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的21號公主

第26頁 文 / 蘋果鳥

    「剛剛幹嘛打我?」抽著菸,腰不再感覺那麼疼,恆峰開始對眼前這個全校最資優,卻跟他最扯不上關係的同學產生好奇。

    「你那一拳下去,百分百退學。」火添還是抽著自己的白長壽,在椅子上轉啊轉地說。「我不怕。」

    「是啊!因為你有個好老爸。」「找他,我寧可死。」「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是你給他機會出面啊!」火添的話一矢中的,恆峰無言以對。

    他們談了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恆峰在說。」想不到你力氣這麼大?」「我家是賣豬肉的,我扛兩頭豬都臉紅不紅氣不喘,何況是你。」火添提到他分解豬肉的技巧,小時候他爸拿屠刀追著他滿市場跑的趣事,把幾分鐘前還沉浸在童年傷痛的恆峰,逗笑的不可開交。「為什麼要幫我?」感激之餘,恆峰也想知道原委。

    「你幫我照顧我的盆栽。」「什麼?那個不是班上的娘娘腔種的嗎?」恆峰只記得教室外面有幾盆的黃色小花,跟幾團紅色的圓球花,都沒人理會,一副快渴死的模樣。恆峰看它們可憐,閒來沒事就去澆澆水,摘摘爛葉子。

    「我就是他們說的娘娘腔。」火添用歹毒無比的眼神掃射恆峰。「那些是金毛菊和火球花,其中幾盆是銅錢草。」但一說到花草,火添的眼神又溫和了起來。「你?我靠,乾脆說藍波是衣索比亞難民算了。」想起2小時前,讓恆峰痛到骨髓,昏昏欲吐的那記重拳,他還心有餘悸。要恆峰相信火添是娘娘腔,門兒都沒有!

    「你不懂的?」「我是不懂,你隨便在班上找一個來開刀,就跟打我一樣,看誰還敢半句閒話。」從火添的哀怨表情,恆峰想,可能是真有其事。不管火添忍耐的理由為何,恆峰決定不會讓那些長舌公婆再說他半句。

    「總歸一句,人言可畏啊。」火添笑了笑,站了起來,伸手向恆峰要了根.Marlboro。「想的美,今天只能准抽長壽啦!」恆峰把煙收在褲袋裡,在桌上拉了兩根煙出來。一起咬在嘴裡點燃,「沒我想像中的難抽。」恆峰遞了一根給火添,火添接了過去然後說了些他聽不懂的東西。

    「溫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火添說,這是一個叫暗弦的人,在一首題目是《濡歌的行板》詩裡說的。他念的原因,是恆峰讓他感受到「溫柔的必要」。

    「一個啞巴說的話夠炫吧!」聽火添一說,雖然恆峰不知道搞這麼多「必要」要幹嘛?但恆峰覺得暗弦真的很了不起,殘而不屈。6歲的那一年,恆峰很快樂,因為他認識了一個勇敢的啞巴,和火添這樣一個好朋友。

    雷跟電是樓下班的一對兄弟檔,雖然同年級但不是雙胞胎。他們是附近一帶小角頭的兒子。凶狠殘暴?不,他們很爆笑。

    打架?有人可以烙,穩贏的為什麼不打。不小心踢到鐵板?落跑再說,他們老爸說:「千金難買腳底油,溜為上策。」

    風火雷電怎麼認識結盟的?恆峰和火添常在走廊大笑,雷電兩兄弟看了很不爽,說他們太囂張。經過權衡雙方調動的人數後,雙方學長們決定讓他們四個分別一對一單挑以平息糾紛。第一場火添對雷。第二場?看過鱷魚撕裂兔子後,猴子還會自己送入熊口嗎?

    有趣的是,電在當場還嘲笑他的親大哥:「不是說自己多強,連個矮子都打不過。」之後在幾罐啤酒下肚後,他們四個變成了好朋友。很怪,但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恆峰說:「當時我們都很無聊,無聊到忘了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把羨慕和嫉妒搞混在一起,分不清楚誰是朋友敵人,我們像是隔著牆在互罵對方不是東西,當牆打掉看清楚後,就會發現沒有什麼好爭的。因為我們都是學生,制服上編著一小條槓槓,槓槓說我們是高一,除了教官外,我們都應該相親相愛。」

    於是火添的二胡同好會,又多了兩個完全不會拉琴的社員。校方樂於見到問題學生不再滿校園遊走,只要他們四個不惹事生非,學校就盡量放任他們自由。在學校找到容身之處的雷電更是脾氣丕變,甚至安分地跟火添學起二胡。

    「溫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點點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這首《如歌的行板》成了他們的鎮社之詩。

