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湛露
蕭寒意明眸閃爍,總算明白了,「你是說赤多練?」
「叫他赤多焰!我才是真正的赤多練!」赤多血突漲幾分暴怒。「若不是他使用卑劣手段將我打敗,今日我早已是草原之王了。」
「你已經佔據他的身體,讓他痛苦不堪了,你還想做什麼?」蕭寒意冷漠的看著他。真奇怪,雖然是同一個身體,同一張面容,但她卻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赤多焰和赤多血。即使是孿生兄弟,他們的性格似乎是天差地別。
赤多血惡狠狠的說:「那算什麼?我不只是要他痛苦,還要讓整個赤多族毀滅!」
蕭寒意大震,「你說什麼?你不是想當赤多練嗎?」既然他可以自由出入赤多練的身體,那他也等於掌控了整個赤多,勉強算是赤多練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
「成王敗寇,這個身子畢竟不屬於我。」他幽幽說道:「我不會永遠待在這裡,當赤多焰毀滅的那一天我也將隨之而去。但前提是赤多必須滅亡,因為在我最困苦的時候,整個赤多都背棄了我,投靠向他。背叛我的人,下場只有死。」
她微微戰僳。與赤多練相比,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魔鬼,他居然可以對自己的族人揮起屠刀?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稍微平靜心緒,蕭寒意開始正視他所說的「交易」。
赤多血笑道:「很容易,只要妳我聯手便可以毀了赤多和赤多焰。在北陵和赤多境內,妳和赤多焰是手握最大權力的人,赤多焰今天所做的事情妳都看到了,他怕激起民怨,怕他的王座不穩。而我們只要抓住這一點,讓他的屬下逐漸對他喪失信心,產生不滿,然後徹底將他從王座上推翻。
「赤多焰娶妳,已經幫我實現了第一步計畫。族裡很多老人對他這次的任性胡為很不滿,只要妳多存在一天,這種不滿的情緒就會多積壓一天,到最後,總會有爆發的一刻。而我,只要讓他英明的光環漸漸被暴政取代,他就會走下神壇,成為千夫所指,永世不能翻身!」
他一口氣說完一大篇演說,眼中是興奮的光芒,「怎麼樣?只要妳肯參與這計畫,我定會事半功倍,而一旦打垮赤多,對於妳的復國大計便是最大的幫助。」
這的確是個惡毒且天衣無縫的計畫,蕭寒意沉吟著。她沒有理由反對,打垮赤多焰正是她留下來、忍辱負重成為他妻子的唯一原因。
答應吧,答應吧!她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然而,透過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她彷彿看到今天赤多焰那憂鬱又深沉的神情。為什麼她的心在想到那神情時會隱隱揪緊?被一種痛覺牢牢抓住,變得不再像原本那個冷若冰霜,從不被任何事輕易打動的蕭寒意了?
她不禁害怕起自己的動搖,咬緊牙根,毅然說:「好!我同意!」
赤多血緩緩伸出手,與蕭寒意擊掌為誓。
真正的戰鬥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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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多焰一早就為接到的線報而頭疼。不知怎麼回事,南黎國居然會突然派南尚武帶兵壓境。雖然對方沒有說明為何而來,但這種架式若不是為了開戰,難道是要興師問罪?
南黎國是吃錯了藥還是閒著沒事練兵玩兒?顯然這兩者都不可能。南黎太子南尊賢剛剛去世,二王子南習文和三王子南尚武又傳說不和,且南黎國主身體不好,國內展開一場內戰是在所難免,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輕易和外邊開戰,自削實力才是。
「給南黎方面的信函還沒有回音嗎?」他問。
「還沒有。」
這事可真蹊蹺。當初打北陵的時候,南黎幫了不少忙,說起來他們應該算是同仇敵愾,還曾經一同聯手準備削減東野實力。怎麼一夜醒來他們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東野方面有什麼新動靜?」東野蘭自絕龍島被東野雪救回後,就變得悄無聲息。那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若真要論起敵手,素未謀面的東野蘭一直是給他最大壓力的人。
然而屬下的回稟卻讓他吃了一驚,「剛剛得到消息,東野國正在積極準備新女王的登基大典。」
「女王?」東野又不是西涼,怎麼冒出個女王?「新女王是誰?」
「東野雪。」
嗄?這可真是意料之外。原本四國就一直默認東野蘭在東野的主導地位,況且他又是東野國國主的親弟弟,以為他終究會繼承王位。可誰知轉了一圈,這王位最終竟落在東野雪那個女人頭上?
