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湛亮
認識敖澔多年,未曾見他這般呵護過一個女人,也未曾見他有如此柔情神色,可如今,全讓她見識到了,然而令人情傷的是,被他這般用心對待的女子卻不是自己啊……
「小姐……」擔憂注視,小春若早知道會見到那種景象,打死也不會找自家小姐出來逛街了。
凝覷著遠方兩條相偎身影,含香失神輕問:「小春,我不如敖少夫人嗎?」
「誰說的!別的不說,光是美貌,您就比她強多了!」小春急聲保證,一來是忠心護主,二來也算是實話。
「是嗎……」澀然苦笑,看著那已進入酒樓、終至消失不見的身影,含香怔忡許久後,終於緩緩回神,心中也已有了決定。
她,想為自己的幸福盡最後一次的努力!
第八章
幾日後
蟬鳴鳥叫,涼風徐徐,本該是愜意悠閒的午後,然而敖府大廳內,卻因一位美艷姑娘的來訪而讓李總管緊張得熱汗直流,猛搓著兩隻肥掌不知該如何是好。
「呃……含香姑娘,我家少爺一大早就巡視店舖去了,人不在府內,妳要不要先……」
「沒關係!可以讓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嗎?」打斷李總管未完的話語,含香微笑請求,話說得既有禮又不失大體。
回去……兩個字在舌尖打轉,硬是又吞了回去,李總管真是左右為難。
唉……這可怎麼辦才好?雖然少夫人幾乎足不出清秋院,但事情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好巧不巧的,少夫人心血來潮到大廳來閒逛,剛好撞見等候在這兒的含香姑娘,豈不糟糕。
好不容易,少爺與少夫人感情漸佳,相處融洽,若因這事而起勃溪,那可就不妙了!可含香姑娘若堅持要在這兒等,他也不太敢趕人,畢竟少爺肯花大筆銀兩幫她贖身,可見與她關係匪淺。
雖然少爺目前對少夫人濃情密意,極為疼惜,但自古以來,一隻茶壺總是要配上好幾隻茶杯,日後還是極有可能把她接進敖府內當小妾,所以實在也不好得罪啊!
抹著熱汗,心中叫苦不已,李總管正想著到底該怎麼辦時,卻聽敖澔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似乎是剛返回府,正在交代下人一些事情。
得救了!
大喜過望,李總管險些沒高興的噴出淚柱,當下連忙奔出大廳,直衝到敖澔面前。「少爺,您可回來了!」嗚嗚∼∼太好了!
奇怪睨覷一眼,敖澔發現他今天情緒特別激動,下免覺得古怪。「怎麼了?」雖說李總管向來忠心,但看見他回府也不必感動到眼眶含淚吧?
「含香姑娘來找您了!」肥肥手指往大廳比去,李總管趕忙秉告。
「含香?」敖澔一愣,往大廳方向瞧去,果見她緩緩步出廳門外,朝他盈盈柔笑。
「敖公子,好些日子不見了!」蓮步輕移來到他面前,含香笑著打招呼。
「可不是!」心無暗鬼,敖澔自然神態自若,臉上滿是見到友人的欣喜笑意,立刻轉頭吩咐李總管。「準備茶點送到後院湖畔的石亭,那兒清靜些,我和含香到那兒說話去。」
話落,就見李總管趕緊吩咐下人辦事去,而敖澔則邁步領著含香往後院小湖方向而去。
「怎麼突然想到來找我了?」緩步而行,他隨口笑問。
「您貴人事忙,聞公子偶爾還會去探採我,可卻許久未見您蹤影,我只好來瞧瞧您這位大忙人在忙些什麼?」含香柔笑,語帶些許埋怨。
想到自己自從戀上秋澄後,確實許久未去探望這位紅粉友人,敖澔向來冷峻的臉龐不由得微微暗紅,可薄唇卻泛起一抹淡柔淺笑。「也沒忙什麼,就是些私事罷了!」
他……想到了誰嗎?臉上笑容、神情竟是這麼的柔和……
心口隱隱揪疼,含香臉色微白,強自笑道:「什麼私事佔據了敖公子您大半心思,連含香都不來找了?」
「還能有什麼?一些生活小事,沒什麼好說的。」明顯的刺探讓敖澔不由得掃她一眼,個人情感向來沒與旁人分享的習慣,他只是笑了笑,輕描淡寫轉移話題。「今兒個天氣晴朗,惠風宜人,正是到湖邊石亭喝茶賞景的好時機,難得含香妳來拜訪,就讓我好好招待妳吧!」
他轉移話題,並不願對她多說些什麼!
