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於晴
「懷真,哪怕妳一身豆腐味兒,我都喜歡。咱們的花前月下之約,妳就用這些味兒來誘惑我,我等著妳啊。」他別有用意道。
「東方兄,你別想得太歪,小弟怕到時沒法配合。」她笑出聲,瞄一眼天色,道:「如果你不打算回府,那就讓小弟請你喝一碗豆腐湯,放鬆一下心情。」
東方非暗喜她愈來愈主動,笑道:
「好啊!」他示意轎夫先行回府後,愉快地與她一塊並行在街上。
樂知縣的冬天,比起皇城來得溫暖許多。她身子纖細,雖然穿著冬衣,但身形還是略嫌嬌柔,完全不符合她剛直大氣的性子。
說不垂涎是假的。每每看見她,總是想嘗嘗她的味道,想一口吞下她,但,如果真能鯨吞她,她也不就是阮冬故了。
這些日子,他到底蠶食她多少了?她的心,被他吃了多少呢?他多飢渴啊,多想看著她為自己深陷情網,不可自拔,難以抗拒的樣子。
「東方兄,怎麼不見青衣兄呢?」她完全沒有察覺他貪婪的眼光,只當今天冬風略強,讓她有點發冷而已。
「我差他辦事去。」他不動聲色道。
「說來真不好意思,我們兄妹三人在樂知縣定居,東方兄你也因我擇此縣而居,青衣兄不知適應這有點落後的中縣了嗎?」
「這世上只有肯不肯去適應,絕沒有適應不來的事兒。冬故,就好比妳對我,從一開始的深惡痛絕,到如今情意綿綿,全都是妳一步一步接近我,適應我啊。」
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任他拉起她的小手貼向他的心口。
他的掌心偏暖,帶點酥麻,尤其一配他親熱的話語,她全身習慣性的發毛,但正因習慣也就不會閃避了。
「東方兄,我一郎哥就這點不如你。」她有點遺憾道。
「哦?」這又干殺風景的鳳一郎有何關係了?
「從我十二歲那年開始,一郎哥就不再主動拉我的手。」她笑歎:「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只要我們自己清楚之間的清白,不就夠了嗎?」
東方非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道:
「世人眼光淺薄,鳳一郎也不過是個俗人,自然會在乎。」
她看他一眼,搖頭苦笑。以前她跟一郎哥、懷寧很少有過爭吵,但她想……以後家務事會很令她頭痛了。她用了一分力抽回手,他卻挑釁似的不放人。
「東方兄,在街上……兩個大男人這樣子很難看呢。」她低聲暗示。
他輕笑:「冬故,妳非俗人,又豈會在乎?」
「東方兄,耍嘴皮我耍不過你。這樣吧,我出一題,你要能猜中,小妹就隨便你了;你要輸了,就請規矩一點。」
他俊眸微亮,道:「好啊!」他最愛她的挑戰。
她想了想,笑道:「這半年來地價上漲,我一郎哥有心要買下鋪子跟鳳宅,但手頭的錢不夠……」
「自然是想找人合夥了。」
她嚇了一跳,瞪向他。「青衣兄跟你提過?」
東方非笑道:
「青衣的私事,我不理會,他也不會提。鳳一郎想找人合夥,絕不會找上我。因為找上我,妳的娘家將會被我這外人干預,又怎能成為妳強而有力的後盾呢?他一心一意為妳,要找的合夥人,必是明白內情的人,那就非青衣莫屬了。」
阮冬故還瞪著他。
「怎麼了?冬故,妳小手發涼呢。」他笑得愉快。
她深吸口氣,惱聲道:
「東方兄,你總令我感到驚奇,如果你不是那麼隨心所欲,你一定能輔佐皇上成為當世明君。」
「哈哈,人不盡興活著,在世也不過就是螻蟻白活而已。輔佐皇上,這種挑戰我已做過,不好玩了,一看見他我更生厭,要看他不如看著妳。冬故,妳到底要我猜什麼?」他對她,絕對一心一意,全神貫注。
「你猜,青衣兄答應我一郎哥成合夥了沒?」
嘴角掀起邪氣的笑,東方非忽然鬆開她的小手。
「冬故,下一回妳拿難點的問題來。妳這樣簡單直性子,我如何忍心對妳下毒手呢?」他笑得十分歡暢。
她非常有耐心的等著下文。
他索性直接解答了——
「合夥是幌子,有沒有青衣出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青衣是我的人,如果他成為豆腐鋪的合夥人,就等於是妳的人,它日妳在我這裡受苦了,青衣多少能出點力。」他一點也不在意鳳一郎耍的這種小花招。他繼續笑說:「青衣能怎麼做呢?他確實是我的人,但我從不干涉他的想法。現在,你們鋪子已多了一個合夥人,明年就能擴大營業吧。」
