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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流觴

    「用不著勞您大駕,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幹的好事,你就自己來享受好了!你睡椅子,我睡床!半夜不准發出任何聲響,不准爬上我的床!」

    「我像是那種會佔人便宜的人嗎?」他滿臉崇高,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不像,你比那些小人更無恥!」她對他的評價僅止於此,不久前才對他產生的一點點好感,此刻已被憤怒所取代。陰險小人!虧他還有仁義道德的美名在外,根本就是典型的偽君子!算了,看在今天晚上她就可以擺脫他魔掌的份上,先不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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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中,天已將暮,街市漸漸安靜下來。

    用完膳,聿宛夕清洗一下自己,便跟掌櫃要了套男裝,硬拉著博虛懷出去逛街。別以為她是無聊想逛街,她會拉他同往,是為了今夜的逃跑計畫能順利進行。

    凌波的畫舫,雕花的窗欞內箏聲飛揚,於清婉中又帶有幾分引誘,熏得人心欲醉。璀璨的花燈映水,勾勒滿河清輝。往來的酒客與煙花女子的調笑聲不斷,硬生生給這本該是澄澈的天地染上許多塵囂世俗。

    「十里秦淮,雕欄畫楹,槳聲燈影,果然名不虛傳。」山水走得多了,乍見一片酒國聲色,自然免不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風花雪月,聲色犬馬,這就是金陵。」

    聿宛夕的口氣聽不出她到底是褒是貶,但是有一件事傅虛懷卻十分清楚,這個小女人一定是要要什麼花招來擺脫他。前前後後,她落跑的招數層出不窮,這一次不知道又要使什麼計謀。瀟灑的一笑,他並沒有將她的詭計放在心上。

    走著,不覺間兩人來到了一座樓前。

    「宛夕,妳打算到這裡面去?」

    在傅虛懷不怎麼贊同甚至是生氣的眼光中,聿宛夕瀟灑地點點頭,「這個是我今天特地花了一兩銀子才打聽到的。這醉花蔭乃金陵第一大花街,裡面可是美女如雲,環肥燕瘦任君欽點,我是體貼你長途跋涉勞累,想給你個徹底的放鬆!」

    放鬆?是對她緊迫盯人的放鬆吧!傅虛懷哪會不明白她的企圖,一路上她是花招百出想要擺脫他,這大概是最後的手段了。她很聰明,知道踩他死穴!才短短一個月她就將他的個性摸清楚了!他討厭沒有半點涵養的女人,尤其是青樓女人!

    「唷,兩位公子好面生,怕是外地來客吧!進來我們醉花蔭坐坐,我們的款待包管是全金陵最好的!」

    末待傅虛懷出口推卻聿宛夕的「盛情」,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徐娘半老的婦人已來到兩人面前。說著,那婦人便不由分說地拉傅虛懷進閣。傅虛懷立著不動,可聿宛夕卻輕笑一聲,自行人樓去了。

    「良辰美景,佳人玉液,如若不去豈不是辜負大好春光?傅兄,你還是請入樓吧。」

    眼見著聿宛夕入樓,傅虛懷怎能放她一名女子置身於這風月場所?縱有萬般不願,還是隨後跟了進去。

    聿宛夕料定他會跟來,因此更加的放肆。「老鴇,給本公子準備上好的廂房,將妳這兒的紅牌姑娘叫來伺候我們。」聿宛夕說話間已從袖內掏出一錠金元寶置於桌上,那先前招呼他們的老鴒一瞧見那金燦燦的元寶,視線便緊緊鎖在上面,上前立即將其收入袖內,貪婪之態畢露。

    「二位公子氣度不凡,定是人中之龍,既是龍那就得配之以鳳,我們醉花蔭的金鳳、玉鳳兩位姑娘乃人中之鳳,亦是我醉花蔭兩塊金字招牌,就請她們來伺候二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來者可是財神爺,要好好款待。

    「在下初到貴地便已聞得兩位姑娘才色雙絕,今日有幸得見一面自是求之不得。」聿宛夕身為江南第一才女,其母更有中原第一美人之稱,她樣貌尤若仙姿也是必然,只是她素來傲視,表面上雖未有表露,但偶爾的言行中還是可窺得一二,除了軒轅緋,還未見她開口稱讚哪個女子半句,現在她居然開口稱讚別的女子「才色雙絕」,而且是風塵女子,足見她亟欲擺脫束縛之心。

    天下之人有幾個不愛聽好話?聿宛夕這幾句話可是令老鴇笑得合不攏嘴。「瞧,這位公子生得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小嘴又像是塗了蜜般,姑娘們若見著你,不愛到心坎裡去了才怪!」老鴇笑著,一臉媚態。

    「那就有勞您引薦了。不過,我這位大哥卻是有些奇怪的性情。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偏愛有德女子,若那女子對他崇拜那就更為喜歡了。」聿宛夕一番顛倒黑白的言詞讓一直不語的傅虛懷嘴角抽動了一下。她真這麼討厭他?她素來高傲,此次竟為擺脫他不惜放下身段與風塵嬤嬤言笑?

