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雅莉
他搔搔短硬的平頭。「弄不懂妳們兩個,妳別被她帶壞了。」
「我本來就壞,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嘛。」
「說什麼傻話。」
「難道不是嗎?」
「妳沒聽過物以類聚,壞女人只會吸引更壞的男人,撈不著好處。」
「嘿,那可不一定。」
他搖搖頭。「別的不說,這點妳一定要相信我。」
「哦?」
「妳好像不相信?」馬力諾歎氣,「男人比較賤--沒辦法,這是事實。就生物構造來說,我們比較容易傷『身』,不容易傷『心』;女人正好相反,女人天生屬於靈性的動物,即使再壞也壞不過男人。壞女人遇上壞男人多半還是要傷心吃虧的。」
張湘容忽然沉默。
「怎麼了?」她的安靜有點不尋常。
「學長,你覺得所謂壞女人,標準是如何?」
「幹嘛問我?」好像他很懂似的,其實他是無敵純情好男人,這點花花可以證明。
「說說看嘛!」
他再搔搔頭。「這得看是從什麼角度去下標準吧。使壞的女人大抵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自己,一種是為了愛情。前者讓人受傷,後者令人同情……」
「自己送上門的呢?」
「那不算壞,叫笨。這種最慘了,因為送上門的肉,男人沒有不吃的道理,也因為得來太容易,通常都不會被珍惜。」
她又安靜。
「妳今天怪怪的。」說了奇怪的話,又問他奇怪的事,然後還有奇怪的反應。
她笑。「學長,你懂得不少耶。」
「哪有!我最單純了,不信妳問花夕。」
「誰叫我?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馬力諾回頭,看她終於放下電話,他哼聲。
「怎麼?」
「哄人的功夫真是一流啊,又教對方服服貼貼了吧?」
花夕扠腰,挑著眉笑。「吃醋呀?」
「哼!」
「小家子氣!說,你剛才是不是偷偷在罵我?」
「我罵妳向來都是光明正大的,哪裡需要偷偷摸摸。」
花夕又圓又白軟綿綿的手臂伸到他脖子前面打了個圈,威脅地勒住。「光明正大?我沒給你這個膽吧。」
「妳這女人……快放開,難看啦!」
「學妹,妳講。」
「我?」夾在這兩個人中間最尷尬了,張湘容目光盯著花夕眉間的邪惡,聳聳肩。「也沒什麼,大馬學長只是說,妳如果再這麼不知分寸,他總有一天給妳好看。」
馬力諾張開嘴、瞪大眼,臉上全是被誣陷的不可置信。他方才跟她說了一堆,就是沒放這種風聲啊!「學妹妳--」
「好啊,被我逮到了,我今天就讓你『好看』,給我進來!」花夕嬌小豐滿的身子硬是將大熊似碩壯的男友拖進去。
肇事的張湘容卻沒事人般地繼續自己的工作,一點罪惡感也沒有。
經驗告訴她,不管說了什麼話,只要他們兩人關到隔音良好的繪圖室去,半小時後出來,大馬都會感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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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女人只會吸引更壞的男人,撈不著好處的。
自己送上門的女人,最笨了。
因為得來太容易,男人通常都不會珍惜。
她不笨。
單威也不壞。
張湘容這麼告訴自己,雖然--她的確是將自己當成鮮香可口的美味,送上門請他享用。
她的積極,是一般女人做不到的;即使冒險,也不後悔。
在床上,他們擁有極佳的默契,契合得天衣無縫,但她不會僅是他發洩需要的工具。她願意相信自己的魅力,她是張湘容,從小就不缺乏讚美的美麗女人,她是迷人的,更重要的是,她對他全心全意的真情。
她不說,漸漸地,他就會感覺到;慢慢地,他會回應、愛惜她。
她這樣告訴自己。
看來,兩人的默契不只表現在床上,其它方面也如她期望,愈來愈有交集之處了。她端著酒杯,望向不期而遇的單威。
他們今晚沒有約會,工作室的事忙完,她答應某位世伯的女兒出席她晚上的慶生宴。這位千金人面廣闊,社交手腕一流,來了不少份量十足的大人物;張湘容本想待一會兒就走,她和幾張熟面孔寒暄,杯裡的香檳還喝不到兩口,就看見他也在這裡。
而且正被今晚特別明媚照人的壽星纏住,艷福不淺。
依照約定,離開了彼此的床,就各過各的,互不干涉,他要和哪個女人牽扯,她都管不著,也沒有資格管。所以她應該轉過身,大方地裝作若無其事,留給他們相處的自由與空間。
想是這樣想,兩條腿卻釘在原地,視線也不聽理智使喚,纏綿地膠黏在他身上,想看清楚,他是否「樂在其中」。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酸。
