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湛亮
爺爺來找秋澄下棋,向來都是在花廳中,不會到內房去,再說,那清朗的男性笑嗓也不是爺爺的聲音。
既然不是爺爺,那麼除了他之外,還有哪個年輕男子能進入內房,與秋澄聊得這般開心,笑語不斷?
想到什麼似的,敖澔臉色凝重,隨即又急忙搖頭,像似要甩掉腦中的猜測……不會的!秋澄不是那種不守婦道的女人,不會的!
心底叫囂著不會,可耳聽裡頭不斷傳出的低喃笑語,他神情越發鐵青難看,再也無法多思,忿然撞門而入。
就聽「砰」地一聲巨響,房門受力過度而搖搖欲墜,咿嘎作響,然而敖澔無心去理會這一切,此刻,他眼中只有那坐在床沿的女子與蹲在她身前的男人,而那男人的掌心正托著一隻未著鞋襪、有些扭曲變形的潔白足踝。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是招人非議,但若情況只是這麼簡單也就算,他還能找理由解釋,可如今所見卻是她褪去鞋襪的纖白玉足正握在男人手裡,這叫他還能怎麼想?
什麼樣的親密關係,能讓一名女子在男人面前脫下鞋襪,讓對方瞧見她除了夫婿外,不該示於別的男人的光裸玉足?這種曖昧景象,分明就是男女情愛的調情前戲!
妒恨的怒火擊潰了理智,敖澔瞬間赤紅了眼,神色冷凝僵硬地直勾勾瞪著他們。
而原本開心談笑的兩師兄妹,都沒料到房門會被突然猛力推開,當下兩人都有些愣住,不約而同轉頭朝門口處瞧去。乍見敖澔,上官秋澄一時歡喜,沒注意到他怪異神色,馬上開心笑了起來。
「敖澔,你回來了!」唇瓣彎起一輪美麗弧度,她笑盈盈的想幫他介紹。「快過來,我介紹你認識!這位是……」
「姦夫嗎?」冷笑打斷她的話語,滿心憤怒讓他理智盡失,無法冷靜察覺她明顯的開心模樣,根本不可能是一個被抓奸的人會有的反應。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沉凝,就見上官秋澄噙笑的臉龐霎時僵凝,一顆心像掉人無底寒洞,冰冷酷寒異常。
糟!師妹婿肯定誤會他們了!
心中暗自叫糟,上官清風站起身想開口解釋。「別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住口!」暴烈喝罵,敖澔厲聲怒吼。「無恥淫賊,竟敢潛入我敖府誘淫人妻,卑鄙下流!」話落,怒火轉向上官秋澄,瞪著她沉痛悲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枉我憐妳惜妳、疼妳愛妳,妳卻背著我勾搭男人!」
他聲聲責難,句句指控,聽在上官秋澄耳裡只覺一陣不被信任的悲涼襲上心頭……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大半年來的知心相交,與這些日子來的夫妻恩愛,他最該明白她是怎樣的人,可如今他對她竟無絲毫信任,連問也未問就認定她不守婦道,不貞不潔。
這樣的夫婿,要之何用?要之何用?
澄澈眼眸凝著他指控怒顏,她心底已是一片冷凝,連解釋也不想了。「就當我偷人吧!那你意欲為何?」
她、她竟然問他意欲為何?
瞪著她面無表情的臉龐,對她連試圖解釋的話都沒說上半句,敖澔心中大痛,護火狂燒,當下不由得怒氣攻心地脫口而中--
「休離!」話落,忿然轉身離去,留下房內一對「姦夫淫婦」。
「別意氣用事啊……」萬萬沒料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上官清風焦急想追出,好找敖澔解釋清楚。
「別追!」冷聲阻止,骨子裡的傲氣讓上官秋澄不願對那不信任自己的男人解釋,也不想旁人去澄清,甚至還強撐著擠出笑來。「師兄,這可不正好應了我決定嫁進敖家時的話,把這三年當守孝。如今人家既已說出要休離我,明兒一早,我拿到休書就跟你走吧!」
「師妹,妳怎還說這些硬氣話?妳性子外柔內剛,師兄最是清楚,可卻不希望妳因此毀了一生幸福。
「這誤會交給師兄去解釋清楚,妳在這兒平靜心情,等會兒師妹婿回來時,妳就別與他惱火了。」上官清風最是瞭解她,當下急急交代,隨即不顧她的阻止,飛快追了出去,就盼敖澔能冷靜下來好好聽他說。
唉……原本開開心心的,怎麼最後卻變成這樣呢?真是頭疼啊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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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該死!該死……」一衝出房間來到偌大的庭園,敖澔連聲詛咒,早在自己一出口「休離」兩個宇時,心底就萬分後侮了!
