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子心
「能麻煩你嗎?幫我把這枚戒指帶回去,就埋在他的墳前吧!」走過來,她態度堅定地將手中的戒指放到谷崇義的手中。
「這是?」谷崇義的眸光交凝在這枚毫不起眼的戒指上。
「是他當年送我的。」梅語君淡淡地說。
「我父親……」他以指捻起那枚戒指。
梅語君淡淡一笑,「當年他說,權勢金錢和我比起來,他會毫不考慮的選擇前者。」
於是,她成了他心中的缺憾……不!是他的選擇成了兩人心中的缺憾。
他接受了她父母當年給的一筆錢,兩人分手,他獨自創業,而她則嫁給了父母為她安排的對象,傷心欲絕地離開紐約,回到台灣。
多年之後,他雖成功了,回頭來找她,無奈她的心卻只有一顆,只能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已是別人。
谷崇義無言以對,因為這確實像是他那個市儈的父親會說的話。
「人生是這樣。」梅語君一歎,看著眼前幾分酷似谷榮的谷崇義,彷彿是在對著谷榮說話。「有許多事都是這樣,感情尤是,錯過的,就是錯過了,放了手的再想追回,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她滄桑的經驗之談,他無法插嘴,不過……
「既是如此,伯母,你又何必保留著這枚戒指?」
是心裡仍有著父親吧?如果真沒了愛,她的心中沒有遺憾,留著定情物幹嘛?
梅語君對著他,勾唇笑而不答。
「伯母?」這個答案一定是父親直至臨死前,仍舊希望得知的。
「不要傷害愛著你的人。」想了下,梅語君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這是我經歷了與你父親的那段感情之後,所得到的最寶貴的東西。」
「但是戒指……」迎著她的眸光,谷崇義仍不死心。
「那是記憶,記憶著我曾經的愛。」梅語君笑笑,眼裡充滿慈祥。
「伯母……」谷崇義還想接話。
「就這樣了,我想你父親會要你把東西送來給我,可能是希望你在有朝一日如果遇到了屬於你的愛情,可別像我們一樣錯過。」擺明了不想再談,梅語君將對話作了最後的註解。
突地,谷崇義無言以對。
會後悔嗎?跟他的父親一樣?不,應該不會。
反正他又沒有愛的人,他應該能理直氣壯的這樣說,但為何說不出口,腦中又無端閃過一個身影,一個非常非常清晰,會讓他不捨、心酸、心喜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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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美以跑百米的速度,跑過了大半個度假中心,終於在辦公室裡找到了凝露。
「凝……凝露姊,我……我……」砰地一聲推開辦公室的門,穆美連連喘氣,幾乎要因來不及換氣而翻白眼昏倒。
「怎麼了?」看著她的模樣,凝露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不……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鼻孔大小,仍喘不過氣來。
「不什麼呀?」睨了她一眼,凝露走過來,好心的抽起桌上幾張面紙,幫她抹抹額上的汗滴。
「不好了!」終於,穆美恢復說話能力。
心跳已漸漸恢復正常,只是大腦仍不怎麼靈光。
「什麼事不好了?」凝露瞟了她一眼,早已習慣了她們的大驚小怪。
就算是客房找出一隻老鼠,她們也是這等表情。
「真的、真的、真的,這次是真的不好了!」穆美邊說,邊擦汗。
「好、好,就算是真的不好了,你也得跟我說清楚,是什麼事情不好了吧!」睞了她一記,這一刻,凝露挺欣賞自己的好脾氣。
「332啦!」穆美抓抓頭髮。
「332怎樣?」凝露真想敲她腦袋一記。
崇義一早就到台北去了,而整個房間她在離開前也檢查過一遍,連一隻蚊子也沒有,更別說是蟑螂或老鼠。
穆美表情誇張地深吸了口氣。
「凝露姊,你先答應我。」她神秘兮兮地說。
「答應你什麼?」再不說,她可不敢保證不會敲她腦袋一記。
「答應跟我一同做深呼吸的動作。」穆美一本正經,滿臉嚴肅。
「搞什麼!?」她啐了聲。
「不管,你先答應我嘛!」穆美伸過手來,抓緊她的,搖呀搖。
凝露被搖得頭都快暈了。「好、好,你說什麼都好。」
「那……」穆美仍一臉神秘的瞅著她瞧。「現在,跟著我,先大大的吸一口氣,再慢慢的呼氣,吸、呼,吸、呼,反覆三次。」
凝露實在想罵人了,就算脾氣再好,也會被她給搞瘋。
「現在,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事了吧?」如果理由不夠正當,應該罰她去掃三個星期的廁所。
穆美的雙眸直盯著凝露瞧,小小聲地、聲音含糊不清地道:「有人要找332。」
「嗯?」凝露擺明了要她繼續說,她在聽。
「有個女人要找332。」穆美不敢正眼看凝露。
而且不只是女人,她還自稱是332的未婚妻!
