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馭紅伶

第11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明霽!」尹幽人拉住差點衝上前的齊明霽,悍婦嘴臉缺了個口,洩露真實的本性。「別這樣。」是她把話說得太傷人,這一巴掌著實挨得有理。

    「尹幽人,我恨死你了!」所有告由被拒的羞辱一併算在尹幽人的帳上,江雪紅著眼退場。

    恨吧,只要不恨他,不會想去報復他,要怎麼恨她都無所謂,尹幽人心想,一張現代悍婦的面具在江雪退場後悠然卸下,回復真實的自己。

    「小姐,你大概需要這個吧。」林念祖送上裹著冰塊的布巾,佩服她挨了巴掌還面不改色的本事。

    「不用了。」尹幽人溫和的婉拒,側身對齊明霽咧開一笑。「我想她以後不會再來煩你,如果還有其他女孩像她這樣對你窮追不捨,請列一張清單,好讓我有個底。」不同女孩會有不同的因應對策,她不希望因用諸方法而導致無法挽回的下場。

    「雖然同樣身為女人,說這話沒有什麼立場,但是女人之中為了得不到的感情而尋死覓活的大有人在,如果能事先知道追求你的女性有哪些,我比較好拿捏分寸。」

    「你不痛嗎」雲淡風輕的笑和十年前一模一樣,什麼都沒變,恬淡閒適的氣度沒變,凡事不在意的性子沒變,就連不把別人的情緒放在眼裡、自顧自的說話這一點也沒變,她,還是十年前的尹幽人。

    「我已經習慣了。」無法承受他投注在自己臉上的關切眸光,現下她只想盡快離開,免得那一雙透過鏡片的眼把她看得心緒大亂。她有自知之明,明白她還是以前的她,而他卻不再是以前的齊明霽;面對這樣一個不像以往的齊明霽,她真的不知所措。「先告辭了。」

    「慢著!」這不會為自己想的女人,難道客戶的一切遠在自己的皮肉痛之上?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看她為了工作挨人耳光。

    第一次是為他不認識的男人,第二次是為他——只因為他也是客戶。這無差別的待遇使他惱怒不已。

    「齊先生?」工作結束,當然也得回到公事上的稱呼。

    哪知道卻喊得齊明霽大為光火。

    「跟我進來。」齊明霽一手拉著尹幽人,一手搶下林念祖捧著的布巾,他用腳踹了門板,將兩人關進辦公室。

    秘書老伯望著被猛力踢上的門呆了呆,最後嘿嘿直笑。

    最近好像有什麼好戲可瞧了!老耳貼上門板,就算看不到,好歹聽聽過乾癮也好。

    只可惜他打錯如意算盤了,這辦公室大門的隔音功效之強,哪是以他一雙老耳所能聽到的。

    第五章

    現在是什麼情況?盯住眼前只差沒幾寸就和自己鼻尖相觸的齊明霽胸口。尹幽人被困在門板和胸膛之間,只能屏住氣息瞪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撞不開,都會痛。

    尹幽人秀眉緊蹙,左頰突然壓貼上來的冰涼順帶提醒她的痛。

    「都腫了,痛嗎?」

    「不要再問。」抬手格開他為她敷臉的手,尹幽人的眼睛始終落在他的胸口沒有移開。「這是我工作範圍以內的事。」

    「工作工作,除了工作你就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可以接受?」

    「如果我是江雪,我也會這麼做。」定住心神後才敢將眼珠往上抬,果不其然,她看見一張夾帶怒氣依然不減俊氣的臉。

    「不可能。」齊明霽斬釘截鐵否定她的話。「依你的個性,這種事你絕對做不出來。」挨耳光的臉頰還是發燙著,撫貼她臉頰的掌心告知他這項訊息。齊明霽忘了自己找上她的本意,只想呵護她,巴不得能替她痛。

    「謝謝你把我想得這麼美好。」尹幽人拉下他的手,趁他發愣之際往旁邊一跨,退出他籠罩的黑影,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齊明霽沒這麼好打發,在她一口氣還沒換上前又以強勢的身影罩住她,帶給她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固執地要冰敷她的臉頰。「忍著點。」

    「我真的不用……」

    下一秒鐘,一個天旋外加地轉,當她回神時,人已經坐上他辦公桌,被他一手扣住腰背動彈不得,任那冰涼不舒服的感覺刺痛臉頰,她只能用歎氣表達自己的無奈。

    「再吵就不只是這樣。」齊明霽警告地盯著她,就在這同時,也向自己妥協。

    他始終不曾忘記對她的感情,十年過去,她還是他的初戀,還是他心底最愛的那一個人。忘不掉就是忘不掉,哪怕是找了無數個理由告訴自己該恨她,但再次見面的那一刻,心痛和眷戀一併湧來,他還是愛她。

