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淺夢鳥
聽及父親的稱讚,鯊殺殺終於浮出近日難得一見的笑容,兩手則在底下暗暗揉搓指腹為數不少的傷口。
看!做女人有什麼難的嘛?刺繡、縫衣、插花還不簡單,她還打算待會兒彈彈古箏,然後再到廚房去做幾道菜。
女人?哼!一定要像畢雪柔那樣柔柔弱弱、風吹即倒,下一刻就好像快掛掉的樣子,那模樣才叫作女人嗎?啐!
一絲惱怒又浮現鯊殺殺的眉宇之間,仔細推敲風間不願意娶她過門的原因,再憶及他對畢雪柔細聲細氣,一副酸秀才的說話態度,她歸結出一個最具可能性的結論,那就是:風間喜歡畢雪柔那種似水一般的女人,非常女人的女人。
非常女人?鯊殺殺暗哼一聲的挺直背脊,好也可以非常非常非常……女人的!到時她要那姓風名癲的男人後悔奠及,因為沒有娶她而痛苦一生一世,沒錯,就是這樣!
想及此,鯊殺殺突然再次泛出燦爛的笑靨,望向父親道:「爹,女兒最近還學了幾首曲子兒,您要不要驗收驗收?」
「曲子!?」鯊擎天只怕一生中,第一次經歷過這麼多有如天打雷劈的震鳴,鯊殺殺會彈曲子?!當下連連頷首,
「好!好!爹想聽,爹要聽,爹非常非常的想要聽?」
鯊殺殺聞言,更加滿意的加深笑容,比了個手勢道:
「小香,拿我的古箏來。」
「這……小姐!」小香頭皮開始發麻的猶豫不前,
「這……不太好吧!」呃……我的意思則你早上不是就已經彈過了,還直嚷著手酸,你忘啦?」
「我沒忘。」鯊殺殺衝著父親直笑,
「我就算手酸死了,也要彈幾個曲。」她揮了揮手,「快!快拿來!」
哪敢違逆主子之命,不一會兒,那把京城琴師自製的上好古箏就擺在眼前。
「這根手指擺這……這根擺這……這一根……」鯊殺殺埋著頭,十分用心的思索手指的擺法。
小香連連退了兩步,一旁的劉基納悶的轉頭,瞥見她左耳一團白白的玩意,不禁詫然的指道:「這是什麼」?
「棉花。」小香壓低聲量道,順手也扔給他一團,「拿去,到時別太感激我,我只想吃一頓『月桂樓』的『滿漢全席』,這樣就夠了。」
「滿……」話未說完,耳邊突然傳采的「嗓音」,立刻教劉基塞上棉花。
「雲-想-衣-裳-想-容-中啊……」
繼繼續續,時而出岔的琴音,伴隨鯊殺殺臉紅脖子粗,好不容易才吼出喉嚨的破鑼嗓子,一剎那間,彷彿天地為之共泣,窗外沙沙沙的下起了大雨,外加一陣陣閃電霄劈。
縱然愛女心切已到了盲「目」的地步,但是,鯊擎天痛苦的緊皺濃眉,他還沒愛到盲「耳」的境界啊!
「啊-啊—啊……」好不容易「啊」完一曲,鯊殺殺清了清喉嚨,笑盈盈的轉向父親,「好不好聽啊?爹!」
劉基和小香在後頭鬆了口長氣的扳下棉花,同情的瞅著連背影看起來都異常痛苦的鯊擎天。
「好聽!好聽!」這就是身為慈父的痛苦,他甚至感覺到體內的五臟六腑都受到了震盪,連腳踐頭都緊縮得快抽筋一樣,可是他卻必須含淚帶笑的點頭。
「好聽?」鯊殺殺的笑顏更美,「那我再彈一曲更好……」
「不用了!夠了、夠了!」鯊擎天慌忙的擺手阻止。
「夠了?」她的美眸困惑的眨了眨,轉眼又笑著起身道:「那我到廚房去做幾個小菜,請爹嘗嘗。」
「小菜?」鯊擎天驚異的睜大眼,眼角餘光卻恰好瞥見小香拚命搖首的模樣,連忙拉著女兒坐下,「不用了,爹飽了,光聽你彈古箏,爹就像吃了人參果一樣,飽了、飽了!」
「是嗎?」鯊殺殺被恭難得可樂了,笑得冽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是啊!爹是覺得……」
「堡主,咳!咳!咳。」身後的劉基連連咳嗽,示意主子別忘了到東廂房的用意。
鯊擎天這才恍然憶起自己的目的,不禁拍了拍光亮的額頭,苦笑道:「我都忘了自己到這兒來,是要找你商量你的婚事。」
「婚事?」鯊殺殺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下立刻起了警戒之意。
「是啊!」鯊擎天難得霹出慈祥的笑顏,「上回『雪花宮』的人壞了你的招親盛會,這一回,爹打算加派人手防禦會場,絕不苒讓閒雜人等來鬧事。」
「你是說……」她咬了咬唇,「要再辦一次比武招親?」
「沒錯。」他點了點頭,「你也老大不小了,我鯊擎天又只有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要是再不替你找個好婆家,你娘在九泉之下也會憂心如焚的。」說著,若有所慨的歎了口長氣,玉面的臉孔彷彿憶及過世的妻子,隱隱的浮現幾許傷感和惘然。