之所以不敢說,是因為他們大家都知道了凝露和332的關係,那天,那天大家都在廚房裡偷聽到了。
「那又怎樣?」凝露的心驀地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頓生。
但,又如何?就算有個女人來找他,又如何?
穆美豁出去了,算了,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就直說了。
「她說,她是332的未婚妻!」大家都說好了,要站在凝露姊這邊。
「你、你……你說什麼!?」凝露的聲線顫抖。
剎那間,她覺得好冷,是辦公室的空調開太大了嗎?還是……
天啊!她居然忍不住全身顫抖了起來。
「她說,她是332的未婚妻,現在人在櫃檯!」穆美又說了一次,這次凝露總算將話一字一字的聽了進去。
沒有遲疑,沒有喘息,凝露馬上轉身,跑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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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蓮娜,棕色的波浪般卷髮、藍色的眼瞳、白皙的皮膚、一七五左右的身高、凹凸有致的身材,自信完美得足以迷倒許多男人。
站在332號房裡,凝露一遍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心也一點一滴的沉人谷底,此刻,沉痛已不足以形容她心裡的傷口。
「如果沒猜錯,你應該就是徐經理吧?」阿蓮娜踩著三寸高跟鞋,擺盪著渾圓的臀部,走到凝露身邊。
嘴角掛著揶褕的笑,她的眸光中隱含著滿滿鄙視的笑意。
「是的,不知……」凝露詫異於她的中文能力,竟能將話說得字正腔圓。
「別懷疑,我可是用了很多心思去學中文。」阿蓮娜似乎一眼就望出凝露的心思,她的眼裡在笑、心裡在笑,臉上也在笑。「我是個很直接的女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我就直說了。」
「說……說什麼?」不覺地,凝露竟有些心虛。
如果眼前的阿蓮娜真是谷崇義的未婚妻,那就意味著,他欺騙了她,欺騙了她的感情、她的一切,而,她就成了別人情感的第三者,是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壞女人!
壞女人!這三個字讓凝露無力承受,不僅心悸,且不由得心虛。
阿蓮娜掩嘴竊笑了數聲。「我是個很開明的女人,崇義是個男人中的男人,對於這樣的男人,是很難滿足於只有我一個女人,所以過往,他也不是沒有過其他的女人,而我……也當然能睜一眼閉一眼。」
這樣暗示的意喻已非常明顯,凝露頓覺自己無地自容。
「谷太太,我想,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逼出自己說出「谷太太」三個字,凝露的心中苦澀難當。
瞧她把自己陷於什麼樣的處境,她的男人早已有了其他的女人,她成了該被人人所撻伐的第三者。
「谷太太?」阿蓮娜似乎挺得意這個稱呼,雙手背後,她走近凝露,略瞇起眼,眸光大膽且帶著傲氣地上下一陣掃視。
「就衝著你這句話,我諒你也沒膽跟我爭,至於我為何這麼說,我想,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還有,看在你也不是那麼討人厭的份上,我順便再透露一點消息給你,崇義跟我已經快結婚了,婚期就定在這次他度假回去之後。他一向就是這樣,喜歡玩,男人嘛!結婚前當然不在乎多玩一次。」
雖然她不知道那個名叫伍凱薇的女人,是怎麼得到她的電話,但一聽到她的告密電話,說谷崇義在台灣愛上了其他女人,阿蓮娜馬上緊張地由紐約趕了過來。
「他、你們要結婚了?」阿蓮娜的話似一道雷,狠狠地劈中凝露的心扉,有一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就快喘不過氣來。
她慢慢的吸氣,深深地吸氣,終於找到了最後的勇氣。
「是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阿蓮娜覺得自己已徹徹底底的打贏了這場戰爭。
「那,恭喜你們了!」凝露在笑,雖然笑容僵硬。
但,她仍堅持著綻放臉上的笑。她的尊嚴僅剩這麼一點點了,如果連笑容都無法綻開時,她的心肯定要崩裂成一片一片,她會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