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湛露
「別信他!別相信他給妳的任何保證,因為他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只是想盡辦法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事物,來幫助自己達到目的,他自私而血腥……」
「就像你一樣。」她打斷了他的話,反感之情急湧出來。他憑什麼指責赤多血?他們本來就是一樣的人。
「寒意……」他頭一次顫抖著聲音呼喚出她的名字,「別太自信,我不能掌控他,妳也不能。」
「可笑,我為什麼要掌控他?我們之間是平等的,你以為他和你一樣嗎?」
她冷漠的笑讓赤多焰除了氣憤、無奈之外,還有心痛。這個女人,這朵有毒的赤蘿花,從始至終都高高屹立在懸崖邊,絲毫不肯讓他碰觸。要走近她,為什麼這麼難?
他抓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柔嫩瘦弱,彷彿一捏就碎。但她的眼神、她的心,卻比傳說中泰阿山上的萬年冰雪還要冷。
他的吻驟然落下,不在她的唇上,而是她的眼。企圖將那份冰冷吻化,要那雙美麗的明眸也綻放熱情的顏色。但是,她全無反應。
他沮喪的放開她,轉身,後退,蹣跚離開。未曾見到她的眼底湧出一行淚水,早已流在心中的淚水,壓制了許久,不知最終會流向何方?
第七章情字難懂
赤多焰即將親自率兵至南北邊境。
一個簡單字條擺在蕭寒聲的面前。這是蕭寒意千辛萬苦托人帶出來的,而這條消息對他來說並不意外。赤多焰這幾日送去南黎的詢問信函都被他截獲,目的就是要引起兩國之間更多誤會。南黎是幫助赤多滅北陵的幕後黑手,要想滅赤多,就要先滅了南黎。然而如今南黎的實力不是可以輕易撼動的。所以,引起兩邊不和,挑起爭端,使北陵坐享漁翁之利,是蕭寒聲報復計畫中最關鍵的一環。
「將這個消息通知東野。」他寫了一封信給東野蘭,命親信快送。
「太子,接下來怎麼做?」
他思慮半晌,輕拍一下書案。「我們也去邊境看看。」
南黎和赤多的熱鬧當然要看,親臨現場還可以製造一些突發事件。總之,讓他們之間越亂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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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多焰要出兵了。他經歷過無數戰役,但這一次的出征卻讓他很不安心。國內北陵百姓的民怨激憤,族內老人對他的不滿埋怨,這些都是他出征之時最大的掛慮,但是他又不得不去。南黎既然派三王子南尚武領兵,足見對此事的重視。南尚武是南黎第一武將,他的實力之強,整個赤多難有敵手,絕不能等閒視之。所以,赤多焰唯有親自率罩相迎。
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南黎動兵?這個答案應該只有赤多血和蕭寒意知道。
「你出兵,能不能帶上我?」蕭寒意不等他來追問,竟然先主動找上他。
赤多焰看著她,「妳去做什麼?」
蕭寒意笑道:「我和南尚武是舊識,當初在南黎他對我很照顧,我想若我開口勸他撤兵,也許他會聽進一兩句。」
明知她想跟去的理由沒這麼簡單,但赤多焰卻沒有拒絕。他想看看她和赤多血究竟在要什麼花樣,不過該說的話他還是要說。
「也許妳以為他能幫妳奪回北陵。但妳要知道,如今的北陵和赤多已成一體,傷赤多越重等同於傷北陵越重。」
他這句古怪的理論讓蕭寒意一震,隨即又露出如花般的笑容。在他面前,她從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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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蕭寒意陷入矛盾掙扎中時,她不知道,赤多貴族內部,亦同樣在醞釀著一場和她有關的行動。
「任憑那個女人留在練身邊,一定會出大事。」
這是眾多赤多人的心聲。於是他們私下達成共識,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永遠「離開」赤多焰的身邊。
蕭寒意隨赤多焰出征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離開皇宮圍牆的保護,她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赤多焰不可能無時無刻保護在她左右,一旦她落了單,就是他們下手的最佳時機。戰場上變幻莫測,蕭寒意的死因,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就天衣無縫了。
一切都在籌劃中。風起雲湧,大戰的味道漸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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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黎和原北陵之間隔著一片海。兩國以海中心的一片散落小島作為國界標記。當赤多焰到達邊境時,南黎的船隻早已在島的另一頭嚴陣以待了。
「不愧是鎮國侯的兵馬。」光看戰艦的佈局,就知道南尚武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戰艦佈置錯落有致,各方照應,可連成一片同進同退,又可互相照應,聲東擊西。
「南尚武約我明日上島見面。」他喝下一大口涼茶。體內難以壓制的烈火又在熊熊燃燒,不行,他現在不能倒下,他絕不能在這關鍵時刻又被赤多血佔據身體。他犯下的罪孽已經夠多了。
「寒意,請……幫我!」他痛苦的抓著自己的衣服呻吟。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族之長,而是一個被病痛折磨,需要她救助的病人。
蕭寒意坐在原地未動,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她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止。
這兩天她一直在想,和赤多血比起來,赤多焰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野蠻殘暴。那麼,那些讓她恨之入骨的血腥行為究竟有多少是出自赤多焰的授意?