「爹!我——」不想嫁三個這到了口中又嚥了回去,難得父親這麼好顏色來詢問自己的意願,不再像往昔的獨裁霸道,再看看一頭黑中已摻有銀灰的髮絲,鯊殺殺心中一陣不忍。
「別說你要陪在爹身邊一輩子,爹可吃不消的。」鯊擎一天難得的打趣,眼眶卻沁出了一絲濕潤。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古今不變的道理,然而一想及自己撫養了十八載的女兒就要嫁作人婦,心中不是免不了的一陣撕扯。
「爹!」鯊殺殺猶豫的噤住了口。
「怎麼?你不答應?」
「我——」不願再與父親對峙,鯊殺殺那雙美眸瞬時轉了幾圈,終於領首「我答應,不過我有條件。」
鯊擎天微微一怔,「什麼條件」
「我未來的夫婿武功必須勝我一籌。」意即無論何人打贏擂台,都必須經過她這最後一關。
「這……」鯊擎天攏起了黑眉,陷入猶豫不決的思索,然後轉向劉基,「師爺,你的看法如何?」
劉基目中閃出光爍,拱了拱手,「小的認為大小姐的要求是無可厚非。」
「是嗎?」鯊擎天稍稍沉吟,方才頷首,「就依你的意思吧!鯊家堡的女婿的確也不能夠技不如人的。」
「是,謝謝爹。」鯊殺殺終於寬心的浮出笑容,暫且撇開風間不談,其餘各派與她同輩的子弟,武功皆屬泛泛,如此一來,她還是可以安安穩穩的坐她鯊家大小姐的位子,不用擔心要冠誰家的夫姓了。
一樣的廣場、一樣的鑼鼓喧天、一樣吵死人的熱鬧、一樣的沸騰氣氛,所有的場景完全一致,除了比武爭鬥的人選不同,還有鯊殺殺從原本距廣場一街之隔的閣樓,移師至鯊擎天身旁的簾幕後之外,其餘的,就連小香在一旁的喳呼嚷嚷都沒什麼兩樣。
「哇!這個不錯,瞧,他的馬步站得多穩啊!乜?那個藍布衣掌的螳螂拳打得也不差!小姐,你看看嘛……」
鯊殺殺慢條斯理的啜了口香茗,極緩的放下瓷杯,然後才懶懶的抬起濃密的長睫,漫不經心的掃了底下的廣場一眼。
才不過這麼輕描淡寫的一眼,那張紅艷的朱唇就不屑至極的撇了撇,「那是什麼馬步啊?歪七扭八的,又不是腳瘸了!啐!螳螂拳,我一腳踩下去,包準他馬上成駕鶴西歸的螳螂,你信不信?」
小香聞言對空翻了個白眼,無奈的睨向主子,「大小姐!這已經是進級決賽的選手了也!你再這麼挑法,不是一輩子都別想嫁了啊?」
鯊殺殺嘴角浮出淺淺的笑意,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不嫁就不嫁,她本來就不打算依循古理的嘛!-
思及此,廣場突地傳來一陣嘩聲的喝采,鯊殺殺瞇了瞇眼,這才看清那名藍布衣衫的年輕男子擊敗了對手,而那個據說馬步站得極穩的男人巳被擔架抬了出去。
「哇!好棒!好棒也!」小香在一旁也樂得手足舞蹈的,也不知道是高興個什麼勁兒。
「殺兒。」鯊擎天的低沉嗓音含笑的傳到了玉珠簾後,「只剩兩個人了。一位是崆峒派的嫡門弟子,另一位則是帶刀老人的傳人,這兩位都是才貌俱全的名門子弟,你可要看個仔細了。」
才貌俱全?鯊殺殺在心中暗暗冷哼一聲,表面上卻裝得必恭必敬,「是!爹,女兒曉得了。」
緊跟著鑼聲再響,兩名乘龍快婿的候選人紛紛在擂台站定,然後有禮的彼此一揖,但鯊殺殺看在眼裡卻直皺眉頭。
「一堆偽君子!」她低聲的咕噥,「我就不信被砍了一刀,你們學會來個一鞠躬。」
要是她真嫁給其中一個,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的繁文辱節、虛偽的應酬客套,穩把她這個強盜窩出身的粗野女子給活活憋死的!
戰局方才開始,鯊殺殺那雙靈動的美眸就瞟啊瞟的,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假裝隨手撥弄胸前的白玉算珠,正欲彈出幾顆算珠之際,身後卻突然搭上了一隻手臂。
鯊殺殺愕然的旋身驚呼:「劉基!?」
「恕小的冒犯。」劉基噙著根本不見歉意的微笑,「堡主要小的在這兒注意小姐的安全,一邊『保護』未來姑爺完整無傷的贏得這場比試。」他意有所指的注視她手中的白玉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