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姑娘剛就寢,奴婢這就去請她起身迎接。」
他大手一揮,「不用了,朕自己進去就好,妳們不必伺候,可以下去了。」
「是,奴婢告退。」麻姑在宮裡待了少說有三十年之久,從前任君王到現在,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情況,真是大開眼界。
來到榻前,照例看到睡得七橫八豎、睡癖極差的未來王后,看來就算到老也不會變,炎玉真要擔心自己會不會睡到半夜被踢下床去,這也是他頭一次想到跟個女子白頭到老、至死不離。
「唉!連朕來了都不知道,妳能在戰場上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跡。」他俯下含笑的俊顏,想要一親芳澤。
原本閉著眼皮的雙瞳陡地睜開,跟著一記拳頭往他下巴揍了過去。
悶哼一聲,炎玉往後翻倒,本能的捧著下顎,痛到齜牙咧嘴,又礙於顏面,不好叫出聲來。
「若是在戰場上,誰敢這樣偷襲我,得到的可不只是拳頭而已。」冠庭顯然在他靠近時便醒來,猛地坐起,氣鼓雙頰的瞪著痛到說不出話來的炎玉。「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第七章
炎玉等到痛楚漸漸消退了些,才找到聲音。
「不、不用了……妳就非得這麼粗魯不行嗎?朕又不是妳的敵人,沒必要下這麼重的手吧?」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的氣還沒消。
他揉了揉下巴,一臉似笑非笑。「還在生朕的氣?」
「你說呢?」
「那是宮裡歷代以來的規矩,可不是朕自己決定的,朕背這黑鍋背得也很冤枉。」炎玉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卸除靴子,爬上床榻,伸臂摟住她還有些抗拒的身子,柔聲的哄誘。「朕已經跟元蔘說了,後宮的事由妳決定,從明兒個開始,這些規矩一概廢除,這樣朕算不算是將功折罪了?」
「哼!」冠庭還是很為女性同胞抱屈。
「別氣了,只要是妳認為對的,朕都會支持妳的決定。」他又退讓了,因為這是他可以容忍的範圍。
冠庭聽了,臉色稍霽。「還有一件事,關於後宮的嬪妃和自己所生的子女必須分開來住,並將孩子交由奶娘來扶養照料的規矩,實在是太不近情理了,也應該予以廢除。」
「喜嬪今早已經來跟朕哭訴過了。」
她不解。「哭訴?」
「她的確是來跟朕哭訴,說妳企圖拆散她們母女的感情,想將丹霏從她手中搶走。」炎玉笑睇著她瞠目結舌的神情,「好博得寬厚慈善的美名,還哭著說要朕警告妳,不許再接近丹霏一步。」
好半天冠庭都說不出話來。「她、她真的這麼說?」
「沒錯。」
當她反應過來,一臉啼笑皆非。「她以為我……真是太可笑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炎玉也跟著低笑幾聲,「妳當然有理由了,因為妳想證明自己可以當個心胸寬大的好王后,讓朕的臣民能夠接受妳。」
「原來她們是這樣看待我的。」冠庭拍了下額頭笑歎。「我的天!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雖然可以理解喜嬪的想法,只是自己單純的一個舉動就被解讀、扭曲成這樣,真是有點悲哀。
他眸底閃著笑意,「妳可以答應朕,不再接近丹霏嗎?」
冠庭搖了搖頭。
「為什麼?妳不怕被誤會了?」似乎早就猜到了。
她深吸了口氣,「我會做給所有的人看,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真正的關心丹霏,你知道她為什麼都三歲了還不太能說話嗎?」
「御醫說她很正常,只是有的孩子會比較晚開口,再大一點就會好了。」炎玉可以感覺到她的身子僵硬,不再柔順。
「怎麼了?」
冠庭有些感慨,出身在王室之中,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她之所以還不太會說話,是因為沒有可以學習的對象,小孩子是跟著雙親的互動來學習的,無論是動作、行為還是語言都一樣,把丹霏丟給奶娘和宮女,她們只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就自以為盡到責任,可是依然缺少了血濃於水的親情。」
她想到了只能靠照片和V8來認識的母親。「我媽在我兩歲時就病逝了,爸爸每天都很忙,雖然有保母,不過他還是在醫生的建議之下,和兩個哥哥輪流陪我玩,和我說話聊天,就算我聽不懂也沒關係,就是擔心我會有智能和學習上的障礙,直到我長大,雖然我沒有媽媽,不過還是跟正常的孩子一樣活潑開朗,絲毫不像單親家庭的孩子。