她困惑的思考著,不禁感到一陣陣驚恐。
曾幾何時,她居然開始為赤多焰尋找開脫的借口?即使是被赤多血控制而犯下了罪行,但他們畢竟是共用一個身體,赤多焰也難逃責任。為了那些無辜死去的北陵百姓,就是殺了他也是應該的。
她反覆對自己說著這些話,然而她的心卻越來越不堅定。赤多焰被病痛折磨的樣子竟像是一個鬼魅,糾纏著她無法釋懷。
見他的臉色越來越紅,眼神也越來越迷惘。她忽生一個衝動一起身,抽出他佩帶的腰刀劃開自己的手腕。
鮮血流出,她將手腕湊到他的唇邊。「快飲一口!」
由於她天生體寒,血液與生俱來便有一種神秘寒氣。當赤多焰在神智恍惚中喝下她的一口鮮血後,體內所有即將爆發的熟浪便慢慢被壓制下去。
他甩甩頭,猛然看清她還在流血的傷口。「怎麼這麼傻?」他毫不掩飾關切之情,心急又心疼的撕下一塊桌布勒在她的手腕上,阻止更多血液流出。
她幽幽的說:「你想要的,不就是我的血嗎?」他對他的屬下說過,只有她才能救他,而救他的方法便是飲她的血。
赤多焰的眼神戰僳,矛盾又憂鬱的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不,我不會再讓妳受傷了,我留下妳不是為了喝妳的血。妳難道真的不懂嗎?寒意,我、我愛妳啊。」
他說出來了,他終於說出來了,暢快的喜悅霎時漲滿了他的胸腔。他本不想說的,但是看到她為自己割腕,為自己流血,即使知道她這麼做不是對他有什麼情愛,但他的心早已被她俘虜無法自拔。若不將心裡話說出來,他會在她殺死自己之前先一步將自己逼瘋的。
蕭寒意手一顫,驚疑的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這句話含有多少真情。最後她垂下眼瞼,淡漠的說:「你愛我?你愛我什麼?愛我那麼深的恨你,那麼強烈的想殺你?別對我說那個字,你沒有資格說,你愛不起我。而我,更不可能拿所有北陵人的生命做陪嫁。」
她不可能回應他的愛。這就是她的回答。
聞言,他只能僵立在原地,絲毫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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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海上,在兩國壁壘分明的對陣之時,有一條無名小船御風而來,悄悄靠近了驕月島。
深夜,蕭寒意獨自離船,潛水游到驕月島。
因為先王在世時經常來此,與先王妃共賞北陵海景,所以驕月島上絕非那名小官所言的「只有四五間小屋,年久失修,已不能住人」,那本來是蕭寒意和北陵官員商量好來哄騙赤多焰的。
驕月島上有一座先王的行宮,因為建在島內的低凹處,所以若不上島,外面的人根本無法發現行宮的所在。
蕭寒意來到行宮時,行宮裡早已有人準備,在宮內點上了燈火。而蕭寒聲則站立在門口迎她。
見她一身濕淋淋,他忙道:「衣服給妳備好了,先換了去,可別著涼了。」
「他們來了嗎?」蕭寒意用手撥開擋在額前的濕發,望著窗上的影子。
「已經到了。」他的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欣喜。
當蕭寒意換上乾淨衣服,走到宮門口時,正聽到裡面傳來陣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