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舞櫻雪
所謂的郡王是只比親王小一等的爵位,可說是異姓大臣的最高榮譽,這個傢伙的來頭這麼大?!江青墨暗吃一驚,一雙烏眸瞪得更圓更大了。
慕天秀劍眉微皺,納悶地看著江青墨。
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一副不認識的表情,見面到現在連吭都沒吭一聲,真是太奇怪了。
「咦?江兄,你怎麼好像縮水了?」慕天秀一把捲起他的衣袖,抓住不滿一抓的纖細手臂,「我的天呀,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動腳?輕浮的傢伙--」江青墨生氣地抽回手,一把推開那沒事勾肩搭背的傢伙,氣自己反應怎麼這麼慢,一邊拉好衣袖一邊皺眉臭罵。
哈,終於有反應了,慕天秀嘴角揚起一抹促狹成功的笑容。
在內衙忙得差不多的小書僮米貝,抽空端茶過來,一踏進書房,他像見鬼似地慘叫。
「侍郎大人?!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米,你家少爺想裝傻,你幫他醒醒腦。」
不用招呼,慕天秀俓自拿起小書僮托盤上的茶,盤腿坐到窗下的椅子上,悠悠哉哉地喝了起來。
米貝連忙把江青墨拉到遠遠的角落,用托盤遮著臉,低聲說話。
「糟了、糟了,他是來找碴的。到底這梁子是怎麼結的我也搞不太清楚,總之,在進士及第宴上他和少爺對了起來,一直到我們離開京城之前,他有事沒事就來找我們鬧,少爺也拿他沒辦法。」
哇靠,搞了半天是對頭,又是勾肩搭背、又是摸手,江青墨愈想愈覺得吃虧,兩頰氣得鼓鼓的。
「小……少爺現在該怎麼辦?」米貝憂心忡忡地問。
「別緊張,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江青墨拍拍小書僮緊繃的肩頭,轉身走到慕天秀的面前,毫不掩飾語氣中的不快,「侍郎大人專程從京城來到這種小地方,不知有何指教?」
何一問微微一愣,他們到底是熟、還是不熟?!「大人不知道嗎?侍郎大人就住在藍川旁的別業,有事才回京。」
「你住這裡?!」這就是說以後隨時都有可能碰到這個輕浮的傢伙?太可怕了,江青墨和米貝對了個眼色,直覺大事不妙。
之所以事先不說,就是想看這種逗趣的表情,慕天秀開心大笑。
「藍田真的是個好地方,離京城有點近、又不會太近,山水明媚,民風純樸,我可是拜託朋友才幫江兄弄到這個好缺。」
「你……拜託朋友把我調到這裡?!」
「不用謝我了,以後咱們就是好鄰居了,請多多指教。」
看他很是一副自得、賣乖的神氣,江青墨不由得傻眼了。
品階高,管不動,靠山硬,碰不得,才剛到就上門踢館,誰要這種鄰居呀?!
江青墨指指堆積如山的卷宗,「不好意思,我還有很多事要忙,侍郎大人請回吧,不送了。」
慕天秀輕盈一縱,躍到江青墨跟前,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打量,突然,伸出雙手捏住江青墨的雙頰,往外一拉。
「好痛!你幹嘛?」江青墨又驚又羞地打掉他的手,氣呼呼地瞪著老是動手動腳的臭傢伙。
「我還以為這世上真有這麼精巧的易容術,原來是真的。」慕天秀摸著下巴用力地思索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這張臉確確實實是江青墨沒錯,除了清瘦了一點,反應怪了點,實在看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難道被看出來了?!江青墨嚇得身上冷汗熱汗交流,強裝鎮靜地說:「當、當然是真的。」
米貝慌張意跳到慕天秀面前,「侍郎大人見過我家少爺那麼多次,怎麼可能騙得了你嘛,你看,我也是真的,不然你也拉拉看。」他用力拉自己的臉皮,一張嘴都快拉到耳朵邊了。
「就是這樣才覺得怪。」慕天秀推開作鬼臉似的小書僮,認真到不行地看著江青墨的眉、眼、唇、鼻,硬是想找出不一樣的地方。
江青墨被看得面紅耳赤,渾身不自在,最後終於忍不住地開罵:「喂,你看夠了沒?!」
慕天秀被罵反而爽,劍眉一舒,朗笑著說:「我在別業住了快兩年了,沒機會見到傳說中『藍田日暖玉生煙』的奇景,今天倒是有幸見到『藍田縣令頭生煙』的絕景。」
這下江青墨真的氣到頭冒煙了,拉下臉,不客氣地指著門外,「師爺,麻煩幫我、送、客--」
「大人,這樣不好吧……」何一問為難地擠出笑容,再怎麼說對方是四品大官,怎麼可以真把他趕出去。
「來日方長,今天就先玩到這裡好了,我走了。」慕天秀雙手負在身後,心情愉快地跺步出去。
何一問垂頭喪氣地送客,唉,剛剛想得太美了,侍郎大人分明就是上門捉弄縣太爺的,年輕人沉不住氣,上任第一天就得罪轄區內靠山最硬的郡王府侍郎,以後要怎麼混呀。
