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淺夢鳥
「殺兒……」雖然還沒弄清真相,但是風間心疼她的淚水。
「早知道你喜歡那個女人,我也犯不著吃那麼多的苦頭,乾脆就讓她們下一大包迷藥,迷死你算了!」鯊殺殺愈說愈覺得自己可憐,不斷抽噎道,「我要是嫁人了,幹麼還來管你死活!你又不是沒有腦袋,為什麼不自己想想?嗚……」
「殺兒,我真的不事實的真相,我——」他伸手想攬她人懷,卻被她一手拍開。
「嗚……早知道這樣,我不如聽我爹的話,早早嫁人算了,幹麼這麼千辛萬苦的找罪受。」
一聽她要嫁給別的男人,風間霎時變臉,一把揪住她的肩膀,無視她反抗的叫道:「不可以!你不可以嫁給別的男人,我不許!你聽見了沒有?」
「你不許!」鯊殺殺抬起淚眼狠瞅著他,「你憑什麼不許?你不是已經喜歡上姓畢的女人了,憑什麼還來干涉我的婚事?」
「她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說我喜歡她啊!」風間氣得想跳牆,直想搖醒她那個固執的腦袋。
「不喜歡她?那就是喜歡我嘍?」鯊殺殺頓時止住淚水,小狗般乞憐的眼神眼巴巴的,「那你打不打算娶我過門?」
「我——」風間急欲承諾的嘴巴一僵,娶她進門?若是以前,他不會有任何顧忌,但是現在他武功盡廢,不過是個凡夫俗了。
雖然黃蝶告訴他「天煞玄功」可助他恢復武功,但那丫頭的話一向不可盡信,他極有可能一輩子都是廢人一個,而這樣的他怎能承諾照顧鯊殺殺的未來?以她那樣莽撞衝動的個性,他又怎能永遠保護她安全無虞?
「我什麼?」鯊殺殺瞪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涼了半截,「有這麼難嗎?願不願意也只有幾個字,再不然點頭、搖頭也可以啊!」
「我——」風間為難的咬牙,卻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定定注視他半晌,鯊殺殺的眼神出現了裂痕,茫然不覺的頷了頷首,冷冽道:「我明白了,你不願意娶我,就算我不是你滅門仇人的女兒,你也依然不願意娶我。」
「殺兒—」終於明白什麼叫作有口難言,風間心痛難當。
「別叫我!殺兒是你可以叫的名字。」鯊殺殺發抖的力持鎮靜:「這一切,就當是我自己一相情願,是我自以為是……」
「殺兒!」
「別叫我!你聽見了沒有?」吼出了淚水,鯊殺殺急欲抹去,豈料卻愈抹愈多。
「我——」風間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欲替她拭去淚不。
「走開!我再也不要再見到你!」鯊殺殺哭喊的退後下,「我恨你!你聽見了沒有?我恨你!」滿眶的淚水奔肆,她再也忍不住,旋身奔向雪地的另一端,留下兀自怔仲的風間。
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你!淚水愈加模糊她的眼,更往心沁,浸透了心房。
「千仞崖」崖底湍流的一塊人形巨石底下——
雖然說黃蝶的話一向不可盡信,但是風間抱著一線希望,仍一步一腳印的回到了舊地。
「到了……」幾乎支撐不住的雙膝落地,他落魄的模樣可以比擬城門外妁乞丐,甚至還氣息奄奄的不停殘喘。
十分勉強的踏進湍流,再次找到他和鯊殺殺共同挖掘的土塊所在,風間深吸口氣,拿出懷中特製的小圓鍬,往更深處鑿去……
日昇、日暮又日昇,柔和的陽光照射他已然昏眩的黑眸,最後一堆土沙已被湍流沖逝,手中的圓鍬也墜落溪中,風間跟著不支的搖晃倒下。
神智模糊中,陽光透射水中,幾乎睜不開的黑眸卻望進一道嵌在石壁上閃閃發光的鐵環。
「天煞玄功……」風間灰暗的眼神射出一抹銳光,使出最後一絲氣力,伸手折住那道鐵環。
鐵環嘎聲的鬆開那扇石壁,猛地湍流嘩的形成巨濤蓋過他的身子,仿如地心引力般的將他捲進石洞內無邊無示的黑暗……
第十章
「師爺,我認為這件事不宜再拖延下去。」鯊擎天背著雙手,黑濃的劍眉憂心緊蹙,虎步不安的在內堂踱前踱後。
連日來,鯊家堡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的寂靜了,寂靜到每人人的腳步都輕不可聞,就連雞鴨牛羊的叫聲都像景蚋在叫一樣。
其實安靜也不是件怪事,只是……有他那寶貝女兒在的地方,還能這麼臭寂無聲的話,那可就不只是怪事了,簡直就叫作「怖事」——恐怖之事了。
