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的21號公主

第8頁 文 / 蘋果鳥

    第三章

    我的故事很藍,足以替黑色夜空披上一條輕薄朦朧的藍紗。樸朔迷離的鬱悶熏染著月亮原色與過往的一切,直到我再也找不到單字和片語來可以形容。

    ——男孩的事被女孩刻意隱瞞了。

    ——女孩決定自私地留住男孩所有的好。

    暑假即將結束,我也準備好面對我第一年的大學生活。

    二樓房客在開學前的一個星期,也一個接著一個搬回來,二樓的人聲笑語逐漸頻繁熱絡,有時也可以聽見雅達在樓上叫著「胖虎、眼鏡猴、凸眼魚」。阿姨說他們都是住了三年以上的老房客,有一個甚至畢業後還繼續住在這。從阿姨的話裡判斷,他們是很好相處的一群人。

    胖虎是我接觸的首位大學生。新聞學系大五的他,是個精壯無比的胖子,80公分20公斤卻有著靈動的身體,不管是打球跳舞無一不專,精力充沛、鮮活笑容而誇張的肢體語言是他的正字標記。

    「我會是第一個上新聞主播台的胖子。」這句話建立起我對他的第二印象。「你跟大家一起叫我萊包就好。」看來他對雅達幫他取的「胖虎』外號,並不是相當滿意。「菜包?」在阿姨告訴我他是肉食狂熱份子後,我很難想像他的外號從何而來?

    「我也想當個肉包啊!只是正如唯物主義真理所揭示『客觀事物是不以人的主觀願望為轉移的』,簡單說就是天不從人願。你看。」說完一大串話後,他看著我依然停留在疑惑狀態的眼神,冷不防地拉開骷髏圖案的T恤,把他圓滾滾的肥肚子展現在我面前,手指指著肚臍又說;「誰叫我長了—塊鮮紅胎記在這該死的地方。明明裝了一肚子油膩的肉,硬要被說成是裝清純的萊包。」

    紅色的肚臍就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

    這個菜包老是愛往一樓跑,他就像是住在我的冰箱,一進門就是打開冰箱努力的吃。「一樓真是天堂啊!有吹不停的冷氣,吃不完的食物。」菜包老愛在吃飽喝足後,賴在我客廳的沙發上,摸著他光滑肥大的圓肚子,張開他豐滿的嘴,拿起竹籤得意快樂的剔著牙。「你真是一個怪怪的高興胖子,吃得少,穿得多。不覺得餓又熱嗎?」看來隨和健談的胖子似乎有一定的行為標準,而我恰好是大異其趣。

    「沒有刻意要減肥或遮醜,我從以前就是這樣。」其實不管我怎麼解釋,對菜包來說意義不大,他還是來一次就重覆一次他的疑問,「兩個人才算得上是吃吃喝喝啊!」萊包說,他有一個夢,希望有一天醒來他們全家都變成胖子——「只要我們一家都是包」——叉燒包、竹筍包、豆沙包、生煎包加上他這顆菜包。在餐桌上,就再沒有人會嫌他肥;夏天沒有人會躲著他,邊喊著「避暑」邊逃開的場面不會再出現。他不需要等到客人走後,才能下樓吃飯;家裡的冷氣不會停留在20度以上,再也不用一個人承擔磅秤壞掉和造成地球饑荒的責任。

    菜包躲在我這,是有充分理由的,因為同類的歸屬感,因為阿姨特別允許一樓有不關冷氣的特權(怕我不舒服),因為他們二樓的冰箱全年管制中(我這吃不完的食物,都是菜包寄放的)。最大的原因是二樓住著菜包的天敵「凸眼魚」,只要菜包待在一樓,凸眼魚就不敢進來罵他及約束他的生活。

    凸眼魚,廣告系四年級(又瘦又扁又長,雅達說像只白帶魚),又叫甲魚也可以叫她神魚。大又有神的眼睛是她的特色,別人隱形眼鏡是拉開眼皮再戴上去,她別是可以用食指直接「放」上去,二個一秒乾淨俐落。70公分50公斤的她,上下橫豎來評斷都是一個九成九的瘦子;是2分之的菜包量。雖然不是美形女子,但是化起妝來,各色眼影搭上她那雙特大的鈴瞳,散發出一股奇艷的瑰田氣息,相信足以迷倒不少人。

    在某種意義上她愛著菜包。愛到為了改變菜包,讓他能成為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伴侶,她不惜搬到這裡和菜包比牆而居。她的要求不高,只希望菜包減個幾十公斤,把身上的脂肪練成肌肉,改掉暴飲暴食的習慣而已。菜包自始至終都是抵死不從,甚至無視於她的存在。基本上要不是這裡的房租便宜,居住品質太好,萊包早就以搬家表示抗議。

