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水翎格格

第12頁 文 / 季瑩

    「癲丫頭,誰灌輸你這怪念頭?響們這年頭,除了在煙花酒樓,有誰敢當著人前勾勾搭搭,抱抱樓樓?」田氏微抿著嘴笑罵。

    霜若似笑非笑的龐道:「娘,可是哥哥和格格兩人現在是在人後,可不是在人前,你瞧他們倆,還在發乎情、止乎『禮』呢?」

    「這沒什麼不好啊!」

    「不好!不好!」霜若換了一臉曖昧兮兮的笑。

    「娘,難道你不想讓哥哥傳傳香火?讓自已有個孫兒抱抱?」

    田氏的眼睛驀的瞪大了,「想是想啦,只是這種事強拗不得。一來,你哥哥病體初癒,那怪病什麼時候再犯還不知道;二來,讓格格嫁到咱們尹家已經夠委屈了,除非她自己心甘情願,否則我們怎能強求她替咱們尹家延續香火?」

    「娘說的是!」霜若想想,又似有所感的瞥了窗外一眼。「不過,二格格看起來卻不像身受委屈的樣子!」

    這正是二格格最難能可貴之處。生在皇家,卻不驕縱奢供,還聰慧賢德,鴻飛能高攀上地,算來是尹家祖上有德。」

    「還有尹家二姑娘尹霜若的跑腿有功。」霜若朝母親邀起功來。

    「是,你居功厥偉,不過癲和尚的功勞也不少啊!假使沒有他的提醒,咱們就不可能去靖王府履親了。」田氏又睨了窗外一眼。「只是依現在來看,你們這些功勞已變成其次,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有股牽繫,那是…種心情的糾結與歸依。」

    什麼是心情的糾結「與歸依?霜若愣愣的聽著,怔仲的想著,眼前赫然浮現出…個留著絡腮鬍的男子,那偉岸卻淡漠的身影……。

    心上腦海直藏著一個人,算不算一種糾結、一種歸依呢?霜若放眼窗外,不覺自問道。

    第五章

    水翎嫁至海寧之後的第四個月,京城又傳出了大官家的喜氛,

    出入意表的,這個婚禮的男女主角是向日青和巴燕娘。說也奇怪,這兩個素昧平生,八輩子也打不著一竿的人,怎麼可能湊成一對呢?這可得從靖王和任聽護送水翎下海寧的那天說起。當船起錨的剎那,也是向日青開始失魂落魄,藉酒澆愁的一刻。

    那日在運河旁的酒館「一品香」裡,便見醉得一塌糊塗、滿口胡言的向日青,由摯友連保岳攙扶出來。接下來連著近兩個月,他天天醉眼迷離、醺意昏然的與酒瓶子成為最佳拍擋。

    連保岳自然是勸過他也罵過他,可是保岳的勸罵一向比不上任昕的勸罵對日青來的有效,勸久了、罵久了,也麻痺了。看日青因為失去水翎就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樣,保岳除了捨命陪他當「醉鬼」之外,也誓要堅守自已的感情保壘,絕不讓它因某個女人而坍塌。

    至於向日青的父母,當然不樂意看見獨子為了一個女子而不事振作,竟日與酒瓶子為伍。

    靖府提議要退婚之初,兩老也曾登靖府的門,雖不敢說要興師問罪,但的確有想討個公道的勢態。後來經過靖王和福晉一番委婉的解說,與誠懇的道歉,向大人才平心靜氣的想通,靖王府的所作所為並無不合理之處,再加上日青誤傷了二格格,向府猶理虧的狀況下,自然不敢強拗什麼。

    可是日青因退婚事件而沮喪頹廢,實在令向大人夫婦憂心極了,也因此他們使積極的開始為他物色另一門親事。

    說真格的,向大人夫婦見過二格格水翎,也同意她的確是個明眉皓齒、風鬟霧鬢的美佳人,可是天下之大,名門閨秀之多,兩老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足以婉美格格的女子,來匹配他們的兒子。

    努力了近兩個月,請喜婆到處打聽來不少待字閨中的名媛閨女,可惜任人家條件再好、再優秀,日青依舊一臉的無動於衷。有一次,他被惹煩了,乾脆任性的大聲疾呼,「除了水翎,我誰都不要!」

    然後奪門而出,又到一品香去飲酒買醉了。

    向大人夫婦對愛子是勸也勸了,罵也罵了,可是日青對水翎的執意固執,卻沒有絲毫轉圍的跡象。直到這天,一個行為奇特的女子出現在他面前,才扭轉日青因水翎而衍生的自暴自棄。

    這日,循往例,他大白天就來到一品香,打算喝他個渾天黑地,不醉不歸。可惜才三杯下肚,就有一個看來纖細的女子不請自來的走到他的桌邊,坐在他的椅前,然後提起桌上那一大壺酒,咕嚕咕嚕的……傾倒向日青頭上。

