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滿月
眼看著龍世傑請來的知名美儀老師就這麼讓她氣跑，蘇婷婷一點也不緊張，好整以暇地脫下讓她站不穩的高跟鞋，接著也不管身上穿著秀氣的連身洋裝，一屁股就地坐了下來，然後把腳掌抬到膝蓋處按摩著。
一百萬真不好賺，呃，不，正確來說是一百零五萬。
這份工作簡直比她在大哥文具店裡當店員無聊，比在男裝店受女同事的氣還痛苦；不但要把自己的臉當調色盤，連她一向自豪的眉毛也教早上那個美容老師給一刀剃去大半，頓時搞得她像日本藝伎一般滑稽好笑。
還有啊，身上這件什麼衣服，簡直是暴露到不行，連她的睡衣都比這件衣服保守。
忽然，背後傳來一陣開門聲響，蘇婷婷以為美儀老師又回頭來想讓她這塊頑石點頭，於是垂頭歎了口氣說：「老師，妳就放棄了吧，搞不好去教那個變態的龍世傑，或他那個英俊的助理都比教我容易。」
說完，背後是一片靜默，緊接著一股教人不安的感覺隨著空氣由背後而來，蘇婷婷扭轉脖子往後一看，頓時怔住。
站在背後的哪是什麼美儀老師？而是她口中變態的龍世傑和他英俊的助理。
陳子彥臉上不知是因為她罵老闆被聽見，還是她讚他英俊而有著尷尬，龍世傑倒是標準表情──冷酷漠然。
「嗯咳。」陳子彥看見坐在地上的她，姿勢不甚雅觀，於是善意提醒了一下。
蘇婷婷這也才注意到自己手上還握著一個腳丫，於是馬上放下，拍拍手站了起來。
「ㄟ，你們怎麼會過來？」她故作輕鬆地乾笑兩聲，心裡卻為剛才罵龍世傑變態而七上八下。
「龍先生想來看看妳的學習情況。」陳子彥回答她。
龍世傑的確不放心。改造蘇婷婷這件事可不比他手上的任何一件事輕鬆，因為事成與否關係到他能否蒙過祖父、過了他老人家生日第一關。
於是，他忙完手中的事有短暫的空檔，便想來瞭解蘇婷婷的進度，沒想到，就看到眼前的畫面、聽到她對他的批評。
冷血、無情、驕傲、現實、工於心計、不擇手段……什麼難聽的評語沒聽過，說他變態倒是第一次。這個女的，算是讓他見識到自己另一個新的「特色」。
「老師呢？」龍世傑走到蘇婷婷面前，看見她外貌的變化──
她化了妝，一個斑駁不均勻的妝。沒見過這麼不注重外表的女人！他在心裡厭惡的「嘖」了一聲。不過，這也就是他覺得她是可造之材的緣故不是嗎？
「呃，老師……老師可能去上廁所了。」蘇婷婷邊胡謅邊偷瞄著龍世傑的表情，想看出他有沒有為她的批評而不悅，可是，他那張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臉，實在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而她一說完，龍世傑背後的陳子彥馬上別開頭想掩飾嘴角的笑意，看見他笑，蘇婷婷也忍不住開心的跟著笑了起來。
龍世傑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陳子彥一眼，然後又看向她。「妳的鞋子是怎麼回事？」他看見一雙高跟鞋像不要的廢物般被棄置一旁。
「喔，那個呀……」蘇婷婷無所謂地伸手一指。「穿不慣，感覺像在踩高蹺一樣，不對，像在表演李棠華特技一樣。」說完又自己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很有趣的形容詞，但龍世傑沒笑，微微挑起眉毛提醒道：「妳知道這些都是妳『工作』的一部分，妳不可能穿一雙破球鞋和運動服跟我去參加宴會吧？」那可是個政商名流冠蓋雲集的場合。
蘇婷婷故意接著他的話說：「如果你覺得我的球鞋太破，我可以買雙新的呀。」一百零五萬，買雙喬登限量版球鞋綽綽有餘。
「妳……」龍世傑險些失去平時的冷靜鎮定，幸好他及時吞下已到嘴邊的話。
今天只是第一天而已，不要太早下定論，而且早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要對她有耐心。
他冷冷地打量著蘇婷婷，嚴格挑剔的目光讓蘇婷婷差點以為自己是件沒有生命的商品，就在她要開口表示意見時，龍世傑卻別開頭，陳子彥馬上上前一步等候指示。
「幫她安排上健身房，把她手臂上那兩塊甩來甩去的肉去掉。」龍世傑一說完，轉身離開。
蘇婷婷不自覺地舉起手臂看，上面的確有點肉，但他也不必這麼苛求吧？
才這麼想著，已走到門口的龍世傑忽地又掉頭。
