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於兒
「我都已經試了五、六天,結果呢,我根本就站不起來。」再一次的失敗,讓慕容愬的心情霎時從雲端再次跌落谷底。
「愬兒,你不要這麼快就放棄好嗎?你的雙腿已經三年沒有走動過,自是不可能馬上就站起來呀!」慕容夫人苦口婆心地道。
「別說了,你們出去,你們統統都給我滾出去!」慕容愬的自制力在瞬間全部崩潰。
「愬兒……」慕容夫人登時淚流滿腮。
「大姊,我看我們就先出去,讓愬兒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慕容二夫人一副挺難過的樣子,挽著慕容夫人細聲說道。
慕容夫人見兒子的情緒極度不穩定,也只得無奈的先行離去;不過在離去前,她還是轉向左蟬宓說道:「宓兒,你留下來替姨娘照顧愬兒。」
「嗯。」左蟬宓忍著手臂上的疼痛,對慕容夫人輕應了聲。不過,慕容二夫人那雙打量似的目光,教她的眼底不禁浮現出一絲驚慌。
「宓兒,那愬兒就交給你了。」慕容二夫人一雙眼仍蘊含著異色,但她扯出來的笑意卻是十分溫慈。
「是,二姨娘。」左蟬宓垂下眼,顫聲地道。
待他們全離開後,左蟬宓才知道她剛剛幾乎是屏住氣在說話。
回到慕容家那麼久,她與慕容二夫人碰面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即使碰著了,她也是盡量將自己隱身起來,除非她像方纔那樣主動找她開口,否則她根本不敢和她說上半句話。
「宓兒,你也走。」慕容愬俊美的臉龐緊繃而陰沉,顯而易見他尚未從失敗中跳脫出來。
「愬哥哥,我不能留在這裡陪你嗎?」左蟬宓用沒受傷的手將地上的枴杖撿起。
「我不想讓人看笑話,尤其是你。」慕容愬陰沉地盯著眼前的枴杖。
「愬哥哥,沒有人會拿這種心態看你,我們只是……」
「我不想聽這些廢話,我只想知道我要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你是否也一輩子都陪在我身邊?」
慕容愬目光凌厲地瞅住她,彷彿這個答案對他來說相當重要。
奇怪,她在躊躇什麼,又在猶豫什麼,這個答案她不是已經回答不下數遏了嗎?
忽然間,一張與愬哥哥相似的面容,就這麼出其不意地闖入她的腦海中。
「你後悔了?」慕容愬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相當低沉。
「不,我沒有後悔。」左蟬宓心一揪,猛地進出話來。
「枴杖給我,你出去。」慕容恕的聲音明顯穩定了些。
左蟬宓在鬆口氣之餘,心中也蕩著一股莫名的惆悵。
「愬哥哥,那我回房去了。」
曾幾何時,那些美麗的幻想已然煙消雲散;而殘存下來的,卻是與愬哥哥那種漸行漸遠的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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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紅綾眼睛眨也不眨的癡看著身邊這張幾乎無可挑剔的俊美臉龐,尤其當他烏黑的髮絲隨著微風吹拂而不斷飄揚時,一抹說不出來的瀟灑及一種深藏不露的飄浮莫測,在在都教紅綾捨不得轉移視線。
「殷大哥,我們慕容家的生意如此龐大,你一人應付得來嗎?需不需要紅綾幫忙?」對於一般的帳冊與商行上的事,娘早巳教導過她;想當然耳,這也是未來的慕容少夫人所必須擔負的重責。
「待愬一復元,我會把所有的事全都交還給他。」慕容殷格外冷淡的一句話,頓時澆了魏紅綾一頭冷水。
不過,慕容家生意向來都是由長子慕容殷在主事,所以他這句話明顯暗藏玄機,只可惜當場被拒絕的魏紅綾無法去細想。
「若是連那個冷神醫也治不好愬二哥的雙腿呢?」什麼?把主事權拱手讓給慕容愬,這怎麼行!
