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文 / 宋思樵
商珞瑤卻惴惴不安了,「你——你不生氣?」
范以農笑了,他笑得溫和而神采奕奕。他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動不動就遷怒於他那美麗、纖柔、善良敏感的小妻子。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他可以稍微對她好一點,當然,這個「好」和「愛」是沒有衝突的,而且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就像他知道保護他的財產,卻不必愛它們一樣簡單容易!
「愛」這個字是太危險了,他碰觸不起,也消受不起其中的衝擊和折磨!這是他從小就瞭解的事。
「我為什麼要生氣?我還拷貝了一份準備送給你做紀念呢?」
「真的!?」商珞瑤欣喜地連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整張嬌顏都煥出一層生動的光彩,當她接下范以農手中那卷包裝精美的拷貝帶時,她興奮難抑而衝動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感動地親吻了他的面頰一下,「謝謝你。」
這個舉動卻令范以農震動地痙攣了一下,他情不自禁緊緊箝住她那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攬進他寬闊的胸前,雙眼炯炯地凝注著她,粗聲命令她:
「下不為例,你知道嗎?你的美麗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他的聲音隱含了壓抑的醋意和懊惱,這個發現令商珞瑤芳心如醉,喔!他是在吃醋嗎?這是否表示他是真正在乎她?
她的眸光是那樣明媚溫存、蕩漾著絲絲醉人心弦的光彩,范以農的心陡然加速了跳動,他呼吸急促地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在柔軟誘人的床墊上,然後,慢慢俯下頭深深吻了她——
夜深了,空氣中散發著異樣溫柔的旖旎醉人的氣息!
這是一個屬於情人的夜!
※※※※
商珞瑤在晨光溫柔的輕吻下張開眼眸,她心情愉悅地伸個懶腰,頓覺人生無限美好。
望著床畔那個被男主人睡過,而略顯有點紊亂的枕頭被褥,一抹摻雜著絲絲醉意的暈紅悄悄爬上微微滾熱的嫣頰,她傻呼呼地綻放著夢幻般的微笑,抱著那個餘韻猶存的枕頭髮了半天呆。
蟄伏已久的感情好像在昨夜那番令人心悸沉醉的纏綿悱惻中喚醒起生氣,現在這種醺然如癡如狂的滋味席捲了她所有的感覺。
讓她忍不住綻放著喜盈盈、嬌怯怯的歡顏!
然後,她那流轉著無盡醉意的目光被陳列在梳妝台玉磁花瓶裡的一束紫玫瑰吸引住整個視線了。
她像個喜悅淘氣的孩子一般雀躍地跳下床,滿臉欣喜而貪婪地品嚐著這束粉紫色、淡雅秀致,吐著新蕊的玫瑰花。
玉磁花瓶下壓著一張精緻小巧的便條。
字條上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晚上我會回家吃晚飯。
這張再簡單不過的短箋,卻比世界上任何再纏綿動人的情書,更能打動商珞瑤那顆酸楚而狂喜甜美的心。
她的臉頰是紅撲撲的,而她那雙水盈盈的眼眸清亮晶瑩地宛如晨星一般奪目炫人。
當她踩著夢一般輕盈飄然的步履步下樓梯,大廳茶几上那盆插滿數十朵粉橘玫瑰和滿天星的花瓶又帶給她一連串炫目而措手不及的喜悅。
她老實地來及掩飾自己滿溢的嬌怯和驚喜。
她那滿臉夢幻似的光彩,那張紅艷小巧的嘴,悄悄抿著微微向上彎,輕漾著淺笑盈盈,白皙光滑的面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那一臉醉人奪目的光彩和風情全部反映在郭媽含笑而的眼睛裡。
她也意識到郭媽意味深長的注目,一時羞澀難抑地漲紅了耳根,「郭媽,早」
郭媽端出精緻可口的清粥小菜放在餐桌上,「少奶奶,希望你能習慣我那中國式的早點。大少爺他雖然是受西洋教育的,可是,他喜歡喝稀飯,吃點道地的台灣小菜,所以,只要他在,我每天早上都會起來煮稀飯給他吃。二少爺就不同啦!他喜歡西式的早餐,所以,他要在家,我又得另外準備一份。還是夫人比較好伺候,她是什麼都可以,一點也不挑嘴!」
「我也是,我覺得能吃就是福,太挑剔是跟自己的腸胃過不去。對了,郭媽,大少爺說他晚上會回家來吃晚飯,呃——」她面頰微紅地遲疑了下,「郭媽,你知道大少爺喜歡吃些什麼?你能不能教教我,讓我好露一手讓他驚奇一下。」
郭媽微微發福卻親切質樸的臉上盈滿了笑意,「行,少奶奶,這個我是最清楚了,我從小看大少爺長大,他的飲食習慣我是再清楚不過了,所謂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必須抓住他的胃,少奶奶,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證大少爺大吃幾十『驚』,再送少奶奶你數千朵數不完的玫瑰花。」
商珞瑤臉更紅了。
郭媽卻直腸直肚地繼續發表高論,「說真的,少奶奶,大少爺一定很寵你,真的——」
她見商珞瑤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她急忙拍著胸脯加重語氣,「真的,我郭媽跟你打包票,我可是看著大少爺從小長大的。他那個人一向比較沉默穩重、斯斯文文的,不像二少爺又調皮又搗蛋,一張嘴騙死人不償命,他呀!要是送女孩子玫瑰花那就沒什麼稀奇,根本是家常便飯,大少爺就不同了,他一向不善於表達感情,也不是那種會買花送女孩子的男人,所以,我看他今天一早起床就跑去花市買了兩束玫瑰花回來時,我簡直愣住了,他看我一副吃驚的表情,也沒多說,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少奶奶喜歡玫瑰花』便一筆帶過,把我給打發了,可見,少奶奶你在大少爺心目中是滿特殊重要的,你別不信我這個下人說的話,我可是旁觀者清,咱們大少爺從來不是那浪漫得會為女人去買花的男人。」
郭媽的話在商珞瑤波濤蕩漾的心湖裡再度掀起了千堆雪!令她眼波流轉,醉眼迷濛,一時情難自抑!
