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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流觴

    「可這盤棋已成殘局,黑子早已無力回天,難道還有辦法讓它起死回生?」聿宛夕不解。

    「一定有!我們坐下來靜靜地想想破局之道。」傅虛懷手中的火折子已經燒掉了大半,「宛夕,棋局妳可記下了?」

    「記下了!」她明白他是要留下這唯一的光明等到他們想出破局之道的時候再用。

    「好,妳坐到我旁邊,我要將火折子熄去。」傅虛懷挑了處看起來乾淨一些的地方坐下,聿宛夕也靠了過來。

    熄滅了火,石室裡又恢復了之前的漆黑。兩人都端坐著未動,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著該如何去挽救那已經成敗局的黑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沒有光亮的世界也就沒有時間可言,他們現在唯一的目的便是破解殘局,離開石室。

    「是不是有些餓了?」感覺腹中飢渴,傅虛懷這才想起他們兩人似乎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心裡暗暗責備自己的疏忽,他遞過一些乾糧給她。聿宛夕接過,她確實餓了。眼不是非常時期,已容不得他們之間有半絲不合作,她才不想死在這種地方呢!

    第五章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聿宛夕感到有些累,疲憊和睡意齊向她襲來,她已毫無招架之力,不一會兒便枕靠在傅虛懷的肩頭沉沉睡去。感覺到肩頭上忽然重量增加,他挪了一個姿勢,將她的頭枕到自己的頸窩,好讓她睡得舒服點。遇上她以來,他對她都是百般呵護,當然,除了偶爾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逗逗她之外。

    靜靜地擁她在懷,聆聽她的心跳,聞著她只能屬於他的清香,所有心動和感動交織在一起,彙集成一片浩瀚汪洋將他淹沒。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一輩子這樣擁她在懷。

    一輩子?可能嗎?要他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並不難,功名利祿本就是過眼雲煙,不過要他割捨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容易嗎?還有他不久前才允下的婚事也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聿宛夕在傅虛懷懷中安穩地睡著,絲毫都不知道護著自己的人心中有萬千感概。如果有光亮,傅虛懷一定看得到她安詳的面容以及嘴角上掛著的那一絲淺淺的笑意。在他懷中,她睡得很放心,也只有在這時候她才把對他的戒心放下。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困在這個沒日沒夜的小小空間裡,兩人都在努力尋找出路,這時候聿宛夕已經完全放棄了與傅虛懷敵對的立場,全力以赴與他共同破解棋局。

    也不知又過了多少天,他們上山前所帶的水和乾糧都已經吃完,可那棋局中的奧妙卻仍舊沒有猜透,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非葬身在這裡不可。

    傅虛懷遞過最後的乾糧對聿宛夕道:「宛夕,看樣子我們生沒有同衾,死後卻必須同穴了。」他玩笑的語氣中帶有幾分認真,「能與妳同穴長眠也不枉此生。」

    「我才沒那麼短命呢!你想要青塚長眠那是你的事,少拖我下水陪葬!」聿宛夕嘴上雖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早已有了底,如果再想不出辦法,那他們就真的要被葬在這賭棋亭之下了。

    「我們已經山窮水盡,退一步海闊天空,想開些吧。」傅虛懷話中似乎若有所指,黑暗成功的幫他掩飾了臉上的神秘。

    「山窮水盡,柳暗花明……我知道了!」沉默了一會兒,聿宛夕忽然興奮地叫了起來,「置之死地而後生!你快把火折子點亮,我們可以出這石室了。」她的言語中有著難掩的興奮。

    傅虛懷依言點亮火折子,乍起的火光對於呆在黑暗中太久的人來說煞是刺眼,好一會兒兩人才慢慢適應了光亮的存在。

    走到棋盤前,聿宛夕對著黑子下了致命一棋,黑子死去了大半,卻也挪出了大量空間重新佈局,起死回生。

    「原來『柳暗花明』指的就是這個意思!」聿宛夕話才剛說完,只聽見身側不遠處轟然一聲,一道石牆應聲而開啟。

    「我們終於脫困了!」

    兩人步出石室。久違了,漫天星辰。

    踏出石室的那一刻,席捲全身的狂喜被一種莫名的不捨取代。出了石室,他們該各走各的路了吧?為什麼會有種依依不捨的心情呢?她不懂,也不想懂,她怕懂了以後再也做不回原來的自己。

    「咱們出來得正是時候,快天亮了,這下可省去大半等候的光景。估計等我們上了朝陽峰時正好趕上日出!」傅虛懷看了看星空,牽起聿宛夕的手便朝孤峰邊上的鐵索走去,「走!咱們上朝陽峰賞日出。」

    「等等,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想到破局之道了?」聿宛夕定住不走,她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他那句「退一步海闊天空」分明意有所指嘛!