外頭,滂沱大雨已停,只是天空雲層依然陰霾濃厚,宛如他心情的最佳寫照,地上一攤攤的小水漥更是被他憤怒的重重步伐給踩得水花四濺,啪啪作響。
「該死!」仰天咆哮,敖澔痛苦萬分地鄙夷著自己。
為什麼她都承認自己偷人了,他卻還是後悔著說出要休離她的話?是因為他愛著她,不捨得她離自己而去嗎?
對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竟然還心存愛意,眷戀不捨,他真是個沒用的……沒用的……
「混帳!」怒吼唾棄自己。
「你確實是!」滿含贊同的清朗嗓音自他背後響起。
敖澔全身一僵,迅速回身,就見那個「姦夫」竟然不怕死的尾隨他而出,還一臉責備的直指他是混帳,當下熊熊妒火再次狂燃,衝上去就要給這奪人妻的王八蛋一頓好打。
上官清風可是習過武的高手,當下身子微側避開衝撞,同時大掌順勢往敖澔肩上一搭,就見他瞬間像是被五指山給壓住,再也動不了。
「別衝動!好好聽我說。」搖著頭,實在好氣又好笑。唉……竟然誤會他和師妹的關係,這敖澔到底在想些什麼?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這無恥姦夫,還不快放開我?」敖澔憤怒吼罵,只覺肩上被壓著千斤重擔,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法動彈。
「勸你一句,你若再罵一次姦夫,就永遠也別想和師妹合好了!」上官清風忍不住憐憫歎氣。
他那聲響徹雲霄的吼罵,傳到內房絕對是沒問題,這下師妹聽了肯定更氣惱,帳上又加上一筆。
師妹?
簡單的兩個字像似一枝飛箭劃破層層紅霧,讓理智得以衝出一條血路,重回他幾乎快被爐火給盤據的思緒,敖澔急聲喝問:「你說師妹是什麼意思?」
知他終於冷靜下來,上官清風這才鬆手收回,微笑道:「我和秋澄是師兄妹,你明白了嗎?」
「我沒聽說秋澄有師兄!」肩上壓力一鬆,敖澔立刻旋身狠瞪著他,臉上有著滿滿的質疑。
「以前沒聽說不代表沒有!師妹性子向來低調內斂,若非心中極重視的人,她是不愛跟人聊自身私事的。」淡淡睨覷一眼,上官清風忍不住搖頭,「事實上,師妹今天還特地要我多留會兒,等著你回來要介紹我們認識,只可惜……」未臻之意,不言可喻。
怎、怎會這樣?難道真是他誤會秋澄了?
明白上官秋澄性情確實如眼前男子所言,敖澔越想越是心驚,隱隱察覺自己似乎真的誤會了什麼,可師兄妹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該有那種曖昧舉止才是!
「就算是師兄妹,既非夫妻,豈能脫光鞋襪,赤裸玉足任由你碰觸?這也太超過了!」心中依然存疑,他含煞冷笑質問。
「你不知師妹每逢變天就犯疼的跛足嗎?」劍眉微皺,上官清風耐心解釋。
「我只是在幫她按摩,好減輕酸疼。」
是了!他急著趕回府,不也是要幫她按摩的嗎?可是……
「你既非秋澄的夫婿,兩人又非孩童,難道不知這種親密碰觸是極為失禮又不宜的嗎?」忍不住心中護意,敖澔咆哮怒吼。「我是秋澄的夫婿,全天下只有我一個男人能碰觸她的身子,就算只是一小根手指、一小截肌膚都是一樣,只有我能碰!」
這男人……醋勁好大哪!
萬萬想不到師妹嫁了個佔有慾這般強的男人,上官清風聞言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憤怒神色好一會兒後,終於輕緩開口了--
「師妹臉上的傷和跛足是我的責任,我只想幫她減緩不適,好彌補自己的過錯,讓自己充盈著罪惡感的心能好過些。長久以來,師妹一直看透我這種心思,無奈之下也只能隨我,若你真要想得那麼齷齪,我也無話可說了。」
「你說秋澄的傷與跛足是你的錯,這是什麼意思?」聽出話中似乎另有隱情,敖澔不解詢問。
「難道你以為師妹是天生就這樣?」苦澀一笑,上官清風臉上有著濃濃的自責。「她今天會破相、跛足,完全是因為我才被人所傷。」
「有人傷她?」想到她被人害成這樣,敖澔只覺--陣心疼,忍不住怒火上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傷她的人是誰?告訴我!」若有機會,肯定要幫她報仇,在對方臉上劃個十幾刀,再打斷雙腿,直接丟到山溝喂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