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湛亮
「是什麼大事兒呢?」柔柔漾笑,含香還真被挑起心中的好奇了。
「是喜事!大大的喜事!」樂呵呵直笑,聞少秋根本不顧身旁橫睨射來的冷冽瞪視。
「喜事?」細緻絕美的臉蛋微訝,美眸悄悄朝敖澔瞅去。
「可不是!」瀟灑地搖著折扇,深怕她沒聽清楚,聞少秋緩慢而清晰地朗聲笑道:「我們敖大少爺要成親了,這難道不是喜事?」
「成親?」含香詫異驚叫,隨即驚覺到自己的失態,當下連忙鎮定心神強笑道:「原來敖公子要成親了,這果然是件喜事,含香先在這兒說聲恭喜了。」臉色微白,她輕咬著唇,強逼自己擠出恭賀字句。
她明白的!以敖家這般家大業大的名門世家,他又是唯一繼承人,所迎娶的對象也只會是門當戶對的千金閨秀,如她這般青樓出身的女子,只要能被納進府內當妾,就該心滿意足了!
這一切,她都明白的,只是……乍聽他要娶妻了,仍不免心痛,原來都只因為還有著癡心妄想啊!
被好友拿來當說嘴調侃的對象,敖澔心底更加煩躁,無暇去注意含香異於平日的微僵笑臉,當下一口飲完杯中美酒,隨即迅速起身--
「我還有事忙,你們兩位慢聊吧!」話落,不待兩人出言留人,便轉身大步離去。
「哎呀呀!連提也不能提,看來我們敖大少爺的心情真的很差哪!」瞧著他逐漸遠去的僵直背影,聞少秋忍俊不禁地促狹笑道。
「怎麼敖公子不滿意這樁婚事嗎?」聽出他話中未臻之意,含香連忙收斂心神,狀若不經心地閒聊笑問。
只是,她這般顯而易見的心思怎逃得過聞少秋的利眼?當下就見他笑意盎然地搖著折扇,神態慵懶開口了--
「含香姑娘,妳這可真問倒我了!我又不是敖大少爺肚子裡的蛔蟲,又怎會清楚他究竟滿不滿意……」
呵……四兩撥千金!又沒報酬,他幹嘛傻呼呼地平白無故幫人家提供情報,對不?
第二章
這是一場氣氛詭異的婚禮。
屋外,雷電交加,大雨滂沱;屋內,新郎倌臉上烏雲密佈,空氣凝重,只差沒打雷閃電而已,驚得一干賓客連口大氣也不敢喘,現場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見,若非大廳裡佈置得喜氣洋洋,簡直要讓人懷疑現在不是在舉行婚禮,而是在喪禮上守靈了。
「咕咕咕……咕咕……」
驀地,一串母雞咕咕叫聲宛如平地一聲雷似的衝破沉窒空氣,不大也不小聲地響了起來。
登時,就見眾賓客們尷尬地面面相覦,卻沒人有膽在新郎倌黑得可以和閻王老爺結拜的鐵青臉色下吭個一聲半句,只有一個全身穿著喜氣大紅新衣,直可與新郎倌媲美的老人家笑得樂開懷,而且那「咕咕咕」的叫聲還是自他手中抱著的母雞發出來的。
「爺爺,您這是什麼意思?」瞪著老人家手中那頭上被綁上一條紅布,宛如新嫁娘的蓋頭紅巾的老母雞,敖澔危險地瞇眼質問。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樣!最、好、不、是!
「呃……」終於意識到有股火氣正朝自己蔓延而來,敖老太爺瞧了瞧手中的老母雞,然後又看看陰森森黑臉,最後,以著不好意思的尷尬笑容開口了。「阿澔,我那孫媳婦兒今天身子不適,爺爺我體諒她不方便,所以……所以……」
「所以?」嗓音恁地輕柔,輕柔到讓人忍不住寒毛直豎,從腳底一路發麻到腦門。
「所以我讓她先到新房去休息了,今兒個你就委屈點,和這只頂替的母雞拜堂完成儀式吧!」一古腦地把話說完,敖老太爺這才鬆了口氣,又逕自開心地呵呵笑了起來。
青天霹靂,最壞的預感竟然成真了!
瞬間狂熾的怒火在胸口燃燒,敖澔怒極反笑,嗓音冷到極點。「爺爺,您以為這是兒戲?沒聽人說新娘子還可以用一隻老母雞來頂替拜堂的。」
「怎麼不行?」說起這個,敖老太爺可就理直氣壯了,嗓門自然也就大了起來。「人家娶媳婦來沖喜的,都可以用公雞頂替病得起不了床的新郎倌來拜堂,怎麼就不能用母雞頂替新娘子了?」沒道理嘛!是不?
沖喜?借問現在是要衝哪門子的喜了?
