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錯披嫁衣

第16頁 文 / 於兒

    她微微一笑,靜靜地轉身離開。走著走著,她忽然看到不遠的轉角處,站著一個令她熟悉的人影。

    她美麗的瞳孔逐漸放大,再放大,而後她拔腿奔跑,直到離那個人一步之距時才停了下來。

    二人都沒說話,只有左蟬宓急促的喘息聲。

    驀地,她一把抱住對方,淚水終於在此時決堤。

    不知為何,原本輕拍左蟬宓背後的那隻手猝然握緊,一股明顯的殺氣也由那人的身上散發出來。

    無聲痛泣的左蟬宓似乎也感受到那人身上那股凌厲的殺氣,在那人有所行動前,她先一步的用力抓緊那人的手。

    那人毫不猶豫的甩開左蟬宓的手,執意往慕容家走去。

    左蟬宓驚慌失措的跑上前,再次抱住那人的腰身。

    那人猛一回頭,一張兇惡的面孔佈滿著盛怒;然而,在見到她那張頻頻向他搖頭的垂淚臉蛋,他心軟了。

    之後,他無奈的收斂起殺氣,繼而帶著她,消失在大街上的另一頭。

    「啐!這下到底是追還是不追?」

    閃身而出的沃洹,懊惱的搔了搔頭。

    「算了,還是回去問老大再作決定。」

    第九章

    一個月後,後梁山。

    天才剛亮,一名秀麗雅致的女子已經在馬房裡努力的鏟著秣料。不消片刻,她的額頭便已凝結不少汗珠,但女子僅以袖管輕輕揮抹了下汗濕的額際,便又繼續埋頭工作。

    「大小姐,這些粗活由我來做就好,你去一旁休息啦!」一名年輕小伙子捱近左蟬宓,一臉靦腆地道。

    「小順,你去忙你的,這些工作我還做得來。」放下鏟子,左蟬宓對著小順柔柔一笑,接著便拿起水桶準備到井邊打水。

    大小姐居然在對他笑耶!小順的臉登時紅得一塌糊塗。「大、大小姐,這我去就好……」他順手就將水桶給搶過去。

    「小順,我說過我可以的。」左蟬宓馬上又將水桶搶回。

    「可你是大小姐……怎麼可以做這些粗重的工作,萬一被寨主看到,我可是會被--」

    「小順,既然你說我是大小姐,那我說的話你聽不聽?」左蟬宓盡量保持聲音的平穩與和善,但提著水桶的那雙手,卻微微在發抖。

    「當然聽了。」小順這句話說得最溜。

    「那好,現在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所以請你離開好嗎?」左蟬宓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舉起手,直指馬房的出口。

    「可是我……」

    「小順。」左蟬宓全身已無法遏止的顫抖起來。

    「大小姐,這打水的工作還是讓我--」

    「我叫你離開你到底聽見了沒?」

    左蟬宓猛然的暴喝一聲,教小順當場嚇傻眼。

    爆發了,潛藏在左蟬宓心中那股積壓已久的莫名痛楚,終於在小順無心的觸動下,冷不防的流瀉出來。

    天吶,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水桶瞬間從她手中滑落,她捂著額,似不解又似受驚般地急急往後退;直到抵住木欄,她才軟軟的滑坐在地,頻頻搖晃著螓首。

    「大、大小姐,你沒事吧?」小順雖被嚇到,但見左蟬宓一副傷心欲絕的失魂模樣,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原來,大小姐也是有脾氣的呀!

    「對不起,小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只是、只是……」左蟬宓沒有抬頭,也許是不想讓人撞見她無助脆弱的一面。

    「沒關係的,大小姐,反正我也被人凶慣了。」小順抓了抓頭後,繼續道:「那小順就去忙別的事,不過大小姐要是提不動的話,記得大聲叫我喲。」語畢,他旋即轉身往外跑去。

    待小順走後,馬房內僅剩馬兒的低鳴聲偶爾迴盪在左蟬宓左右。

    為什麼她只鏟了幾堆秣料,力氣便在不知不覺中被消耗殆盡。或許,她真的該拜託小順幫她打水吧!