    「好說,我們醉花蔭的姑娘絕對包您滿意。」

    聽得聿宛夕一言,原本在一旁的幾名妖艷女子全往傅虛懷這裡靠,這溫文俊儒的書生十分合她們的口味。

    「兩位公子請隨奴家來。」那老鴇又轉身向一婢女,「快請兩位姑娘柳苑見客,妳們也隨去伺候公子吧。」

    聿宛夕愉快地上樓,而傅虛懷則一臉屎相地跟著上去。

    第七章

    入了廂房,金鳳、玉鳳已在房中等候。一行人魚貫而入就座,聿宛夕推了傅虛懷一把,讓他在那兩位姑娘對面坐下。怎麼樣,她就是故意的!這樣她才有機會溜掉。

    既然是尋花問柳,自然少不了喝酒調笑,只不過調笑的主角卻變成那群花癡。三、四雙玉手在傅虛懷身上摸遍,為了看住聿宛夕,傅虛懷也不得不忍辱負重,心中雖是極度厭惡,臉上卻仍無一絲波瀾。

    再看對面的聿宛夕,左右伊人在抱好不歡喜,只不過她那在懷的伊人心思似乎不在她身上。

    聿宛夕並不是不知道身邊兩個女人兩雙鳳眸始終都在對面的傅虛懷身上打轉,她們只是礙於場面身份不好去跟那些庸脂俗粉搶男人,只得在這邊望人興歎。

    而金鳳、玉鳳也在雙雙思慮,身旁這位華服公子並不是不好,相反地他還比對面的男子更俊美一些,只不過一個大男人,個子嬌小也就罷了,偏偏還一身的脂粉味、女兒氣,到底是男是女還很難說。

    「這位公子,您不言不笑的,是咱們姐妹們伺候不周嗎?妾身在這裡給您陪個不是。」金鳳見對面的傅虛懷久久不語終於忍耐不住了,舉起酒杯,繞過桌子來到傅虛懷面前,原本依坐在傅虛懷身側的女子起身自動填上聿宛夕身旁的空位,為聿宛夕斟酒。那妖嬈女子一走,金鳳便在傅虛懷身旁坐下,順勢柔弱無骨地依進他懷裡。秋波頻轉,白玉般的纖指執起泛著波光的玉杯送到傅虛懷唇邊,傅虛懷也十分享受地輕啜了一口,聿宛夕對於他的不拒絕心裡莫名地泛上一股氣,卻又不好發作。

    「光喝酒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來解字,解不出來的就罰酒,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玉鳳接著道。

    「既然姑娘對解字感興趣,那我們就奉陪了。」聿宛夕瀟灑一笑,「勞煩小姐賜字。」要玩?可以,她正愁氣沒地方出,自己找上門的,可別怪她!

    「來人!取文房四寶來!」玉鳳吩咐。

    不一會兒,僕人們便取來文房四寶,一切準備妥當。

    「小姐,請!」

    「那小女子就獻醜了。」玉鳳嫣然一笑,伸手輕拈起筆,目光瞥見窗外樹枝上的一對螳螂。揮筆,潔白的紙上便多了兩個娟秀的墨字。「公子,請!」她擱筆退開。

    聿宛夕上前。筆起,筆落。

    紙上的「蟲二」兩個字變成了「風月」二字。加上去的筆畫蒼勁有力,傲骨錚錚,跟玉鳳娟秀的字體格格不入。在座的傅虛懷看在眼裡不禁暗自驚歎,真不愧是宛夕,能寫得一手如此剛勁的好字!

    「公子看上去溫文俊雅,沒想到字寫得如此蒼勁有力,佩服!風月無邊,兒女隋長,公子是在暗示一些個風花雪月嗎?」玉鳳嬌媚的笑道。

    聿宛夕也陪笑著,「姑娘此言差矣。在下以為,風景至極,是為風月也。『湛淵集。西湖賦』詩云:『春雨為觀,香月為鄰,水竹院落,天邊風月,見天地心以志之。』自然風光本非什麼風花雪月,如果一定要人為地扭曲其意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姑娘,在下所君可是?」

    她臉上依舊是淺淺的醉人笑容,不慍不火,語氣恭敬得讓人直認為她涵養到了家,可言詞問卻是不留半點情面的反擊!

    「公子博學,是我們姐妹班門弄斧獻醜了。妹妹既然輸了,理當該罰!」金鳳知道妹妹的性格,一見她被說得啞口無言忙道,遞了杯酒到一臉尷尬難看的玉鳳手中,順勢推了妹妹一把,提醒她別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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