但回頭想想,這似乎又合乎情理。傳聞東野蘭這幾年身患怪疾,一夜之間便成了殘廢,終生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一個殘疾的病人是很難勝任東野這麼大一個國家的治理工作。而東野雪雖然是女流之輩,但這幾年卻在國內聲望漸高,這兩人一個在前披荊斬棘,開疆破土,一個在後面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倒也不失為雙壁組合。
「再以我的口吻給南黎去封信,措詞不必文謅謅,直接問他們是什麼意圖。」赤多焰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
隨即他又改口道:「算了,我親自去一趟邊境。南黎帶兵的是南尚武吧?」與其被看不見的書信左右,倒不如當面問個明白。
「是。」
正好可以會一會那個南黎第一武將。
當蕭寒意款款生姿的出現在大殿門口時,殿中所有人的目光無不整齊的投射過去。詫異和不滿,疑惑和憤怒,大殿中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見赤多焰向她伸出手,蕭寒意微笑著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練!」立刻有不滿者站起來,「蕭公主不應參與我們的討論。」
赤多焰正色回答,「她如今已不是蕭公主,而是我們赤多的王妃。質疑她的地位就如同在質疑我。」
面對眾人的敵意,蕭寒意笑容可掬,「各位可能對我有所誤會,不過我既然已經嫁給了練,定會盡我所能做個好王妃,以期不負重托。」
無視於她的示好,殿上的赤多人依舊冷眼盯著她,赤多焰心頭那股不好的感覺又更重了幾分。雖然知道她很會演戲,但今天的她笑得過分和藹可親,過分美麗動人,似乎想要掩蓋些什麼。
眉頭緊皺,暗自猜想的同時,又見駐城守軍總長也走進殿中。
「什麼事?」
「臣來繳旨。」
總長的回答讓他不禁一愣,「什麼旨令?」不記得自己給他下達過什麼命令啊?
「前幾天在南城作亂的幾個為首分子,已照練的意思斬首示眾了。」
他的回報讓赤多焰震驚不已,一句「我何時不過這個命令」差點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知道是誰做的,是那個人,那個潛伏在他身體裡的人--赤多血,一定是他趁自己昏迷時代宣了這條命令。
他急忙看向蕭寒意,以為她必會大怒,不料她只是淡淡的微笑,還寬慰他,「叛亂分子的確不該縱容,練毋需為他們的死介懷。」
這太不尋常了!蕭寒意不是這個脾氣,這並不像她。他寧可她現在用殺人般的冰眸和犀利的言詞攻擊他,也不願意她像現在這樣淡漠的置身事外。
「妳跟我來!」他抓起她的手腕,疾步邁出殿門,來到一個偏僻的小花園。
「發生什麼事了?我希望妳能坦白對我說。」他嚴肅鄭重的問。
但即使他的眼神再凌厲,也看不到蕭寒意正在顫抖的心。她要多麼拚命努力壓抑,才能不讓自己的震驚和怨恨流露出來。
沒想到赤多血所採取的第一步行動就充滿了血腥。如果知道他報復赤多焰的方法是先從北陵百姓身上開刀,她絕不會答應那個合作計畫的。
但是,說出去的話怎麼可能再收回?
「什麼事也沒發生。」她不能說出那個秘密。
赤多焰逼近到她身前,捧著她的臉,用自己的眸子鎖住她的。
「回答我,請妳說實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疾言厲色,問得很緩很慢。他要觀察她的神情變化,連一點細微的地方都不能錯過。
果然,她的喉嚨蠕動了下,像是有口難言,但憑這一點點變化,他已明白了。
「妳見過他。」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妳還是見到他了。」幽歎之後他忽然緊張起來,「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沒有。」這麼說也就是承認了。既然被看穿,也毋需再否認,本來她也不喜歡要陰謀詭計,這樣將一切說穿了更好。
「他是不是對妳說了什麼?」赤多焰推測準確無誤,「一定是,他要妳幫他什麼忙?比如……殺了我。」
她全身上下泛起一陣寒慄,在他面前,自己根本無所遁形。「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給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