「昨天我跟丹霏玩了好幾個時辰,她會模仿我說話的聲音,連伺候她的宮女都很驚訝,因為她平常除了哭之外,根本不會說這些,如果這樣下去,等她再長大一些,她真的會跟正常人一樣嗎?」
他斂起眉宇,「朕明白妳的意思,丹霏只是個特例,她其他兩位姊姊都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或許她真是特別的,但如果沒有發現,等到問題嚴重了就太遲了。」她真的很心疼。「所以我希望丹霏能跟她的親生母親住在一起,不要再拆散她們,這樣她就可以快快樂樂的長大了。」
炎玉淡淡一哂,「就算沒有爹娘在身邊,孩子也一樣會長大,朕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見他主動提起父母的事,冠庭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因為她老早就想問了,又怕勾起他的傷心事。「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嗎?」
「知道了又如何?」
她又問:「你不想去見他們嗎?」
「見了又如何?」
冠庭白他一眼,好像他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他們是你的親生爹娘,當然是將他們接進宮來侍奉了。」
「沒有必要。」炎玉斷然的說。
她詫異的瞪大眼睛,「為什麼?」
「不為什麼。」
「炎玉!」
炎玉一臉漠然。「朕不想提起他們。」
「你恨他們?」這是唯一的可能。
「沒有!」
她可以確定他說的是違心之論。「你有!」
「朕沒有!」
「有!」
「沒有!」炎玉氣吼。
冠庭看得出他被激得老羞成怒了。「何必口是心非呢?子女想念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事,那是一種本能。」
「朕一點都不想他們。」他還是死鴨子嘴硬。「好了,別談他們的事了,朕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
她看他躺得舒舒服服的,有些意見了。「既然累了,在自己的床上睡不是更好,還是我這張床比較好睡?」
「朕想抱著妳睡。」炎玉邪邪的笑說。
面頰頓時微赧,瞋他一眼,「我全身上下都是骨頭和肌肉,抱起來一點都下柔軟舒服,有什麼好抱的?喂!不要抱這麼緊,你是要把我勒死嗎?」
炎玉眼光深闇,意有所指。「那就不要亂動,免得朕待會兒突然不想這麼早就休息了。」
這下她的臉可是紅得快燒起來了。
真是的!男人都是同一個德行。
在軍營裡大家都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有時圍在一起吃飯時,大家聊天的內容不外乎是哪個軍妓的身材,是怎麼銷魂蝕骨,要是講得太露骨,她就會臉紅到快爆炸,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還會被那些部屬取笑,要她也去找一個來開葷。
想到跟著自己在戰場上廝殺的那群部屬,她的心情就沉甸甸的,不知道軍糧送到了沒有?還有大將軍是否已經上奏朝廷?巖國已經打算再次派出使者,在兩國交界處進行談和,那麼白帝呢?他願意嗎?若是被身邊那些好臣蠱惑,執意要再打下去,那該怎麼辦?
大將軍,現在只有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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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微服出宮了?」
在翼宿城內某座宅邸中,御史中丞專程趕來通報。
說話的人是個約莫六旬的老人,他是梁仲嵬,也就是前任太尉。
「身邊帶了多少人?」
御史中丞啜了兩口酒,「身邊除了小嵩子和一名貼身侍衛之外,就只有那姓魯的女人,如今她正得寵,不管說什麼王上都會照辦,就連要他微服出宮都沒有拒絕,真不懂她到底給王上下了什麼藥。」
他沉吟一下,「知道他們要去哪裡嗎?」
「本官已經派人跟著,大概是上城外的萬佛寺參拜去了。」御史中丞停頓一下,「梁公有何計畫?」
「哼!」梁仲嵬冷笑一聲,「絕不能讓那姓魯的女人當上王后,既然所有的人都懷疑她會企圖行刺王上,那麼何不讓謠言成真?」
「梁公的意思是……」
在座的第三個中年男子在這時接腔,他有張比一般人略長的臉型,狹長的雙眼看來有些狡詐。
「意思很簡單,就是派幾個人假裝是霝國的奸細,乘機刺殺赤帝,然後把罪名推給那個姓魯的女人,不但可以除去赤帝,還可以掀起兩國的戰爭,到時我們再扶持我們公子名正言順的坐上龍椅,這巖國又會是屬於我們的了。」
這名中年男子口中的「公子」指的便是魏杞賢,上一任的巖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