含香敏銳察覺,登時心中一沉,卻也不敢再繼續追問,只能強笑地順勢接腔。「是啊!今兒個的天氣真好……」
一路上,兩人緩緩而行,淨聊些無意義閒話;不一會兒,當他們來到後院小湖邊的石亭時,石桌上已擺滿茶水、點心,可見李總管的辦事效率之快。
「敖府下人動作真俐落!」見到滿桌茶點,又瞧瞧四下無人的清靜狀態,含香忍不住讚歎佩服。
他們從大廳行至小湖邊也沒多久時間,沒想到敖府下人們已經將敖澔吩咐的東西都送來了。
「之前被我斥責過,如今下人們個個機伶,就怕偷懶被攆出去。」微微一笑,敖澔很清楚是因為之前得知秋澄被虧待,導致他怒氣大發一事後,李總管就對下人們重新訓練整頓了一番,就怕奴僕又出了啥差錯惹他飆火。
「原來是這樣!」含香柔媚一笑,這回不敢再刺探是什麼事惹他發火斥罵下人。
「坐!」擺手請她坐下,敖澔隨著落坐後,正想幫她倒茶時,卻被她出手制止了。
「我來吧!」纖纖玉手按住他手背,含香微笑接過茶壺,一如以往般為他倒茶、夾點心,動作自然又熟練地服侍著。
「多謝!」微笑致謝,敖澔舉杯品茗。
當下,兩人又閒聊了好一會兒,直至半個時辰過後,含香見他始終只是和她談些言不及義的話題;漸漸的,她心中焦躁漸起,加上本就抱著要問清--切的決心,終於,她忍不住了--
「敖公子……」柔媚嗓音遲疑輕喚。
「怎麼了?」見她神色猶豫,敖澔揚眉問道。
「前些日,我在街上瞧見您和令夫人了。」眸光定定瞅凝,含香神色幽然。
微微一怔,敖澔隨即恍然。「前些日確實哄著我夫人上街去了,沒想到倒讓妳瞧見了。」
回想起他當時臉上的柔情神色,含香心口一揪,顫聲輕問:「敖公子,您……您與令夫人極為……極為恩愛吧?」
敖澔眸光一閃,雖奇怪她怎突然問起這種事,但還是不動聲色回答道:「夫妻恩愛實屬正常,妳怎突然問起這個了?」
夫妻恩愛實屬正常……實屬正常啊……他,沒有否認!
心,像似被人用利刃狠劃一刀,痛楚難抑,讓她禁不住傷心地含淚喊了出來。「那我呢?您可曾喜歡我、愛過我?」
被突如其來的哭喊給弄得一怔,腦中驀地想起以往聞少秋時不時拿他們兩人的關係來調侃,敖澔這才警覺到原來一切並非玩笑,而是含香真對他有著情意。
「含香……」定定凝睇著情傷淚顏,他嗓音輕柔卻堅定。「我當妳是朋友!」對她的喜歡,僅止於朋友,沒有更多了。
朋友……他當她是朋友……僅止於朋友啊……
心彷彿被瞬間敲碎,含香淚流不止瞅凝著他,有些茫然失神。「我……我一直以為您對我……對我是有意的……」
「若我一直以來的態度讓妳誤會了,那我很抱歉!」驚覺到自己在無意中傷到人了,敖澔眼底滿是歉疚。
「既對我無意,為何當初要幫我贖身?」泣聲質問,絕美臉蛋盈滿幽怨。既然無意,何需花心思在她身上?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啊!
「含香,妳可還記得我倆的第一次見面?」沒有回答她的質問,敖澔突然提起往事。
「記、記得!」憶起往事,她含淚笑了。
當年,她還是個尚未掛牌的小姑娘,有天夜裡,在琴師那兒練完琴,路經庭園正準備回房時,卻突然聽見花叢那兒傳來陣陣嘔吐聲,趨近一瞧,就見他醉倒在那兒,似乎極為難受。
生長在青樓妓坊中,她不知看過多少如他一般的醉客,向來是不會去理睬的。可那天也不知為何,她竟然多事的到灶房去端了碗醒酒湯給他褪去酒意,而這也定下了他們相識的緣分。
見她綻笑,敖澔也勾起了嘴角。「當年,我第一回與人到那種地方談生意,那些老狐狸們見我生嫩,老是灌我酒,想在我酒醉智昏之際讓我應下生意,幸虧我借尿遁先逃了出來,又幸得妳那碗醒酒湯之賜,這才有精神回去應付老狐狸們,讓敖家不僅沒有損失,還因此談成利潤豐厚的生意。」
「那……又如何?」她不懂,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些往事。
「記得隔天又見到妳時,我曾問過妳什麼嗎?」敖澔微笑。
搖了搖頭,實在太過久遠,含香早已忘了他曾問過她什麼了。
「我曾問過妳,妳想要什麼?」那是為了感謝她的「一湯之恩」,讓他順利談成一筆利潤豐厚的生意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