    凸眼魚愛上網,不過不是上網找網友,而是流連於各大算命網站。她自己還是bbs上算命版的版主,間瑕課餘就是批命卜卦,天文占星,梅花易數。助人破解迷津避禍趨福,是她認為建立功德的最佳途徑。信神拜神對她而言不只是單純的信仰,而是生活中樂趣之所在。所以呢,當別人將她冠上神魚的外號時,她不但接受還頗引以為傲,甚至還將所有上線帳號呢稱都一律改成GOD--FISH。

    孤鷥單飛命姻緣網中逢君子今何在中原一點紅這是2年前,神魚最敬佩的師父,破例為她批下的唯一一首姻緣簽,寫完後2天圓寂(享年52歲)。因為這個大師三歲就雙目失明,不要說上網就連電腦也沒見過,所以神魚堅信自己一生的幸福,端賴能否找到這位「中原一點紅」先生。

    神魚相信菜包是她的命中注定,而菜包持相反意見。神魚死纏爛打,菜包置之不理。阿姨說,常常能聽到神魚對著菜包罵著「死胖子」、肥豬」,還把他放在冰箱藏在各處的各類零食甜點往三樓送。逼著菜包運動健身更是一日三餐從不間斷,搞的菜包不勝其擾;不過吵吵鬧鬧過了許久,也沒出過什麼亂子,阿姨索性把他們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

    我的出現帶來菜包的寧靜。神魚怕刺激到我的心情,不再沿街喊罵菜包,不敢光明正大對著菜包說:「胖子是上帝的失敗作品,是天譴,胖子不該有人權。」到一樓更是只能眼睜睜地讓菜包大吃大喝,手不敢伸出來搶,嘴不能數落嘲諷。

    那無奈又憤恨瞧著菜包囂張的模樣,因為我瞭解她用心之深,所以會感到心疼,但是菜包可不這樣想。在一樓,在神魚面前,能張多大的嘴吃,他就把嘴張到極限再將食物往嘴裡倒,有多少吃多少,直到看到她氣的上二樓為止。

    這男人的得意眼神裡,有我看不懂的難過。

    這難過是一池子的水,那女人浮游在其中。

    最後是雅達口中的眼鏡猴了(李節成),他是住在這最久的房客,從大三搬進來直到就業整整8年的時間。雅達的出生到成長,是他和阿姨、姨丈共享的記憶。

    「光是他每個月買給雅達衣服、玩具花的錢,我們就不好意思再收房租。」在阿姨口中的他,像個家人而不是房客。「眼鏡猴是我小爸,泰山也是猴子養大的啊。」雅達常常坐在二樓門口等著他回來,特別當聯絡簿寫著不好的評語,需要他來頂替姨丈簽名的時候。「他是因為父子關係沒處理好才迫不得已待在台北,他的父親太不通情理太固執,苦了他,更苦了長年見不著他的母親。」姨丈感歎關於他的一段往事。

    「大導演最夠意思,在客廳掛鐘的下方釘了個白板,我們要是沒錢,或是需要幫忙,早上在上面寫個SOS,他會先放個3干塊應急金在溝槽,等處理完片場的事回家,無論是帶吃的喝的,還是陪我聊一整晚,都是閒話一句。」菜包口中的他,不像個30歲的世故社會人,倒像個跟菜包年齡相仿,哥們似的人物。

    「可惜,大哥的先天命好,運格卻奇差。生活富足,不愁衣食,卻注定勞苦一生為他人作嫁。父母失和,兄弟失歡,桃花不斷,可是要到中年才遇姻緣,偏偏這段期間又可能有官司纏身。

    「可惜我功力不夠,老師又去得早。唉!」神魚掐指細算,在紙筆上向我分析他的命盤,話中的無奈不言可喻。

    「最糟糕的就是他交往的女人們,(大姐姐們,這是雅達的用詞。)每—個都俗不可耐(都笨死了,這還是雅達專用的詞彙)。」這是大家共同評語的部分。第一次跟節成見面,就是開學前晚。

    他剛從普吉島拍完MV回來,阿姨做了一大桌萊為他接風,順便把我正式介紹給大家。

    那一晚在還沒上餐桌前,大家聽著他的旅遊記事,手上都拿著一份他帶回來的禮物。連我也有一是一條很長很長的亮橘色沙龍,上面羅列著太陽、月亮、星星的圖樣。我們有說有笑談論著,在他拍的MV裡,那幾個小明星有整形過,而她們又是如何對他、老闆、大明星、攝影師諂媚獻慇勤。他不斷說著電視、電影中各個大牌背後惡形惡狀的真面目,誰是GAY,誰又是雙性戀,他還說普吉島是個適合愛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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