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舒格
本來以為至少要敲門、按電鈴、經過對講機、或以上皆是等等步驟才能進去圖書館的,沒想到,圖書館的玻璃門根本虛掩著,向槐一推就開了。
裡面櫃檯、閱覽區都靜悄悄。長桌擦得光可鑒人,櫃檯上的萬年青欣欣向榮,窗簾微微飄動,宜人的涼風從窗口緩緩吹送進來,櫃檯底下的收音機正播放著悠揚的音樂。
可是,沒有人。
向槐皺著眉,沉吟了片刻。
還來不及動作,落地書架後面,那位逃兵小姐轉了出來。
她懷裡抱著一落書,正跟著音樂輕哼,一身輕便打扮,比穿著正經古板套裝時,年輕了不只五歲。
雪白的小臉上,一絲化妝修飾都沒有。向槐瞇著眼,仔細打量著,也毫無困難地,察覺她眼下淡淡的黑圈。
昨夜,還有今晨……累壞她了吧。
今天明明不用上班,她還是逃回來做粗工、搬書?!到底在想什麼!
「咳!」向槐有些惱怒地清清喉嚨。
被突兀的聲音嚇到,宋紜珊大驚,手一鬆,一整迭書便嘩啦啦地散落地上!最慘的是,有幾本硬皮精裝書,還重重砸到她穿著涼鞋的光裸腳背。
宋紜珊倒抽一口冷氣,跳開幾步,立刻蹲下,慌亂地收拾起書本。
她根本不敢看佇立在門口的英俊男人,因為……只要一想到向槐,他們激情糾纏的回憶就立刻如排山倒海而來,讓她羞得全身發熱。
他不是該在工作、在開會、在談他的上萬上億的大生意、大合約……就像她外公或爸爸一樣,沒有時間管她嗎?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出現?
向槐迅速來到她身邊,輕輕推開她,嗓音有點惱怒,「拿書砸自己幹什麼?讓開。」
然後,高大的身子蹲下,把書一本本撿好,毫不費力地站了起來。
「啊,不用,放著就好……」
「要放哪裡?」他口氣還是不太好。
宋紜珊不敢多說,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直低著頭。「這些,要搬到後面儲藏室的。」
他冷著臉,跟在她身後,兩人無言地走進儲藏室。
地上已經有好幾落書本,顯然是她努力當苦工的成果;向槐望著那一本比一本厚重的書,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些都是妳搬的?」好像在責怪她似的,向槐一面說,一面把書放下,然後他直起身子,脫掉了西裝外套,開始捲袖於。
宋紜珊盯著他有力的手臂,淺褐色的肌膚和潔白的襯衫形成眩目的對比。想到他全身皮膚都是這個健康色調、他有力的大手曾經怎樣撫摸她,讓她融化……她的心跳開始加速,臉頰燒得更燙了,連耳根、脖子都熱辣辣的。
「還有多少要搬?」向槐本來已經要往外走了,卻又停了下來。看著她紅通通的臉蛋,和一直四下流轉,從他進來到現在,都不肯直視他的眼眸……他不禁瞇趄眼,「紜珊,妳怎麼了?」
「沒、沒有啊。」
「沒有?那妳為什麼不敢看我?」向槐索性不走了,他雙手抱著胸,斜靠在儲藏室門邊,居高臨下逼問。
「我哪有不、不敢看。」雖然這說,她不但結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死命盯住地板。「其他的書在外、外面書架跟地上,我想反正放假,就來整、整理一下……那我先出去了。」
想逃?!沒那麼簡單!
當她低頭快步走過,正想逃離這個不太寬敞,又讓她有點透不過氣來的儲藏室--雖然害她氣息不穩的主因,根本就是站在儲藏室門口的偉岸男人--「啊!」
她被一把攔腰攬住,整個人貼上了精壯堅硬的男子身體。
「妳明明就在躲我。」他的嗓音貼上了她敏感的耳根,語氣親暱中帶著點霸道,「為什麼?我太粗魯了?妳不喜歡?第一次總是比較不舒服,對不起。」
宋紜珊的臉已經接近燒焦了,她埋首在他堅硬的胸膛,囁嚅道:「不……不是,討厭,不要說了啦!」
向槐擁緊了懷中人兒,被她可愛的羞態逗得忍不住微笑。「為什麼不待在家裡好好休息,等我回去?」
宋紜珊悶聲不響,良久良久,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男人怎麼會懂呢?那種把自己交託出去、毫無保留地被佔領……從此世界完全轉變,甚至,自己都像是從此變成另一個人,必須和過去那個純真的女孩說再見……這樣的感受,他怎麼會懂?
