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綠光
欲閃已不及,他索性閉上眼,等著鬼差上門拖他的魂。豈料等了半晌,竟絲毫不覺疼痛,更沒聽見半點聲響,教他不由疑惑地張開眼。
「三爺?!」
這是怎麼一回事?三爺怎會踏進書房裡頭了?
正疑惑著,裡頭突地響起數聲巨響,彷彿有數樣大齒輪帶動的木樁正回歸原位。驀地朝側邊探去,發覺那扇錐柱門竟停在他的身側,而後緩緩地退回牆面。
「三爺……」掠影幾乎腿軟倒地。
「得了。鬼哭鬼叫的,不怕丟了我的臉?!」慕容真沒好氣地啐了聲。
只見他站在書架旁,大手正按著一支古怪木樁。
「好了,祖兒姑娘,妳可以入內了。」他回頭笑道。「既然妳爹能夠待在裡頭而相安無事,我想這東西肯定是有機關,如今證明,我猜想得沒錯。」
嘿嘿,這麼一點東西,還難不倒他的,他年幼時還常玩呢,真多虧了他有個常花心思在這上頭的爹。
西門祖傻愣地望著他,不解這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過來吧。」他招了招手。「我還想瞧瞧究竟是哪一樣珍品教妳爹喪失了性命。」
西門祖半信半疑地踏進裡頭,緩緩地走到他身旁,驚詫道:「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控制住這機關房。」天曉得在爹死後,她有多想踏進裡頭一探究竟,但總因為裡頭的機關而教她寸步難行。沒想到歪打正著,竟教他給解開了。
「那是因為我也瞧過類似的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能說是托爹的福。
「真的?」爹的機關房是請友人幫忙佈署的,難道他也認識那個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頭究竟有什麼珍寶,先讓我瞧瞧吧。」他可是迫不及待想要見識會教護院監守自盜的珍寶。
「就在這兒。」
她朝靠近床榻的花架指去。
「那個?」他微瞇起魅眸。「這不是玉洞子嗎?」
「嗯。」
他走近一瞧,突覺這玉洞子果真不俗,是以整塊玉石雕鑿而成,上頭為亭,底下為地,前後貫通,左右為亭柱,上下則以一個人形玉石連接上下,而那個人手中還拿了支墨綠色的如意。
最最特別的是底下為地的部份,那並非玉石,倒也不像一般的礦石,一時之間也難以辨別底下的材質究竟是什麼。但以一般的玉洞子而言,兩磧合脈,算是少見的了;再則,還是將兩礦共同雕鑿成一座玉洞子。
果真是特殊,若是爹見著了,相信他絕對會喜歡!
爹會喜歡……難道這是東坡硯?不對啊,這根本不是一塊硯石,怎可能是東坡硯?
嘖,他是想尋寶想瘋了,才會有此聯想。
不過,不知道怎地,他竟覺得玉洞子裡頭的人形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瞧過似的,當初打鑿這玉洞子的人,肯定是個名匠,要不豈會有如此鬼斧神工的手藝,將裡頭小不點大的人給雕上五官,還有栩栩如生的表情,這究竟像誰?
總覺得腦海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不斷地擴大,不斷地拼湊成形,就只差臨門一腳。
探手撫上冰涼的玉洞子,耳邊突地響起巨響,地面隱隱震動,他驀地抬眼,喊道:「掠影,快退!」
同時,牆面開始移動,就連屋頂上頭似乎亦有東西快要掉下,慕容真轉身欲走,卻突見西門祖就在身後數步遠:心裡暗叫不妙。
「三爺?」她發慌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望著他。
「該死!」他暗咒了聲,退了兩步,單手將她抄起,隨即運起氣勁將她凌空丟到外頭。「掠影,接住祖兒姑娘!」
早一步奔到房外的掠影,立即回身接住西門祖,豈料力勁過大,兩人雙雙跌坐在地。
掠影壓根不管她壓疼了自己,隨即起身,朝著裡頭驚喊著,「三爺!快點,箭飛出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爪座、錐牆、箭陣、釘錘,所有的機關在瞬間全都啟動,屋頂上的;牆面的、書架旁的、甚至就連床榻上都飛射出各式各樣的怪東西,這情景、這情景,活似以往老爺逼迫少爺們練功的機關房啊!