    他們偷開工廠的小發財車,用社費到附近的園藝店買了兩株木樨花,放在社辦裡。社費?雷電從自己家開的電子遊藝場,每個月輪流開一台小瑪莉的錢箱來充作。收杜費的當晚,他們會集體到雷電家開讀書會,等他爸媽興奮過頭失去防備時再伺機下手。恆峰則從家裡搬了一堆洋酒、香煙。而社長負責在背後操盤計劃玩樂等相關事宜。

    監於溫柔與肯定他們暫時還找不到(火添被他們三個同化,變得髒話不斷、學著凶狠,不再忍別人的蜚言蜚語),所以他們決議要取得「正正經經看一名女子走過之必要」。這很難,因為只要好看的女性同胞從他們身旁經過,除了猛嘯口哨和鬼吼鬼叫外,他們啥都不敢做(有色無膽的匪類,指的就是他們)。遇到女中的學生他們更是把頭逃竄不敢正視。

    那一年,他們騎著摩托車逛遍台南縣的每一個角落,去七股吃鹹冰棒,到四草等擱淺的鯨魚,在海邊烤肉架營火,還在赤島樓鑿了一塊百年老磚回學校。

    教官斥責他們:「你們錯過了生命中的黃金時期。」火添回了一句讓師長都傻眼的話:「但是,你卻錯過了我們。」頓時訓導處肅靜無聲,一位女老師還掉下了眼淚,走到火添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用不屑的態度瞪了主任教官一眼才離開。

    「超吊!」恆峰跟雷電三人的共同心聲,「原來被人肯定的滋味那麼棒。」

    恆峰說:「但,記住如果您還是學生,想要嘗試有理行遍天下的感覺,請您做好至少一支大過的準備再說。高一下學期末,火添被記了一大二小過,我們一人一支警告。理由:目無師長。因為教官比天還大。」

    高二,一種恆峰等待已久的「必要」,終於降臨到他身邊。高三六班的轉學生林晴雅,那就是我,他學姐。恆峰說:「你是逼著我得目不轉睛注視的發光物體。像是螢火蟲,微弱卻耀眼。你搬來我家隔壁的那晚,從搬家公司的卡車前座走下時,我被電到了。不是你帶電,而是你就是電。」

    午休期間,我總會一個人躲在後操場的司令台邊的椅子上吃中飯。蘇打餅乾,小罐悅式礦泉水,一本畫巷肌肉男與胸部半裸長裙女的書。這樣就當作一餐,三個禮拜以來始終未變。而恆峰常常到我的身邊附近遊蕩。

    火添說:「那個叫做羅曼史,是女生看的A書,男生A書的瓊瑤版。」我不承認,駁斥火添的說法,他不懂,那是離我們女生最近的浪漫。

    「那個又扁又瘦的女生哪裡好?」從恆峰開始源源不絕地念著我的好,火添就在我身上挑三撿四,嫌我長相苦,身材爛,態度傲。直到恆蜂拗起脾氣,把臉扳僵,他才願意改口。「好好好,不生氣喔,她最棒了好不好。」跟哄小孩似的對話,在他們班上已經屢見不鮮,反正恆峰與火添已經是班上同學的絕緣體,注定要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根本不理會同學對他們舉動與對話有何看法。

    火添建議,對付我這種苦情女,就是要讓我得到依靠的感覺,「堅強意志所包裹的,必然是顆脆弱的心。」銅牆鐵壁不過是等著被刺穿,勝負單憑誰有耐心罷了。

    在學校幫我訂便當送汽水,在家替我倒垃圾。學著安靜地傾聽我的遭遇,再慘也不能跟我一起哭,要保持男子漢的從容不迫。不管我說什麼話題,聽不懂的就自然的傻笑點頭即可,火添教導恆峰如何接近我。我必須坦承火添真的聰明。

    「這個簡單,傻笑可算是我的本能之一。」恆峰笑著說。其實就算是再難上百倍,跳樓,自焚什麼的,依他單細胞的思考回路,對火添的信任,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果然如火添所料,不久恆峰追到我,不僅如此還賺到我的初吻。我們發展的很順利,里長伯、里長太太媽都喜歡上我。

    「什麼,你為了她跟你爸下跪?」「你秀斗嗎?為了她,你決定不考大學?」

    火添對恆峰發了這二次脾氣。因為恆峰喪失原則跟棄他而去。

    「我們要一起上大學。」那是一天無聊午後,恆峰突然萌生找個大學念也不錯的想法後,火添對恆峰做出的承諾。「我頭腦不好,很難吧!」大話可以隨意說,但是自己重幾斤幾兩,恆峰是秤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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