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宋芯如
「逸塵,我們今生已經注定無緣,不能長相廝守,不如讓我們將彼此那份深情延續到你我的下一代身上,讓我們各自的孩子為我們完成共結良緣的心願,好不好?」她突發奇想的說著。
「不可能的!這一生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也絕不碰別的女人。失去你,我寧願終身不娶,孤獨一生,我根本不會有孩子的。」他一臉的哀戚,語氣甚是堅決。
「不……逸塵,你是李家唯一的獨生子,你們李家就靠你傳宗接代,你不能因為我而斷了李家一脈單傳的香火,絕對不能!答應我……」她含淚勸著他。
李逸塵看了她好半晌,才緩緩的點點頭。
遠處的落日在他們最後一次的擁抱中,悄悄西沉。這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情也跟著落幕
第一章
一九九○年·九月
台北凱悅飯店宴客廳,人口處上方牆壁貼著「李韓兩府聯姻」幾個斗大的字。
新郎李懷遠笑容可掬的周旋於眾賓客間來回敬酒,新娘子韓思塵坐在更衣室裡休息。
「小塵,你真是個最美的新娘子!」夏心蓮一邊幫韓思塵換掉頭上的白紗,一邊讚不絕口的誇著她。
「奶奶,你別再誇我了,我臉紅得像蘋果似的,待會兒可以不必補腮紅了。」韓思塵一臉嬌羞的輕聲抗議著。
夏心蓮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你唷,就是這麼容易臉紅。」
今天的婚禮,最高興的人還不是新郎與新娘,而是新郎的父親李逸塵與新娘的奶奶夏心蓮。對他們來說,五十年前西湖畔的約定,終於在五十年後的今天得以實現,難怪他們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小塵,奶奶盼了幾十年的心願,終於在今天由你來完成它,奶奶真是開心極了。」夏心蓮幫她插好晚禮服的頭花配飾之後,伸手抹去眼角欣慰的淚水。
「奶奶,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的心願當然是由我來替你完成了。再說,懷遠對我很好、很體貼,能夠嫁給他也是我的福氣呀。」她笑笑說。
其實,她並不愛李懷遠,她之所以會嫁給他有兩個原因:第一就是想為奶奶完成多年來的心願;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李懷遠對她百般呵護,慇勤體貼,在追求她的過程裡,對地好得沒話說。就因為這兩個原因,她點頭嫁給了他。
當年夏心蓮嫁給韓瑞祥之後,僅僅產下一子,取名為韓克維,就是韓思塵的父親。
李逸塵在夏心蓮嫁人韓家之後,延宕多年,一直遲遲不娶,在大陸淪陷之際,他帶著唯一的老母逃至香港定居。直到四十歲那年,在他母親臨終前答應娶鄰居鄭叔的女兒鄭雅惠為妻。
「小塵,從今以後,你就是李家的人了,希望你能扮好媳婦與妻子的角色,並為李家多添些人丁。」夏心蓮幫韓思塵拉上晚禮服的拉鏈。
「奶奶,你放心,我會記住你的教誨,做好我該做的事。」韓思塵轉過身,笑著對她說。
看著唯一的孫女就要離開自己身邊,走進另一個家庭裹,夏心蓮突然好不捨得,淚意湧上眼眶。「小塵,其實奶奶也捨不得把你嫁出去,只是你早晚終究還是要嫁人的,而懷遠對你又那麼好,奶奶希望你有個好的歸宿,才會這麼早答應把你嫁給他……」
「奶奶,你別難過,我也捨不得離開你,我會常常回來看你的。」韓思塵伸手拭去奶奶瞼上的淚水,強忍著內心的不捨之情,極力安慰著她。
當年大陸山河變色之際,夏心蓮的丈夫韓瑞祥被徽召入伍從軍,不久便戰死沙場。夏心蓮帶著唯一的幼子韓克維輾轉來到台灣定居。
不料,世事多變,她唯—的獨子韓克維長大成人,娶了妻子,生下韓思塵一個女兒之後,夫婦倆在二度蜜月時,飛機失事,雙雙意外喪生。當時,韓思塵年僅三歲。
自此之後,韓思塵便靠她一手拉拔長大,祖孫倆十七年來相依為命,如今兩人即將分開各自生活,彼此心中那份難捨之情自不在話下。
就在祖孫倆淚眼相對,依依難捨的凝視著彼此時,新郎李懷遠等不及的敲門催促道:
「小塵,你禮服換好了沒,要送客了。」
「好了!我馬上來。」韓思塵趕緊拭大眼眶裡的淚水,也為奶奶夏心蓮抹去臉上的淚痕。
***
送走最後一位賓客之後,整個喜宴會場只剩下李懷遠和他的孿生弟弟李秋遠,還有他們的父親李逸塵,及夏心蓮、韓思塵祖孫倆。
「懷遠,從現在開始,我把我的寶貝孫女托付給你,你要好好的待她,珍惜她,知道嗎?」夏心蓮執起韓思塵細緻的手,交到李懷遠的手裡。
