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樓采凝
奇怪了,每每她看著大哥,就會有種心跳加速的悸動,她發燒了嗎?
「我已經很久沒騙人了。」上回被他抓到說謊時,被關在地窖內一整晚,可嚇壞她了。還記得那晚她抖了一夜,最後在地窖內休克,幸好巡視的下人發現,否則她當真就一命嗚呼了。醒來後,一看見大哥坐在床畔看她,她便二話不說的撲向他,緊緊抱住他,告訴他她再也不敢說謊了。
「這麼說地窖裡的感覺會讓妳有點顧慮囉?這樣吧!如果喀達欽告訴我,妳該背的又沒背,或是又偷溜的話,我就讓妳在地窖裡住上三天,是不是很刺激?」他咧嘴一笑,但看在頤寧眼中,那笑容好刺眼。
「能不能換別的?」她噘著小嘴兒。
「別的?!」
「我做點心給大哥吃好不好?你想吃什麼?」眼珠子一轉,只要別唸書,要她做什麼都成。
「我不餓。」他精悍的眼底劃過一道寒光,渾身充斥著一意孤行的霸氣。
「那麼我……我……」
「別廢話了,現在就去!」他眸一緊,跟著繞過她直接往大廳走去,根本不容她置喙。
頤寧不放心地跟了進去,就在這時候門房快步走了來,恭敬問道:「爺,柳姑娘來訪,您見嗎?」
「讓她進來。對了,把喀達欽請來。」待門房領命退下後,他坐進主位,對著頤寧說:「還不去枋秋園候著。」
「好嘛!」頤寧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正要離開就遠遠瞧見柳玉芳走了過來。
「您不是頤寧格格嗎?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頤寧並不喜歡她,因為有次她撞見她在大哥書房裡,還不知羞地坐在大哥的大腿上!她就不明白,旁邊多的是椅子,為什麼大哥還要讓她坐呢?也不瞧瞧她那身材,富態富態,用膝蓋想也知道那一身肉有多沉了。
「頤寧,還不快去!」驥風完全不給她偷懶的機會。
她不服氣地朝他吐吐舌頭,這才往枋秋園跑了過去。
「小格格長大了。」柳玉芳也是位漢女,在北京城的東堂五圳附近與父親開了間酒坊,可有不少王公貴人光顧呢!
「玩性太重了。」對於頤寧,他沒興趣多談。雖然他不及母親對她的恨,但要他多關愛她,當真很難。
「她幾歲了呢?」她又問。
「誰知道。」他冷哼。
「您這麼說就不對了。」她咧嘴一笑,「您可是她的大哥,雖然府中還有許多貝勒、格格,但是長兄如父,這話可是我們漢人常掛在嘴上的。」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身為漢人。滿清皇帝近來實行漢化政策,身為漢人的她認為自己理當驕傲才是。
「長兄如父!呵!我恨不得把她趕走。」說著,驥風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發出一絲冷芒。
她說的沒錯,頤寧是長大了,就因為如此,在她身上愈來愈能看到少女該有的體態與豐腴,足以勾懾所有男人的心魂。但他是她哥哥,合該是要恨她一輩子的,又怎能為她著迷?
把她攆出府,就可以眼不見為淨,也能貫徹額娘的恨,讓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為什麼?」柳玉芳不明白。
「因為……」他露出魔肆的笑容,跟著看向她,「妳來找我不是為了來談論她的事吧?」
「當然了。」柳玉芳大膽地走近他,勾住他的手臂,「如果我說我想您,您信嗎?」
「我只知道柳玉芳釣男人的手段一流,許多皇親國戚都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是不是想我……只有天知地知妳知了。」他拿出紙扇,挑勾起她的下巴,兩人笑得極具曖昧。
這時候,往枋秋園移步的頤寧,突然想起有話忘了跟大哥提,於是又咚咚咚的跑了回來,站在大廳外,竟然又看見令她討厭的一幕!
可這回她不想再悶不吭聲,這胖女人會壓死大哥的。
「喂,妳怎麼搞的?」頤寧大步走進去,來到柳玉芳身邊,將她從驥風的身上拉了下來,壓在旁邊的太師椅上。
「頤寧,妳這是做什麼?」驥風變了臉。
「大哥,這女人太過分了!也不看看自己多重,壓在身上你不難受嗎?」她自以為是地為驥風打抱不平。
「我們愛做什麼不用妳管。」他猛一拍案,案上的琉璃花瓶都跟著搖晃了起來。
「大哥!她……她……」頤寧沒想到他會為了這事對她發這麼大的火,她可是為他好呀!