    「沒有啊,當時我只是覺得我們生還無望,勸妳看開點罷了。」傅虛懷沒告訴她其實他早就有些眉目,只是因為想多和她相處一些時候,所以不說出來。

    「真的?」聿宛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不相信,但月光下他那絕對忠誠的表情又讓她找不到半點可疑之處。

    「真的!」他回答得十分肯定。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蒙騙她,何況愛情是需要一些小小的善意謊言的。「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觀看日出了。」不等聿宛夕回答,傅虛懷已將她帶至了鐵索前。

    星輝下,鐵索被照成銀色,以漆黑谷底為背景的畫圖上一條淡淡的長線宛若天幕裡的銀河。

    聿宛夕施展開輕功躍上了鐵索,傅虛懷緊跟其後,不一會兒,兩人的身影便沒入夜色中。對於兩個輕功底子都不錯的練武之人來說,越過兩峰之間鐵索上的距離,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片刻之後,兩人已來到朝陽峰上。

    迎面的天空裡滿天星辰已隱去了大半,傅虛懷挑了塊平坦一些的巨石欲拉著聿宛夕並肩坐下,可聿宛夕卻不買他的帳,衣袖一揮,甩開了他的手,選擇了離他一尺多遠的地方落座,傅虛懷也不生氣,又朝她靠了過去。

    對面的天空漸漸泛起淡淡的魚肚白,開始看得見周圍的雲海湧動,天際躍出一道紅線,緩緩擴散,漫天雲霞裡紅線漸漸變粗,不一會兒變成了一輪紅日。眼前在雲海中翻騰的太陽不斷變亮,頃刻間自雲影光天裡被釋放了出來。

    「宛夕,如果我們能這樣一輩子在一起坐擁朝霞那該有多好啊!」這樣的氣氛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感動。攜著愛人迎接初陽,踏著晚霞送走紅日的確是件令人滿足、感動的事。

    聿宛夕正眼也沒瞧傅虛懷一眼,對他的有感而發置若罔聞。不是她沒聽到,也不是她沒感覺,而是她在拚命壓抑心中漸漸萌發的那份若有似無的情意,她害怕強勢的愛戀會將她的心房輕易擊碎。兩個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能用什麼來作為他們愛情的籌碼呢?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睹棋亭去過了,接下來她只想好好領略一下華山的風景,至於他啊,想跟就讓他跟好了,反正很快就要離開西安,到時候只要找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溜掉就行。

    跟著聿宛夕在山中逛了一天,傅虛懷並不感覺累,一來山水本就怡情,二來在官場那麼多年,老是過那種爾虞我詐的虛偽日子,如今有機會領略一下自然風光,他怎麼可能會感到累呢?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跟她在一起。他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滲入他的心田,但他確定,他的妻非她不可。

    他不管他們彼此之間的立場有多麼對立,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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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孤峰上下來的時候已是滿天晚霞,聿宛夕選擇留在客棧歇腳,反正現在不管他走到哪裡傅虛懷就一定會跟到哪裡。

    不行!今天晚上她得設法擺脫他。

    回到客棧,聿宛夕向小二要了一大桶熱水,在那石室裡的幾天,弄得滿身污濁,必須要徹底清洗一番。

    四更天的時候,客棧閣樓的一扇窗被悄悄打開,接著閃出一條黑色的身影。都是傅虛懷的錯!害她不能正大光明的離開,不但三番兩次的夜遁,而且還要擔心會被他再度纏上,真讓他再纏上那可是喊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為了確保自己能安全離開,並且讓傅虛懷沒有機會跟上她的步伐,聿宛夕決定要一招陰招。揚揚手中的小竹筒,她嘴角揚起完美的弧線,一抹狡黠的笑容在唇邊綻放。低著身子,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傅虛懷房間門前,確定裡面的人已經安穩入睡之後,這才放心地將迷煙吹入了房內。

    「我看你要怎麼跟著我!」嘀咕一聲,她心裡踏踏實實地離開,準備夜赴金陵。隱忍不住滿心雀躍,聿宛夕腳下的步子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快許多,擺脫了糾纏讓她覺得一身輕鬆,但卻有幾許不捨和失落一直縈繞在胸中,散不開也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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