「我會的,奶奶,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疼惜她、照顧她的。」李懷遠緊握著韓思塵的手,向夏心蓮保證。
李逸塵亦跟著開口:「心蓮,你別擔心,懷遠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娶到小塵,他一定會好好疼愛她的,你放心好了。」
「小塵,從今天起你就是李家的媳婦,懷遠的妻子,一切都要以丈夫家庭為重,知道嗎?」夏心蓮轉而叮嚀孫女韓思塵。
「我會的,奶奶。」韓思塵柔順的點點頭。
「大哥、大嫂,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永浴愛河。」李秋遠笑容可掬的向他們夫妻倆道賀。
「謝謝你!」李懷遠含笑道謝,韓思塵亦跟著微笑點頭。
婚宴結束之後,夏心蓮連夜搭車回台中的「清心齋」,那是她和韓思塵祖孫倆朝夕相依、晨昏共處十幾年。而李逸塵則住在舉行婚宴的那家飯店,準備第二天搭機返回香港。
李懷遠偕同新婚妻子與弟弟秋遠一同驅車回家。他們兄弟倆租住在同一幢公寓七樓對門而居。
回到李懷遠租賃的公寓裡,看著陌生的環境,韓思塵有些忐忑不安。「懷遠,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她急急的走向那扇貼有耀眼紅色館字的門。那間應該就是她和他的新房吧!她想。
「不用了!」他伸手拉住她,「我習慣直接用淋浴。」
韓思塵不再說什麼,靜靜跟隨他進入新房裡。
李懷遠走到衣櫃前,打開櫃子拿換洗的衣褲,旋即轉過身問她:「你也累了吧?我們一起洗比較快。」
韓思塵頓時雙頰潮紅,嬌羞的垂著頭,「還是你先洗吧,我先坐一下,等會兒再洗。」
「好吧,那你等一下,我很快就洗好了。」他拿著乾淨的衣物走進浴室。
韓思塵這才鬆口氣,如釋重負的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然後將隨身攜帶的化妝箱放在桌上,取出清潔乳液,開始卸去瞼上的妝。
十分鐘後,李懷遠拉開浴室的門走出來。他上身未著衣物,下半身圍了條浴巾,濡濕的頭髮猶在滴著水。
「換你去洗澡了。」他走向梳妝台,拿起吹風機吹頭髮。
個性保守害羞的韓思塵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匆匆拿起剛才備妥的衣物睡袍,迅速躲進浴室裡。
說來有點可笑,韓思塵和李懷遠認識多年,真正開始交往到結婚的一年中,他們約會、出遊過很多次,但是他們在一起最多只是拉拉手,連接吻部還不曾有過,更別說有其他的親暱舉動了。
並不是李懷遠有柳下惠的定力,而是他每次向韓思塵做進一步的要求時,總是被她婉言拒絕。因為韓思塵對他始終少了那份愛的感覺,所以她不喜歡與他有太親密的接觸。她之所以願意委身下嫁給她不愛的人,除了想替奶奶完成五十年來的唯一心願及李懷遠對她溫柔又體貼這兩個原因之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奶奶患有糖尿病,隨時有可能撒手而去。
這是半年前,她奶奶有一天突然昏倒,送醫之後,醫生告訴她的。
這件事她一直瞞著奶奶,不敢讓她老人家知道。
未來的事會怎樣,她無法預料。但她不願意有一天奶奶帶著遺憾而去。
所以,她答應李懷遠的求婚。雖然她也不過才二十歲而已。
在浴室裡蘑菇了三、四十分鐘之久,她才穿上那件淡紫色的印花睡袍,帶著惶恐不安的心情步出浴室。
李懷遠依舊赤裸著上身,坐在床頭用一種不同以往的怪異眼神打量著她。
韓思塵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更為他眼底那絲怪異感到緊張難安。
「到這裡來!」他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
韓思塵怯怯的,一步步移到他身邊的床沿。
「光坐下吧。看你緊張成這副德行,我長得很恐怖、很嚇人是嗎?」他伸乎將她輕輕一拉,她立刻跌坐在他身旁的空床位上。
「在我們行夫妻之禮以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件事。」他把臉湊近她的臉龐。
韓思塵全身的神經立刻繃得死緊,心臟更是跳得又快又厲害。
「我娶你是有目的的!」他面無表情的說。
「什麼?」韓思塵無是一愣,繼而莫名其妙的直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