敖澔聞言氣結,心知再這麼和老人家扯下去肯定沒完沒了,當下大袖一揮,鐵青著臉怒聲道:「沒想到新娘子這般嬌貴,敢情我還是娶進個病號來著?惡疾可是七出之一,未免日後麻煩,這場婚禮就此取消。」
「誰說的?」猛地跳了起來,敖老太爺將老母雞塞到孫兒手中,瞠眼堅持叫道:「給我繼續舉行,完成拜堂儀式!」
「爺爺,您以為我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瞇起眼,敖澔冷笑不已。
「阿澔,你要知道,老人家的身子骨禁不住氣的,你不會想讓明年的今天成了爺爺的忌日吧?」手抓著胸口衣衫,敖老太爺臉上笑咪咪,老眼卻閃著再認真不過的光芒。
可惡!爺爺這是吃定他了,是吧?
瞠目怒視,敖澔氣到說不出話來,卻也不敢真的甩袖離去,就怕真有何憾事發生。
霎時,就見爺孫倆勢均力敵地對峙著,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大窿內、現場賓客紛紛噤聲,氣氛一片沉凝中,只有老母雞的「咕咕」聲充當背景音樂,真可說是緊張刺激的不得了之際--
「噗!」
驀地,一道不大不小,卻清晰可聞的噴笑聲驟然響起,惹來新郎倌的怒瞪,就見一張熟悉的惱人笑臉出現在觀禮的賓客中。
「抱歉!抱歉!你們爺孫倆請繼續。」強忍著狂聲大笑的衝動,聞少秋忙不迭致歉,可眼底的笑意卻怎麼也掩蓋不了。
又怒又惱,卻也心知這麼僵持下去,只是徒增笑話讓外人看而已,當下,敖澔頂著一張黑臉,完成了他口中所謂的「蠢事」--
「婚禮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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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道轟然巨響驟然響起,雕花精細的門扉被人給踹了開,嚇得新房內幾名丫鬟全跳了起來,面無血色地看著當家主子寒著冷臉走進來。
「少、少爺?」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丫鬟努力壯起膽子,以著發抖的聲音遲疑叫喚,不知她們一干下人是該留還是該走才好?
「全都出去!」瞪著一身鳳冠霞帔坐在床沿的新嫁娘,敖澔忍著怒氣沉聲喝道。
一得命令,眾丫鬟不敢稍有遲疑,當下動作飛快地紛紛逃難而去,離去的同時還不忘把房門給緊緊關好,把盛怒的新郎倌留給新嫁娘自己去解決。
待新房內只剩兩人獨處,敖澔沒有興致去揭開紅巾看自己新婚娘子的樣貌,只是目光沉沉凝覷了好一會兒後,才強壓下怒氣開口了--
「也許這對妳而言很不公平,但我還是要說,我並非心甘情願娶妳進門的,所以我不會碰妳一分一毫。
「或許妳會怨我、怪我,讓妳成了有名無實的敖家少夫人,但未來,只要妳另有所屬,想要求去的話,我也不會虧待妳,必給妳一份豐厚嫁妝風光改嫁,讓妳下半輩子不虞匱乏。我醜話至此,其它也沒啥好說的了,妳自行休息吧!」
話落,轉身開門,臨離去前,他下意識地回頭想瞧新任的「敖家少夫人」有何反應,想著對方可能會憤然扯下紅巾要求退婚;也或許會震驚得哭叫出來,但映入眼簾的,卻是她一直沉靜地坐著,完全沒有絲毫的動靜。
這種反應大大出乎敖澔的預料之外,讓他不由得奇怪地又深深看她一眼,但想到自己方才與一隻母雞拜堂的蠢事是拜她病弱--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嬌貴身子所造成,原本就對這樁婚事不滿,如今更加深對她的厭惡,當下他不再多說,悶著滿腔的怒氣離去。
側耳傾聽憤然腳步聲逐漸遠去,終至沒了聲響,蓋頭紅巾下,淡定的臉龐悄俏彎起一抹輕淺笑痕。
怨他、怪他?怎麼會呢?她可是挺欣喜「夫婿」心底打著與她相同的心思哪!呵……說來他們這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倒也算是「有志一同」了,默契真不錯,是不?
漾笑暗忖,上官秋澄輕輕扯下蓋頭紅巾,還沒開口,方才被趕出去的幾名丫鬟,膽戰心驚地再次進入新房,等著服侍新任的少夫人。然而,在乍見到她鳳冠下那張有著深刻刀痕的臉龐時,登時不約而同驚呼了起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多說一句,可心中都轉著相同的念頭--
剛剛少爺其實是在瞧見少夫人的容貌後,心生嫌棄,所以才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不願圓房吧?
也難怪啦!少爺是那般的俊朗男子,就連京城第一花魁含香姑娘都傾心於他,一般的清秀之姿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像少夫人這樣被毀容的相貌,肯定是只有被嫌棄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