    「酒用嘴喝容易醉,用頭喝,保證你清醒!」那女子邊灑酒邊笑說。

    向日青濕琳琳的跳了起來,顧不得風度的大罵,「臭婆娘,你好大膽,竟敢……」

    「竟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不,該說澆水!」女子放下酒瓶,撇頭看他。因他的叫囂,她起先似乎有些驚訝,但她很快恢復篤定,反過來嘲諷他,「你渾身酒味,比我臭多了,我是不是該罵你『臭酒囊』?」

    向日青鐵青著臉,重拍桌子。「大膽刁婦,爺兒喝酒,你來鬧酒興,你知道我是……」

    「知道知道,我知道你是誰!」她抿抿嘴。「軍機大臣向大人的公子向日青;你,講好聽點,是達官顯貴群裡難得一見的多情種;說難聽點,是公子哥兒堆裡數一數二的大花癡。」

    「你究竟瘋言亂語些什麼?」向日青問的冷冽。

    「我沒瘋,而亂的人是你。你,提得起放不下。喝酒買醉有什麼用?舉杯消愁愁更愁。作踐自己有什麼用?二格格早巳嫁作他人婦。」

    「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膽你就隨我來!」那女子拿靈動的眼掃了酒館內那些好奇的閒雜人們一眼,丟下戰帖。

    自暴自棄中的向日青或許感覺自已什麼都沒有,卻唯獨膽量最大,何況對方區區一個弱女子,有什麼可怕?

    這麼想著,日青便隨女子身後走向運河沿畔,一個頗隱蔽,卻可看到舟來舟往的涼亭裡。

    這女子真是十分麗質,雖然沒有奴嬸丫鬟跟著,但仍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雖然沒有水翎的端秀,可是……

    唉!水翎!

    一想到水翎,日青整個心情又直往下落,開始後悔隨這女子離開一品香一哪個有酒的地方。「你挑釁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他露出不耐煩的神氣。

    「為了和你說幾句話。」女子神色飄忽的笑笑。「聽過韓霪這幾個句子嗎——『斷送一生唯有酒,尋思百計不如闌。莫憂世事兼身事,須著人間比夢闌。』人生當中,有很多事都需使力的『一刀兩斷』,可歎你太過執迷。」

    收起不耐的臉孔,向日青為她所念的句子怔忡了片到。「你我索昧平生,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你到底是誰?」

    「這些話,是對癡人說的癡話。女子輕喟。「我姓巴,閨名燕娘,是九門提督巴格隆的女兒,今日來,除了勸你幾句,還想和你賭一件事!」

    哦!原來這女子是巴燕娘,九門提督巴格隆他倒是見過,那敗類兒子巴鍇他也聽過,可他還是沒搞懂這個巴燕娘,為什麼會「全自動」的出現在地面前,還沒頭沒腦送他一大篇「針」(箴)言?

    「賭?方纔你罵我『酒鬼』,莫非你自己是個『賭鬼』?」他沒好氣的反問。

    「說我賭鬼,你太抬舉我了!向公子,我從來不賭,今日賭是頭一道。」

    「是嗎?瞧她這麼鎮定,向日青露出不信的冷笑。「你想睹些什麼?我不明瞭,你我有什麼可賭的?」

    燕娘靜了一下,才說:「我想賭……我和你的……親事。雖說極力維持鎮靜,燕娘也難免結結巴巴!

    「嗄——」日青以為自己聽錯了。

    燕娘差點從向日青異樣的眼光下落荒而逃。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下去。「向公於不必懷疑,你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今生,你注定是高攀不起水鑰格格,而我這巴府的小姐,卻是你命中注定的夫人。今日,我之所以來,為的正是要渡你脫離情愛苦海。」

    向日青懷疑的瞪她並嘲弄著她:「看你的模樣,是凡夫俗女;聽你的說話,又像窮酸僧尼,我實在沒弄懂,你這是來渡化我?還是來誑騙我?且從你兄長巴鍇的惡行惡徑看來,你這個做妹妹的居心自然叵測。還有,打從我張眼到第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女人家如此主動,主動到來向一個男人提親。你是怕嫁不出去,還是別有用心?」

    燕娘因為他無情的譏諷而羞窘滿面。「向公子,我明白每個人對我的兄長巴鍇的評價不高,可那並不代表我和他有著同樣的劣根性。我爹巴格隆雖教子無方,但他可是個人盡皆知公正清廉的好官,而我巴燕娘,雖和哥哥同室而養,卻也自認是個貞德守正的女人。」

    頓了一頓,燕娘又說:「今日我不避嫌疑的來會你,不管乾坤顛倒的來提親,並非對你意有圖謀或蓄意誑騙,主要是因為高人指點,你我有段宿世姻緣,我不得不來了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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