不懂得向人吐苦的笨蛋,傻瓜。
碧煙、輕紗張羅她沐浴的用品,紫羽繞了蒹葭館內圈。屋裡沒有木材、石牆的隔間,全用白紫兩色的薄絲。及幾扇畫屏約略區隔。由她站立的閨房隱約可見幾層紗外忙碌的倩影。
碧煙向紫羽招手,「小姐,該沐浴了。」
掀開紗帳,不用費事拐彎便直往前走,這倒是挺便利的嘛!紫羽欣悅地發現這紗帳的好處。
柳眉含喜,明眸熠熠的地望向冒著氤氳香氣的熱水太好了!終於可以洗去一身的污穢。正雀躍間,卻有四隻素手來肅的衣服。
「哇!你們幹嘛?」她花容失色地急急阻擋輕紗及碧煙的動作,她可不習慣讓人寬衣。「走開!走開!我自己動手。」
「紫羽姑娘臉皮好薄哦!這麼害臊。」慧黠的丫環們暖昧又促狹地相視而知。
「囉唆!快出去啦!你們就沒別的事可忙了嗎?」紅著臉趕走愛捉弄人的調皮丫環,紫羽才放心地寬衣沐浴。
通體舒暢地浸潤於熟悉的香氣之中,彷彿又回到了縹緲虛無、充滿靈氣的烏有山。這一天可真難挨呀!希望師父的靈丹妙藥早日發生功效,否貝她這身骨頭遲早會被皓清那小傢伙拆了。
小麻煩的舅舅更是難惹呢!一會兒當是賊,一會兒拖著她又笑又轉,搞得莫名其妙地頭暈目眩、心跳失常。定是法力減少才會這樣,她覺得今天法力又耗損了,治好老王爺就真能恢復嗎?
她無奈地輕歎口氣,離開浴池、速整衣裝,得讓老王爺服藥了。離開蒹葭館,她前往老王爺房間。
紫羽輕手推門而入,不願驚醒支頤假寐的丫環寒玉,躡手躡腳地喂老王爺吃下藥丸,欣慰地發現他的臉色不再是一片死寂,已漸呈血色。
握住老王爺病得骨瘦如柴的手,紫羽運氣加速藥效的作用,一面輕聲鼓勵道:「老王爺,你要加油哦!您早日康復,給王爺的重擔就能減輕,我也可以早日回烏有山。」
小心將老王爺的被子蓋好,紫羽臨走前還在燈油內加入可促進療效的香油,頓時滿室生香。
她悄悄地出了門,走不到兩步,就見到碧煙一手端盤、一手摀住肚子,痛得齜牙咧嘴地蹣跚而行。
「怎麼了?」紫羽關心問道,「哪裡不舒服?」
「肚子疼得很厲害。」碧煙端盤的手微顫,虛弱地說:「能不能拜託小姐替我將甜品端給王爺,我撐不住了。」
一把接過盤子,紫羽催道:「你快回房休息,待會兒我再去替你瞧瞧。」
「老毛病不麻煩小姐了。王爺的房間在迴廊直走拐彎第三間。
按照碧煙的指示,紫羽來到間寬門的大房前,無奈地瞅著手上的盤子。她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修煉者,每天只要悠哉地練幻術,摘花焙藥,啥事也不用管,如今……唉!算了!等老王爺的病頗後,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她輕叩房門。
「進來。」是杜少澤渾厚帶有磁性的聲音。
一間充滿男性剛強風格的簡潔房間立現眼前,這似乎是杜少澤的寢室,和上次幻化成鳥形見他的書房不同。
「小柳,把我的衣服拿來。」屏風後傳出威嚴的命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