「對了，還有她腰上那圈肉也要拿掉。」語畢，開門走了出去。
蘇婷婷愣了好一會兒，不解他怎麼知道自己腰上有肉，幾秒鐘之後才想到前天他在服裝店的更衣室裡簡直把她全身上下都看遍了嘛。於是，對著龍世傑消失的方向，蘇婷婷氣憤地扮了個鬼臉。
「龍先生已經走了。」陳子彥笑著提醒她。
「哼，就算當他的面我也是這副德行。」蘇婷婷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接著又皺著眉問：「你怎麼受得了和這種機器人一起工作啊？每天都是同一種表情，看了不煩嗎？」
聞言，陳子彥微微一笑。「龍先生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只要妳習慣了他的個性，和他冷冷的外表。」
「習慣？」很難吧！蘇婷婷聳聳肩，不過，和龍世傑講過幾次話之後她發現一個大秘密──
他的外表雖然看起來很嚴酷、像是個頤指氣使的暴君，然而，聽到她罵他變態卻沒啥反應，對於她幾次故意的挑釁也都淡然處之，如果不是他的EQ高修養好，就是他太擅於偽裝了。
呃……或者他會記恨在心裡，改天給她來陰的？
「如果不能習慣，現在放棄還來得及，頂多損失妳一天的時間，還有，受了一點罪。」陳子彥笑著說，偏頭看了一眼被她拋棄的高跟鞋。
「放棄？」蘇婷婷睜著眼睛把心思從龍世傑身上回到眼前。「當然不可以，一百萬耶！」
而且她現在放棄的話，一定會讓龍世傑更瞧不起她，她絕不能讓他看扁了。
第三章
叩叩兩聲後，龍世傑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正看著生產報告的龍世傑，頭也不抬便知道進門的是誰。
「進展如何？」他語氣平淡地問著。在第一天之後，他便不敢對蘇婷婷心存太大希望，免得自己失望。
陳子彥走到他的辦公桌前說：「這兩天要比第一天好多了，老師們都說婷婷有進步。」
聽見陳子彥口中說出「婷婷」兩個字，龍世傑的腦袋不自覺頓了一下，才又繼續接收他的訊息。
「她也已經開始進健身房，我幫她找了個專門的教練，幫她規劃適當的健身課程。」
「你覺得她會成功嗎？」龍世傑放下報表抬起頭。
看見她第一天的情況，他忽然信心全無。她或許比他想像中還難以塑造，他開始懷疑自己找到的會不會是一塊不可雕的朽木？如果真的不行，他是不是該趁早另尋對象？
「說實在話，要用一個月的時間扭轉她二十幾年來的習慣，的確有著某種程度的困難，但是，我相信以她不服輸的個性，再加以適切的鼓勵和引導，她應該可以做到的，雖不至於百分之百，但足以說服所有人她是個有氣質、有修養的女人。」
龍世傑看向陳子彥的眼神忽然現出一抹銳利的光芒，不過很快地便隱匿在他深不可測的眼眸底。
「你倒是很瞭解她。」語氣很淡，淡到令人無法捉摸他的涵義。
「婷婷是個很單純的人，只要你想瞭解，輕而易舉。」
不管陳子彥說的是不是真話，龍世傑並不想瞭解她，雖然她算是自己遇過最獨特的一個女孩，而她的聰明和勇敢也著實令他刮目相看，不過，他不想找麻煩。
「對了，你找個時間帶她去買些衣服，讓她適應當個名媛淑女該怎麼穿著。」想到她那天打著赤腳，一身連身洋裝穿得像廚房圍裙似的，龍世傑便不禁有些倒胃口。
聽見他的吩咐，陳子彥第一次有著遲疑。「龍先生，買女裝不是我的專長，而且我擔心我的眼光不能符合您的要求。」
讓他這麼一說，龍世傑也覺得這任務的確很重要。
「或者您該找個女性帶婷婷去買。」
婷婷？又是婷婷！叫得這麼親熱，不過才三天時間，他們就已經這麼熟了嗎？難道子彥不覺得她是個很不討人喜歡的女生？不覺得她是個麻煩？
不過，不管他們要怎麼熟、怎麼好，都不關他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個人帶她去買衣服。
只是，龍世傑翻遍了腦袋，似乎都沒有合適人選。
難道就這樣算了？
不行！不行！他非得讓她適應穿一些好的衣服不可，一來藉著衣著可以改變約束她粗俗的舉止，二來免得祖父生日那天，仍舊見她把小禮服當抹布或睡衣來穿。
但是該找誰帶她去買呢？龍世傑不禁微微皺眉。
看著他為難的表情，陳子彥不禁建議：「說實在，沒有一個人的眼光及得上龍先生您，所以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