    一個月過去了,她以為可以藉由忙碌的工作來讓自己忘卻所有的事,不過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那種眷戀與心傷交錯的感覺非但不減,還與日俱增。

    就連身在後梁山也無法抹去那個人的身影,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是假裝她從來沒下山過,還是--

    「宓兒,你還在想那個姓慕容的男人嗎?」李碌,後梁山的賊頭,一臉凶煞地來到左蟬宓跟前。

    左蟬宓一顫,猛一抬眼,「義、義父,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很久了。」哼!那對姓慕容的雙生混蛋,竟敢這樣欺負他的寶貝義女;要不是她再三阻擋,他早就上南京城把慕容府給拆了。

    「宓兒,義父實在快看不下去了,一句話,你是要還是不要?」

    「義父,宓兒聽不、不太懂……」左蟬宓硬是想擠出一抹笑,可惜並未成功。

    「如果你要那個姓慕容的,那義父馬上下山將他捉回來給你作伴;如果你不要,那義父還是會把他捉回來,然後當著你的面,將他大卸八塊,再一腳把他踢下山去。」

    「義父,你千萬別這麼做!」左蟬宓倏地站起身,微顫的小手緊抓住李碌不放。

    「哼!瞧他把你弄成這副德行,我若不去找他算帳,豈不是顯得我這個做義父的沒種?」李碌凶蠻地豎起兩道濃眉。

    「義父,如果你去找他,那我就、就馬上離開這裡。」左蟬宓突然鬆開手,清脆的聲音含著幾許黯然,但滲入更多的堅定。

    「你!義父不管你了。」本想替義女討回公道,孰料她卻以離開來作為威脅,李碌一怒之下遂掉頭離去。

    「義父,對不起。」左蟬宓愧疚的垂下淚眸,細聲喃道。

    ****

    午夜時分。

    依舊難以入眠的左蟬宓,又獨自走到翠林間,她背靠著樹幹,一臉悵然若失的遙望一片寂寥的山林,以及那漸漸被烏雲所掩的圓月。

    忽地,她聽到身邊的草叢傳來微微的窸窣聲,不過她根本沒去在意;此時此刻的她,對週遭的一切全都麻木了。

    「這麼晚還敢跑出來,可見你已經忘了上一回曾遭野獸攻擊的事了?」

    一道既熟悉卻隱約帶著一絲緊繃的陰沉口吻,打破看似寧靜的夜晚。

    左蟬宓一震,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朝旁邊偏首望去,當彼此對上眼的一剎那,她立刻被一雙熾如火的瞳眸震懾得閉上了眼。

    「不敢看我嗎?」

    已恢復原本身分的慕容愬,伸指托高她的下顎,一張肅沉的俊臉,幾乎貼到她那張賽雪的驚愕臉蛋上。

    「你、你……」她是在作夢嗎?殷……不,是愬哥哥!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然而噴吐在她臉上的灼熱氣息,以及抵在她下顎的那根長指,在在提醒她眼前的男子確實是她思念已久的愬哥哥。

    在微弱的月光下,慕容愬癡迷地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秀雅粉容,難以想像他如何能夠捱過這漫長的等待,才前來後梁山尋回他的--妻。

    慕容愬忍不住傾身吻住她頻頻揚動的眼簾,瞅著她忽而瞪大的驚嚇眸子;他立刻扯開一抹惡笑,旋即封住她欲言又止的微啟小口。

    這一回,慕容愬不再像往常那般近乎凌虐的欺負她的小嘴,而是細細的品嚐、溫柔的對待,因為他已不必再顧忌任何人,更不用擔心此刻他用雙臂牢牢圈緊的女子會再從他手邊溜掉。

    「我是誰?」稍一離開她紅艷的朱唇,慕容愬即定定地凝視著她。

    「你是、你是……」左蟬宓顯然尚未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說!」需要想那麼久嗎?慕容愬咬牙說道。

    「你是愬哥哥。」他眼底所進射出的熱焰,敦左蟬宓瞬間清醒,猶疑了一會兒後,她伸出手,輕輕觸摸著這張不斷在她腦海裡出現的俊美面龐。

    「哪一個愬哥哥?」慕容愬這句話問得挺詭異,不過可以從中聽出他真的很擔心左蟬宓會把他錯認成慕容殷。

    「就是、就是我愛慕了十年的那個愬哥哥。」晶透的水珠,在左蟬宓的眼眶裡急速凝聚著。

    「說清楚一點,你愛的人到底是誰?」其實慕容愬是害怕的、是緊張的,因為在殷假扮成他的那段期間內,他不知宓兒會不會轉而愛上他。

    該死,他為什麼要跟殷生得一模一樣!

    「我、我愛的人是--」凝視他焦急的面龐,左蟬宓的淚水突然不聽使喚地滑落下來。

    「你別哭……」

    「你為什麼要來?我好像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儘管她說得冠冕堂皇,表明絕不在意姨娘將自己許配給大表哥;但這種遭人利用的陰影,仍存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不許你這樣說,你是我的--」

    「你走吧!這個地方再怎麼說也是個山寨,我義父若是見到你,肯定不會饒過你的。」其實,她是覺得自己對愬哥哥的愛並沒有她想像中來得深、來得濃,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他才是真正的愬哥哥?所以她變得惶然不安,因而一聲不響地離開慕容府,變成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解決方法。

    「要走可以,但你必須跟我一道走才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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