終於送走了頭痛人物,米貝腿軟地坐到椅子上,「以後離他遠一點。」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江青墨餘氣未消地瞪著那傢伙離去的方向,想起後堂的事,關心地問:「我娘呢?休息了嗎?」
「東西沒整理好之前,老夫人是不會休息的。」米貝無奈地聳聳肩。
江青墨和米貝一起進入內堂,果然,江母還在忙著整理東西。
「娘,東西放著,等一下我再收拾,妳先休息吧。」
江青墨拉著母親坐下,從四川到藍田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母親早就累壞了,實在捨不得她再操勞了。
「怎麼可以讓縣太爺做這些瑣事,我來就好了。」
「娘,我又不是真的是--」聞言,江青墨喉頭一緊。
「我知道,可是看妳這樣打扮和青兒簡直一模一樣,我總覺得他還在……」江母悲傷地凝望著那張少年臉龐。
「我和弟弟是雙胞胎,本來就長得一模一樣。」
江青墨,不,江嫣紅,她知道母親是透過她的臉在看著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弟弟江青墨。
「說的也是,我真是老糊塗了。」江母笑著搖頭,笑得有些淒苦無奈。
丈夫是個秀才,很早就去世了,她一個寡婦辛苦扶養一對雙胞胎兒女,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
兒子果然成器,一路從鄉試到殿試,年紀輕輕就高中明經科進士,她這個做母親的不知道有多高興、多驕傲。
眼看就要苦盡甘來,怎知在回鄉祭祖的路上竟染上瘴氣,一病不起,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這叫她怎麼活,說什麼也不能、也不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娘?」江嫣紅緊張地輕搖看著她發呆的母親。
弟弟撒手人寰,母親幾近崩潰,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母親要她女扮男裝,要她頂替弟弟走馬上任,剛開始她不敢答應這種欺君的事,但經不住母親苦苦哀求,她不得不點頭答應。
反正她這張臉和弟弟一模一樣,誰也分不出來,就依母親的意思,幫弟弟做幾年縣令,讓江青墨這個名字在官史上留下一筆好名聲,等過些日子,母親心情平復了,也賺了點俸碌,她就辭官回鄉,買幾畝好田,安養母親天年。
江母回過神來,扶著發疼的鬢邊搖頭,「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老夫人,我扶您回房休息。」
米貝扶著江母出去,臨出房間,他回頭瞧瞧穿著少爺衣衫的小姐。
說實在的,他真佩服小姐的孝心和勇氣,但心裡不免為她叫聲屈。
小姐漂亮又能幹,街坊鄰居人人誇,有人上門提親,老夫人就推說等少爺金榜題名再說,這麼一拖就拖到了十七、八,這一回老夫人更過份了,硬逼著小姐女扮男裝來當這個縣令,就算能夠平平安安混他個幾年,等回鄉的時候小姐都幾歲了,恐怕也找不到好人家嫁了。
再想到那個勾勾纏的慕天秀,小米貝就頭痛,祈求上天保佑,千萬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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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丫頭來了,是個十四歲的鄉下小ㄚ頭,名字叫阿柳。
拜見縣太爺、老夫人之後,米貝帶著阿柳到後面的廚房,教她家裡的習慣和規矩。
「小米,接著--」
聽到叫喚聲,米貝連忙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大布包橫飛過來,他趕緊接住,轉頭一看,慕天秀笑笑地站在廚房門邊,他全身的神經不由自主地轉緊。
「侍郎大人,這是什麼?」
「關外的野山蔘、鹿茸什麼的,聽說這些東西挺滋補的,弄給你家大人吃吧。」
這些東西可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寶貝呀,天底下哪有人拿這麼名貴的補品給仇家補中益氣的,米貝突然感到害怕。
「你……該……該不會是……想想毒死我家小……少爺吧?」
他愣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好笑,真好笑,你們家主僕的反應怎麼都這麼好笑。米貝臉一紅,「不然你怎麼會這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