慕容殷猝然瞪視她,教紅綾險些嚇得腿軟。
「對、對不起,殷大哥,紅綾當然是希望愬二哥能夠站起來。」她垂下眼,吶吶的道。
而就在魏紅綾抬眼欲要岔開話題的同時,一抹令她十分厭惡的纖美身影,就佇立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她立即變臉,想上前將左蟬宓給趕走,但另一抹頎長的身影子已先她一步地走近她。
一出竹苑,左蟬宓就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走,所以當她無意識地來到慕容殷的院落時,她自己也感到萬分詫異,因為她已經躲避他好些天了。
感覺他慢慢朝她踱來,她是很想拔腿就走,但她的雙腳好像被釘在原地般,讓她動彈不得。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不想見到他的。
「是不是想他……」慕容殷看著她的發頂,口吻低緩而沉重。
聽到他的聲音,左蟬宓驀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多給他一些時間,我相信愬能夠靠自己的毅力站起來的。」本來,他一直認為冷神醫有辦法讓愬站起來,誰知結果卻未能盡如人意。
「但愬哥哥愈來愈沒耐性,我真怕--」
「你有什麼好怕的,不管愬二哥的情況如何,你二少奶奶的地位是不可能動搖的,」突然介入的魏紅綾,毫不客氣的哼笑著。
慕容殷一記冷睨,令魏紅綾登時噤聲。
「我、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左蟬宓刻意裝出一抹很讓人心疼的微笑,不著痕跡地想退離這個不屬於她的圈子裡,然而一隻巨大的手掌突如其來地拙住她受創的手臂。
「啊!」她忍不住哀痛一聲。
「怎麼啦?」慕容殷非但沒有鬆開手,反倒抓緊想甩開他掌控的左蟬宓。
「你、你快放開我的手……」左蟬宓強忍著淚水,再也不敢掙扎,以免不知情的慕容殷抓得更加用力。
慕容殷馬上鬆開五指,轉而往下扣住她的手腕處;而他另一手也不得閒,立刻卷高她的袖子,亟欲瞭解她為何會痛成這樣。
誰打的?慕容殷目光陰惻地盯著她雪白臂膀上所出現的一大片瘀青。
「是誰?」在慕容府裡,有誰敢怎麼大膽?
「不是我,不是我。」含著殺意的冰冷目光還未射向魏紅綾,她便趕緊揮手撇清。
「說,是誰傷你的?」
不知他會這般生氣的左蟬宓,有一時的迷惘,但他一對如刃的眼眸,卻也教她在錯愕之餘直覺地脫口說出:「是不小心讓枴杖給打著的。」
第六章
被枴杖給打傷的?
慕容殷眸底瞬間掠過一抹難解的光芒,不過,另一抹冷得教人膽戰心驚的光芒旋即取而代之。
「是愬打的。」他神情陰沉地道。
殷大哥怎麼會這樣想?左蟬宓怔望著他冷漠的臉,試圖讓自己的聲調保持平穩:「不是愬哥哥打傷我,是我自己--」
「你不要再為他說話了。」慕容殷冷冷截斷她的話。
「我並沒有為誰說話,因為這傷真的是我自己弄的。」是她反應鈍,才會被飛來的枴杖給打著。
突然,左蟬宓發現她手腕一緊,接著整個人已被慕容殷強行拖著走。「殷大哥,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呀?」
「找愬問個清楚。」早知道愬根本不珍惜宓兒,他就不該忍痛將她讓給他;若愬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哪怕會遭到娘及眾人的不諒解,他也誓必要帶宓兒遠離慕容家,一輩子都不再回來。
「不,我不要去,殷大哥,你快放開我……」
慕容殷沉穩的步伐沒有因左蟬宓的掙動而有所停頓。
「殷大哥,蟬宓不想去就算了,你幹嘛非要勉強她不可!」被晾在一旁的魏紅綾,極為不甘的快步擋在他們兩人面前。
「走開!」
「殷大哥,愬二哥的事就由蟬宓自行去解決,你用不著……」
「我說滾開。」慕容殷自牙縫間進出話語。
魏紅綾顫巍巍地退了一步,臉上青白交錯。殷大哥居然為左蟬宓而凶她!
「我就是不讓。」她像是氣煞了。
慕容殷神情倏地冷厲起來。
「紅綾,你最好不要惹火我。」
「殷、殷大哥,蟬宓再怎麼說也是愬二哥的未婚妻,兩人之間偶爾起爭執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果你硬是要介入他們兩人之間,那只會讓愬二哥更加難堪。」魏紅綾忽然擺出一副很替他設想的認真模樣。
「你說夠了沒?」
「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魏紅綾簡直不敢相信慕容殷非但沒有理會她,還用那種冷酷的眼神瞪視她。
「要我親自攆你走嗎?」魏紅綾顯然已不適合留在慕容家了。
「殷大哥我……」
「走!」
魏紅綾又被慕容殷的眼神給瞪退三、四步,最後,她十分不甘地狠瞪左蟬宓一眼,氣憤難消的跺腳後甩袖離去。
左蟬宓,你給我記住,我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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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紅綾離去時的眼神,教左蟬宓不禁瑟縮了下,不過她也趁此機會猛力甩開慕容殷的鉗制,拚命地往前疾奔。
不知為何,剛才那一小段的插曲非但沒讓她擺脫心中迷惘,各種紊亂不安的情緒反而在此刻一古腦兒的湧上,讓她在一時間亂了方寸。她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透口氣,否則她真的會……
驟然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她知道發生何事時,她的人已經被一具溫熱的胸膛給緊緊擐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