慕容真在裡頭左閃右避,一找到空隙,隨即往門外飛撲,豈料箭陣早他一步,硬是斜向朝他腿上射去。
「三爺!」掠影見狀,立即將他拖出門外。
瞬間,裡頭的機關回歸原位,像打一開始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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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幾許飽含暑氣的風輕輕地拂向後院客房。
慕容真半躺在床榻上,魅眸稍顯無神,視線落在甫被包紮好的腿上。
他到底是怎麼著,竟會被機關所傷?四個兄弟裡頭,他不敢說自己的武藝最精進,甚至未再和大哥對招之後,他就不曾受過任何傷,別說一個傷口,就連破皮都沒有,而如今他卻為了要救一個女人,而眼睜睜地瞧著箭陣射穿他的腿。
他瘋了,肯定是瘋了。
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不是他的個性,儘管他不會見死不救,但也絕對不會為了救人而讓自己置身險境之中。
然而,如今他卻違反了自己的原則。
瞧,這就是後果,就算他想走,只怕一段時日之內是走不了了。
「三爺,很疼嗎?」見他始終緊蹙眉頭不言不語,坐在床榻邊的西門祖不禁滿懷愧疚地睇著他。
「不疼。」慕容真想也不想地道。
惱歸惱,但她能全身而退,他也安心一點。
「可箭射穿了你的腿。」方才大夫來時,她一瞧見那傷口,好幾次都忍不住快要作嘔。
貫穿的傷口,一併撕裂了旁邊的肉,頓時之間血流如注、皮開肉綻,瞧得她心驚膽跳,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甚少如此慌亂過,除了爹死的那一晚之外,就是今日了。
打從心底,結實地害怕起來,也教她生起了內疚。
帶他到爹的機關房,主要目的是希冀以府中鬧鬼是子虛烏有的事而留下他,順便要他瞧瞧寶物,也許裡頭會有他想要的東西,說不準他就會花點心思解開機關房,不管是否解得開,總是可以拖延一點時日,再者,他若真是解開了,對她而言,也是好消息。
她也很想要近距離瞧瞧爹當年帶回來的寶物究竟是如何的巧奪天工,不想再像以往,老是隔著一道門望著,卻永遠挖不出裡頭的寶。
「不礙事,不過是小傷罷了,不算什麼,只是,我倒還比較想知道,那機關房究竟是誰打造的?」
不痛、不痛,一點都不痛。事實上,這傷還比不上他的自尊受創來得痛。
沒料到還有那麼一手,居然笨得上了當,她家老爹最為看重的就是那座玉洞子,他早該料到一旦碰觸到那座玉洞子,絕對會再引發第二回的機關。嘖,都怪他在那當頭不知道胡思亂想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我爹的朋友。」
「哦?」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有人心思與他爹那般接近,就連設機關的手法都極為相似。
「機關房的事就別管了,三爺得要保重自己才好,要不,我會很內疚的。」歎了口氣,隨即自桌上取來一碟糕餅。「三爺,多少嘗點吧,待會還要喝藥汁呢。」
「多謝。」他接過手,一口吞下。「機關房的事,我是管到底了,非親手將玉洞子給搬到房外不可,話又說回來,我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我一時大意,妳不需要擱在心上。」他揚起笑容,將所有複雜的情緒隱沒在唇角。
在哪兒跌倒,他絕對要在哪兒爬起,所以不破機關房,他就不離開南京城,反正他的腿傷了,哪兒也去不了。
「怎能說是三爺一時大意?要不是我帶著三爺到機關房,今兒個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
「妳安好就好。」他脫口道。
「我……」聞言,她不禁一愣,緩緩斂下長睫,神情有些疑惑地道:「我和三爺非親非故,三爺為何對我如此的好?」
「好?」他不禁輕笑出聲。「不就是拉妳一把罷了。」
她不由苦笑。「打我爹過世,府裡不斷傳出鬧鬼傳聞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正眼瞧我一眼,甚至是對我伸出援手了。」
哪怕他拉她一把,只是純屬他習於行俠仗義的個性,也夠教她感動的了。
「哦?」她這麼一提,他才想到--「正因為如此,所以妳才同墨寶閣的舒大娘交情不善?」
那一日到墨寶閣時,兩人的生疏,他可是看在眼裡的。
「可不是?大伙都怕,就算是自家宗親,也怕啊。」她搖頭苦笑著。「不過,原因不只是如此,還有一點是……」
她驀地噤口,思忖著到底該不該說。
「還有什麼原因?」
「當年,我爹和我二叔因為一件事而鬧得不愉快,從此之後,兩人便十多年未再聯絡過,即使在街上相遇,也不曾打過招呼。而後,我爹過世,府裡不斷傳出鬧鬼事件,我和二叔家的關係更糟,正因為如此,念弦堂妹和你二哥成親時,我才會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