她聞言,用力歎了口氣,道:
「東方兄,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嗯?」
「那個……請問,你是獨子嗎?可有失散的弟弟?」她試探地問。照東方非與鳳一郎的年紀排列,一郎哥確實有可能是弟弟。
他輕蔑地哼道:「如果不是妳,冬故,我是壓根不會將鳳一郎放在眼裡的。」
她暗自扮了個鬼臉,對他展顏笑道:
「好吧,願賭服輸,東方兄,請了。」伸出手等著他。
東方非俊目炙熱地注視她。
勝敗乃兵家常事,但他一生中嘗敗績是屈指可數,而她只是普通人,在他面前她常輸,卻沒有絲毫的沮喪跟不服氣。
這樣的氣度是令他心折的原因之一,雖然偶爾午夜夢迴時,總是抱憾自身不夠狠心,不能將這個正直的小傻瓜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多想看見她既痛苦又死命往前爬的模樣,但心知一旦真讓她痛不欲生了,他反而會心生憐惜。
哼,這種複雜的情感他早就明白了,晉江工程她還沒走完,他卻走得過快,到了盡頭,這點令他十分不甘。
「東方兄?」她揚眉,笑瞇瞇地等著他「出手」。
他挑起眉,親熱地執起她的小手。
她開心一笑,忽然反客為主,改握住他的手,道:
「東方兄,我拉著你走吧。你我第一次肢體主動互碰,是在皇城雪地上,當時你深陷雪地難以行走,我礙於性別,只能讓你抓著我的臂袖。如今,我對你觀感已改,你也不是世間俗人,那就讓冬故拉你的手吧。」
鳳眸乍亮,他喜聲道:
「多少年前的事,妳還點滴記心頭。冬故,如果不是熟知妳性子,我真要懷疑妳是存心欺我,妳這晉江工程,走得真是緩慢啊。」
「……快了快了。」她臉紅道,跟他再度並行回鋪,無視來往百姓異樣眼光。
「哼,我的耐性有限。冬故,別教我癡等。」
「是是是。」她非常順從地說,嘴角不自覺地含笑。
冬風一直輕吹,帶來陣陣的冷意,偶爾,她好像還聽見附近的酒樓裡,賣曲小姑娘低柔地唱著: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的晉江工程啊……她不清楚工程前進了多少,但她很清楚這幾個月是自她十六歲之後,最輕鬆快樂的日子。
這些輕鬆快樂的日子,絕對不是她一人獨自得來的,而是承於一郎哥、懷寧、東方非,有他們,她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東方非、東方非,她反覆在內心低喃著。東方非啊……她心愛的男人……
感情篇——花前月下〈前篇〉3
一陣急時雨,嘩啦啦的傾盆而下。
只離鋪子幾步,她趕緊推著東方非入鋪,再奔出來將遮雨棚拉長,徹底遮住桌椅。
她渾身濕淋淋的,抹去臉上的雨水,走進窄小的鋪裡,喊道:
「一郎哥!一郎哥!」
東方非撢了撢身上的水珠,懶洋洋道:
「冬故,妳義兄不在吧。」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見杓子壓住兩張紙條,一張是懷寧寫的,他不吃午飯只順路送來飯桶;另一張則是一郎哥寫的,豆腐不夠,他回家去拿,要她顧著鋪子。
「都不在啊……」她抬眼看東方非一身濕透,想了下,走到布簾後取出一套衣物,笑道:「還好,你體形跟我一郎哥像。東方兄,今日又要委屈你當一日兄長,換我一郎哥的衣物了。」
東方非隨遇而安慣了,笑道:
「我求之不得呢。上哪兒換?」
她摸摸鼻子,默默指向短短的布簾後。
鳳眸微瞇。「鳳一郎不敢拉妳的手,卻忘記鋪裡也該有男女之別嗎?」
她立即答道:
「東方兄,你非世間俗人,自然不會在乎這點小事。何況,布簾雖短,但平常我也不會在此換衣物,了不起就……不小心瞄上兩眼。」反正男人不都那個樣子。
他瞪她一眼。「妳沒衣物留在這兒?」
「有。」她取出較為厚重的上衣。「是一郎哥擔心,他認定我自燕門關受傷後,大補小補也補不回原來的身子,所以總是多留件衣物在這裡讓我御寒。東方兄,你先請吧,你換完後,我也要換上衣了。」
他這才暫時滿意,回布簾後去換衣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拿過大杓子攪動豆腐湯。
嗯……有點心不在焉。
嗯……其實東方非跟一郎哥的身體都差不多,都是偏文人型,也不是沒有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