「我怎麼?為什麼妳一點兒都不具備格格的尊貴與禮儀呢?」柳玉芳也氣極了,這丫頭居然說她會壓傷驥風!
「我具不具備不用妳管。」
「是呀!難怪驥風告訴我,他只想趕妳離開。」柳玉芳一氣之下,將不該說的全給洩了底。
「什麼?」頤寧眨巴著一雙圓潤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驥風,「大哥,她說的是真的嗎?」
驥風那對冷銳的眼並沒閃避,而是不耐地望著她,「如果是,妳會走嗎?」無奈阿瑪交代他要好好照顧她,他不可能毫無原因的趕她走。
「才不要。」她一對小手揉著綢絲秋衫下襬,一張爬樹時不慎弄髒的小臉緊緊皺了起來,變得好滑稽。
「不要?!」他撇撇嘴,「我也知道妳不可能離開。」
「大哥,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知道我沒有五姊漂亮、沒有三姊溫柔,但是我……我很可愛。」奶娘都說她很可愛、很純真。
「哈!我還沒見過有人這麼讚美自己的。」他挑眉睨著她,「不想離開,以後凡事就得聽我的。」
「好,我聽就是。」她很認真地說。
她知道她與兄弟姊妹間似乎有不同,奶娘就曾經勸她一定要乖、要聽話,才不會惹得大哥不悅,但她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是哪兒不同?
「那麼還不去上課,又跑回來做什麼?」驥風走向柳玉芳,緊緊拽住她的腰,並當著頤寧的面啄了下她的小嘴。
頤寧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小嘴兒無法抑制地愈噘愈高,「我是想來問你能不能答應讓我收留一位朋友在府中。」
「什麼朋友?」「德碩親王府」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的。
「很小的朋友。」她伸手比了比這位朋友的身高。
驥風看著她指著她大腿以下,想來一定是附近的小孩了,算了,就隨她去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大哥。」頤寧開心的笑開嘴,跟著奔向他,在他頰上印上一個吻。
驥風一震,眸光隨即一緊,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卻見她已蹦蹦跳跳的奔出大廳,一溜煙的不見了。
以為自己說錯話,在一旁一直不敢言的柳玉芳直到見她離開後,才吶吶的開口,「驥風,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要說出來的,只是──」
「沒事,說了就說了。現在可以說出妳來這兒的原因了吧?」他坐回椅子上,被頤寧剛剛那一吻給弄得心慌意亂。
「是這樣的,再過幾天便是北京城一年一度的燈節,咱們酒坊也有燈展,還請您能多多光顧。」柳玉芳笑得好燦爛。
上個月在「柳家酒坊」斜對面開了間三層樓房的大酒店,經營者聽說是紅旗護軍校的親戚,她擔心日後酒坊的生意會被拉走,如果燈展能有驥風貝勒站台,對他們酒坊可是有非常大的助益。
「有空我一定過去。」他無心應付,「妳可以走了。」
「爺……」柳玉芳細眉深鎖。
「走。」他別開臉。
「是的,爺。」她望了他一眼,這才小臉一皺地離開了。
驥風眸光半掩,無人看出他的心事,一盅茶喝下,他便站起,獨自轉往竹集院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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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背完一篇古詩,頤寧的小腦袋就快要爆掉了!
她無力地走到後花園,蹲在一株白色小花前喃喃自語著,「先生說,要唸書才符合『德碩親王府』家的身份,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背那些詩詞才符合呢?」
該不會是因為我不愛背它們,所以大哥才不愛我,想要趕我離開?
「頤寧格格,您跑哪去了?我剛到書房找您不著。」奶娘走了過來,「起風了,快披上披風。」
「奶娘,現在是幾月了?」她披上它。
「秋末了。您忘了?每年這時候北京城都會有燈展,很熱鬧。」奶娘握住她的小手,和藹地說著。
她明白這孩子雖然是府邸的小格格,也是王爺身前最愛的寶貝,但她並不快樂,因為她從沒享受到兄弟姊妹的關愛,還有人說她是風雨夜投胎的轉世妖精,所以她沒有知心朋友,但她生性活潑,經常溜出府找朋友。
王爺去世後,則是她悲慘歲月的開始,但失寵後的她並沒有怨天尤人,卻聰明的經常問:奶娘,我是打哪兒來的?我娘是誰?
「奶娘,我可以去嗎?」她張著一雙驚喜的眸子。
「王爺已不在,要去的話……可能會困難些。」奶娘拍拍她的背,「不過奶娘會找機會,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