壽星不知聽到什麼,笑得花枝亂顫,相當開心,雙手順勢勾上他臂膀。「我才不相信呢!呵呵,說真的,你要約我喔!」
單威沒有回答,感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揚起眼睫,迎上她。
「啊,湘容!妳怎麼落單了,冷落妳真不好意思!」順著他轉移的視線,壽星也發現了她,歉然道。這位八面玲瓏的社交名媛最怕自己的場子出現閃失,賓客玩不盡興,讓人說她招待不周。
「沒有,我想透口氣,不知道這兒有人。」
她笑得燦爛,熱情的雙手轉過來拉她。「湘容,謝謝妳送的LV提包,我今年正好看上那個款,好喜歡!」
「千美,生日快樂。」她又送上一次祝福。
「謝謝!今天真的好開心!那我過去招呼其他人嘍。」
「好。」
斑斕繽紛的洋裝像只蝴蝶旋身,轉回單威面前,秋波嬌媚,鶯語啼轉:「我最近都有空,要記得喔!」
「千美,今天的香檳好好喝。」張湘容插口。
「真的嗎?呵呵,我特地訂的,讓他們再送幾箱過來!」
她一走,單威就開口:「妳別喝太多酒。」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是千杯不醉。」話起話落,金黃色的酒汁已被一飲而空,張湘容掃著千美的背影,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她是你最近的對象?」
深黝的眼睛看她狀似無意的探問。
「我來談生意。」
答非所問。「生意?和千美?」
「和她父親。」
喔……明白了,她走到他身前,仰首皺一下鼻子,做出輕佻的笑容。「萬人迷。」
他拿開她的酒杯。「沒有人可以千杯不醉。」
「你不喜歡我喝酒?」
他仍是看她,表情沒有起伏,酒杯無聲無息被塞回她手上。
「妳的自由。」
是呀,她的自由,她愛怎麼喝、喝什麼酒、喝多少都是她的自由。同樣的道理,他迷上誰,讓誰著迷也都是他個人的事。
「千美對男人很有吸引力。」明知如此,嘴巴還是管不住。
「放心,這點妳不遑多讓。」單威以為她是女性天生的比較心理。
她是。「我和她,你覺得誰比較吸引你?」
單威表情變了,卻像是多了不耐。
「妳不舒服嗎?問這做什麼?」
「只是好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質,沒辦法比較。」
「除非你不是我哥的朋友,他們那幾個不是最會給女人打分數,還分什麼上品中品下品以及不入品?」
「妳可以為自己列等級。」
「你為什麼就是不說?」有這麼難嗎?她和千美,在他眼裡難道分不出上下?
即使是給她安慰,安慰也好。
她希望自己在他心裡起碼有一點點特別。
單威垂下眼,又抬起。「因為關了燈,女人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分別。」
他說了;她反而希望他沒說。
眼光游離向邊緣,張湘容放下酒杯。
「我……去化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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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進化妝室,她想做的是離開這裡。
搓著手,張湘容一邊端詳鏡中的自己,一會兒,按水沖掉手上的泡沫。
千美走進來,站到她旁邊,拿出唇蜜補妝,對著鏡子仔細將嘴上吃掉的顏色重新塗滿。
「他很帥吧?」忽然,她頂張湘容一下。
她不用猜也知道千美說的人是誰。
「單威?是呀。」
千美收起化妝包,又攏攏頭髮,愉悅的笑臉上是鎖定目標的興奮。「他們五個從以前就一直是引人注目的焦點,說人才有人才,說背景有背景,俊帥迷人又多金,誰都哈得要死!偷偷告訴妳,我每一個都追過。」
「包括我哥?」
「當然!」千美大方承認,反正做過這種事的不止她一個。「只除了單威。那時候總覺得他特別例外,不像其他四人對女人的慇勤,總是冷冷淡淡隔著距離,又對女朋友死心塌地的,也不給別人乘虛而入的機會,每次想要接近他,結果總是很掃興。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聽說他變了很多,特別呀,是對女人的態度--」
「千美,妳哈他啊?」旁邊的人湊過來軋話。
「沒辦法,我對帥哥最不能免疫了。」千美好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