於是,她懷著滿腔喜悅而期盼的心情和郭媽上超級市場買菜,又抱著虛心受教的態度向郭媽請教烹調技藝。
一個下午她在郭媽悉心而技巧的指導下忙得不亦樂乎。
就在她手忙腳亂地燉好一鍋香氣四溢的白菜滷牛肉時,擾人心亂的電話鈴響了。
她把其他的後續工作移交給了郭媽,拂拂略顯狼狽凌亂的髮梢,心裡暗自祈禱,希望電話不是范以農打來的,更希望他不是打來告訴她,他臨時變卦不回來吃晚飯了。
她忐忑不安的拿起電話,聽筒那端傳來她大嫂許昱雁慌張恐懼而隱含哭意的聲音:
「珞瑤,你快來仁愛醫院,你大哥他被流氓砍了兩刀,現在正在開刀房裡急救……」
一陣令人招架不住的暈眩霍然襲來,商珞瑤臉色泛白,搖搖欲墜地幾乎抓不住手中的聽筒。
她蒙住嘴巴,強忍住那陣酸意翻湧的惡習心感,「大嫂,你別急,我馬上趕來醫院。」
放下電話,她頭昏目眩地跌坐在沙發椅內,竭力克制那份轉旋昏眩的虛弱感。
「少奶奶,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想吐,對了,郭媽,我大哥受傷了,現在正仁愛醫院急救,我必須馬上趕去醫院,麻煩你幫我通知大少爺一聲!」
然後,她拿著皮包,披上一件粉紅色的外套匆匆離開淨嵐山莊,趕到仁愛醫院急診室。
她在手術室門口找到一臉惶急蒼白的許昱雁,她紅著眼圈抓住她的手,她像一個絕望無助的孩子,清麗豐腴的臉上早不復見昔日的驕蠻和任性。
「珞瑤,我好害怕——你大哥已經進去快兩個鐘頭了,他流了好多血——我真怕他——噢!他要是有個什麼意外,我——我也不想活了——」她情緒激動地啜泣著。
商珞瑤連忙拍撫著她顫抖抽動的肩頭,「大嫂,你先別哭好不好?」她掏出手絹輕輕擦拭許昱雁臉上斑駁的淚痕。
「你不曉得——他的胸口被刺了一刀,還有一刀插在腰部,我送他來的時候——他已經休克,完全人事不知了!」
「大哥怎麼會惹上流氓呢?」
許昱雁一聽,淚落得更洶湧了,「這都是我的錯,我太貪心,我想賺更多的錢,就在朋友的慫恿下向地下錢莊借錢來買股票、玩大家樂,我不敢跟你借,自從向你拿了那七十萬來解決車禍糾紛的賠索,你大哥就足足跟我生了半個月的悶氣不肯跟我說話,他警告我——不准去打擾你,他說,你為了這個家已經犧牲付出夠多了,我如果還有一點良心和尊嚴就不該再去騷擾你,否則——他永遠不會原諒我——」許昱雁抽抽噎噎地含淚說。
「大嫂,他實在是太見外了,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商珞瑤淚光閃閃地望著許昱雁。
一絲慚愧閃過許昱雁熱淚盈眶的眼底,「不,你大哥說得很對,我們夫婦倆虧欠你太多了,而你卻從來沒有抱怨過,尤其是我這個做人刻薄、心胸狹隘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