她沒有後悔把最純潔的自己交給他,可是之後,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只想自己躲起來,好好釐清混亂又矛盾的思緒。
結果,才清靜了沒幾個小時,想靠勞動工作讓紛亂思緒平靜些……他就尋來了!
一來,就這麼理所當然,大剌刺的!
她抿著小嘴,悶悶地問:「你對每個……跟你上過床的女人,都是這樣嗎?要她們在家乖乖等你回去?」
向愧又皺起了眉。這是什麼跟什麼?
「為什麼這樣說?」他雙臂微微用力,不讓她掙脫。「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不然,你是什麼意思呢?」她反問,堅持地推開那個讓人留戀的胸膛,離開他的懷抱。「我是心甘情願,你不用覺得……對我有什麼責任。」
向槐只覺得胸口如遭重擊,一口悶氣堵在喉頭,讓他差點窒息。
責任?他一整天失魂落魄的,大失常態,壓根就沒想過跟「責任」兩字有什麼相關。
好吧,如果與責任感無關……那,是跟什麼有關?這是怎麼回事?
很快地掃了向槐冰冷陰沉的臉色一眼,宋紜珊又低頭,放軟聲音,「你早個責任感很強的人,我從以前就知道,不過,我不要你的責任感。」
「妳以前明明……」向槐忍不住。
「明明怎樣?很黏你?甩都甩不掉?」她又笑笑。「我也知道啊,以前真的很討厭對不對?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不是那樣了,真的。」
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向槐瞇著眼,無法分辨心中湧起的眾多紛亂感受到底是什麼。
是憤怒,是不捨,是憐惜,是渴望,還是焦躁?
抑或是……統統都有?
可以確定的是,她真的已經變了。
另一件可以確定的事情是,向槐很清楚,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的轉變!
☆☆☆☆☆☆☆☆☆☆☆☆☆☆☆☆☆☆☆☆☆☆
「嗯……」
嬌媚的呻吟,迴盪在寬敞而雅致的房間。
本來陽剛氣很重,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只有冷冰冰、硬邦邦極簡風格傢俱的屋子,經過這段時間以來女性巧思妝點,出現了另一種風貌。
頗富設計感的燈具、皮椅擺放在原木地板上,大床上,是靛藍色系埃及棉床單,有含蓄的銀色花樣,舒適與美觀兼具。
而漂亮的床單,此刻皺巴巴的,同色系的薄毯已經落在床邊地上。床上,雪白的嬌軀和男性淺麥色的精壯軀密密交迭。
宋紜珊不知道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明明是逃開了,卻一次次被冷著臉的男人抓回來,然後,被架到床上,被這樣那樣,不管怎樣都羞死人的……恣意愛憐。
「啊--」在那一瞬間,世界彷彿靜止了,他們像被拋上了雲端,然後重重墜落……
向槐重重的把懷中汗濕滑膩的嬌軀壓進床墊,要到好一陣子之後,向槐才從那令人腦筋空白、剝奪他所有思考能力的甜蜜中稍稍甦醒,聽見她抗議的輕吟。
他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嘴角勾起傭懶饜足的笑。
「走開啦……你好重……」微弱的聲音,悶在床被中,小小聲的。
向槐偏不肯。「我要把妳壓在這裡,最好永遠黏在我床上。」
「我又不是……又不是……」她想不出什麼東西是會永遠被黏在床上的,想了半天,只好放棄。「不管啦,我快悶死了……」
向槐這才低笑著,翻了個身,離開軟膩的嬌軀。
不過,她才一動,還來不及逃下床,向槐有力的臂膀馬上就伸了過去,攔腰抱住,把她拖到自己身上。
被迫趴在那堅硬的健軀上,宋紜珊紅撲撲、還殘存春情的臉蛋,馬上浮現一個不開心的表情。「放開嘛,我要去洗個澡。」
「免談。」向槐乾脆地拒絕了。「等一下我抱妳去洗。」
每一次,幾乎是每一次,他們纏綿歡愛之後,宋紜珊都會藉詞要洗澡,或趁向槐疲累、饜足之際昏昏欲睡時,偷溜下床,然後,迅速地消失。
就不能依偎著他,撒個嬌,然後乖乖甜甜的睡一覺嗎?向槐很陰鬱地想過,她把他當什麼?牛郎?性玩具?面紙?用過就想丟?
要不是她有工作,得天天去上班,她可能會像小說或電影裡演的那樣,消失無蹤,讓他這個可憐男主角發狂似的上天下海、三大洋五大洲世界百大名山都找遍。
幸好她要上班!上班族是不能玩失蹤這種花樣的!
他就得每天去演出追追追戲碼,不是到她住處,就是到她上班的圖書館去劫人,好像強搶民女似的。他的能幹司機現在也很厲害,晚上只要向槐一上車,就問:「圖書館,還是宋小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