「小的和堡主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劉基被主子來回踱步的身影弄得眼花撩亂,眨了眨眼的摸著山羊鬍才道:「只是自從上回比武招親,大小姐被『雪花宮』的人挾持,好不容易才平安的返回堡內之後,大小姐似乎就變了個人……」
「豈止是變了個人!?」鯊擎天暴躁的打斷他,「她現在賭坊也不去了,堡裡的上上下下,包括雞犬牛羊,也沒有一隻是不完好如初的。」歎了口氣,他一掌擊在門柱上,「她哪只是變了個人而已,為人父的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我親生的女兒了。」
「小的明白,這狀況的確極不尋常。」劉基十分同情的瞅關主子,「只是……」再辦一次比武招親,恐怕還得問問大小姐的意思吧?」
「問她的意思?」鯊擎天皺了皺眉,「這丫頭近來足不出戶,老是一聲不吭的……問她的意思?」他搖了搖頭,似乎覺得不太樂觀。
劉基拱了拱手,「依小的看,大小姐上回並沒有拒絕,這一回也未必會違逆堡主的意思。
思索半晌,鯊擎天終於頷了頷首,「那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去探探她的意願。」
於是乎,兩人步出長廊,繞過小橋,來到閒人莫進的東側廂房。
乍開房門,兩人即為眼前的景象嚇得呆怔,欲跨門檻的一隻大腳還懸在空中不敢放下。
「啊……嘎……」鯊擎天瞪大那雙虎目,用力的嚥下梗在喉中的唾沫,卻怎麼也無法發出完整的字句。
「刺……刺……刺秀?咳……咳……」劉基則好不容易喊出聲,卻立即被來不及嚥下的口水弄得一陣嗆咳。
是的,刺繡!一向最痛恨做男人認為女人家應該做的事的鯊殺殺,竟然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刺繡桌前,專心一意的繡著紅金雙線的鴛鴦被套!」
鯊擎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後,不禁猛地扯開喉嚨,「小香!」
不多時,門外探進不香那張氣喘吁吁的娟秀小臉,恭恭敬敬的朝他揖了揖,「小香來了!堡主您有什麼吩咐啊?」
「這……這……」指關房裡依舊不為所動,專心刺繡的鯊殺殺,鯊擎天打顫著嘴角,怎麼也說不出「刺繡」這兩個字。
一旁的劉基則瞪著小香手中的布匹,愕然道;「這是什麼?」
「絲綢的布料啊!」小香泛著笑意,提高手上的布匹,「小姐說冬盡春將至,要我到布行找些合適的衣料,準備縫製春天的新裝啊!」
「做衣服?」兩個大男人同時張大了嘴巴。
「是啊!還有鞋樣呢!」小香笑嘻嘻的掏出布料下的芏樣,「小姐還打算自己製作新鞋呢!」
目光怔愣的瞪視那疋布料和鞋樣,採來又回回,鯊擎天闔起下巴,瞪大的虎目突地泛出熱淚,仰首望天的哽咽道:「孩子的娘,你聽見了沒有?看見了沒有啊?咱們的女兒……終於像個姑娘家啦!嗚……她會刺繡……會縫衣裳……還會做鞋子……鳴……她無所不能啊!不像你只會賭博……你看見了沒有啊……」
無視一旁呆住的兩人,鯊擎天老淚縱橫的對著天空喃喃自語:「你看見了沒有?看見了就隨我來啊!我要去祭拜咱們祖先的靈位,我要去謝謝他們。」
邊說邊邁開步子,身旁的劉基頓時哭笑不得的拉回他,「堡主,咱們是來探詢小姐的意願的,您可別忘了正事啊!」
意願?鯊擎天猛地回神,這才憶起自己到東廂房的目的,連忙用衣袖揩了揩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這才力持威嚴的走進房內。
「殺兒?」他低沉的嗓音仍帶著不自覺的哽咽。
鯊殺殺聞言轉頭,望著走進房裡的三人,這才起身一揖,恭敬的喚了聲:「爹!」
「坐下!坐下!」鯊擎天極力忍住胸中那股感動得幾欲放聲大哭的衝動,擺了擺手,自己也拉了張板凳在女兒身旁坐下,劉基和小香則側立於身後。
目光瞟著大紅色的被套,鯊擎天忍不住的低下頭,仔仔細細的審視愛女精心的傑作,口中還不斷的噴噴稱讚道:「好!好,好個鴛鴦戲水,鶯風和鳴,這繡功可比城裡的織布坊要高上一籌啊!」
身後的劉基和小香也忍不住探頭一看究竟,然後同時轉頭作了個欲嘔的表情,這是哪門子的高上一籌啊?兩隻鴛鴦的頭都繡成一團了,也虧這愛女心切地堡主能夠視而不見,還睜眼說瞎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