    給了自己太多藉口報復,最後才發現,那樣的報復除了傷她,也傷了自己,一點報復後的舒坦也沒有,反而添了無限惱怒。

    他是商人,知道什麼叫損益——擁有她,才不會傷人傷己。

    要如何擁有呢?這恐怕就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難題,她根本不愛他。想到這點,齊明霽就覺得自己笨,明明知道她打從十年前就不曾愛過他,那段戀情只是一出經人設計的戲碼,她根本沒為他動過半點心,他明知道卻還是愛她,還是想擁有她,他是全天下最笨的白癡!

    「可以了嗎?」尹幽人說著,還伸手拉他衣袖,很瞭解他陷入呆滯狀態時,除非有人扯他,否則任憑怎麼破口大喊都喚不回他神智的舊習。

    記得以前他都辯稱這種呆滯狀態叫作沉思。

    齊明霽如她所料被她拉扯回神,眼神還有點呆茫。

    「很冰。」她指著他的手難受地說。

    齊明霽猛地收回,發現她的臉頰是不像剛才那麼腫,但卻更紅,只不過是凍紅的,溫度低得嚇人。

    丟開冰塊,他改以自己的手服貼她的臉。「我沒有注意,這樣還好嗎?」

    「我、你……」尹幽人想拉開他的手,卻在看見他關注的神情後放棄。算了,就縱容自己一次吧,縱容自己

    享受他的呵護、他的溫柔,留待在他認定報復夠了、要她離開之後供自己追念。

    「十年不見了。」

    齊明霽吐出的這句話,讓尹幽人的身子一顫,她生硬地回應:「是嗎?」

    「你沒算過到底經過多久?」

    九年又一百四十六天。尹幽人在心裡暗道,表面上還是搖頭。

    「九年又一百四十六天。」齊明霽嘲笑自己的笨。「很好笑吧,我的腦子從那一天開始就自動數日子,數自己有多少日子沒見到你,這麼久了還沒忘記你,幽人,我忘不了你。」

    「你……你愈來愈會哄女孩子,難怪在社交圈裡那麼受歡迎。」她試圖岔開話題,無奈有人不配合。

    「我以為過不久就能忘記你,但是我忘不掉,你給我的記憶太深刻,雖然你對我所做的都是假的,可是你帶給我的一切,刻骨銘心。」

    尹幽人揪著衣衫及其下的項鏈墜飾,曾幾何時這已變成她的習慣,在每回心慌意亂的時候,這樣做彷彿就能安定她的心神,讓她回復成原來的尹幽人,不心慌、不意亂,淡然的和外人隔出一道透明安全的牆。

    但是這次沒有用,齊明霽不同於其他人。他帶給她的不只是心慌意亂,還有更多的虧欠、愧疚,以及更多的心悸,揪著衣衫非但不能讓她定下心,反而使她更慌亂。

    「你在害怕?」十年風水輪流轉,現下能看透人心的變成是他,而被看透的反而是尹幽人。「怕什麼?」

    「沒、沒什麼。」

    為避開他直逼的視線,尹幽人向旁跨出一步以拉開兩人的距離。

    齊明霽傾身逼近。「我從沒見你害怕過什麼,這裡也沒有什麼好害怕,莫非你在怕我?」

    尹幽人回以呵呵輕笑,「我怕你做什麼?」

    『怕我報復。」望進她的眼裡,他看見兩潭平靜湖水因他的話興起波動。

    「你也能看透人心了。」尹幽人歎氣,如今再怎麼掩飾都沒有用。「是的,我怕你報復。」一方面希望他能不留情地報復,一方面又怕他真的不留情面地報復她,這種矛盾,只有他能讓她如此。

    「我不會報復,就算我曾經想過,但我也做不出來。」棒起她的手,齊明霽將珍視的吻灑落她手背。「十年前

    我說過,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認真還是敷衍,我都會努力去懂你、瞭解你,讓你離不開我。十年後,我要對你

    說的話還是一樣,不管十年前你做了什麼足以讓我恨你的事,但請記住,在恨你的同時,我也愛你,就算十年後的今天,你依然不愛我也一樣。」

    「你……」

    「你可以說我固執,因為我一旦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他放棄報復的愚蠢念頭,寧可拿它換一個爭取她的心的機會。「讓我們忘記過去,一切重頭來過,就當現在是第一次見面。小姐,請問貴姓?」

    尹幽人先是一愣,而後笑容漸深,報上姓名:「尹幽人。」

    「我姓齊,名叫明霽,請問我有這榮幸和你交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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