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六月
這之後，她便失神的在大街上晃起來，卻在Room9的下一條街，湊巧地遇上加完班正要去Room9的紀稟智。
「咦，欣柔，妳也是要去辰華那嗎？」
她看見他，她二話不說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
她突然的舉動讓紀稟智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不知要先抱著她安慰，還是拿出面紙替她擦眼淚。
「怎麼啦？」
「我、我……」委屈的眼淚爭先恐後滾出她的眼眶。
遇到他最怕的女人的眼淚，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不過現在也不能放她一個人，她的狀況看來頗令人憂心，「發生什麼事了？」他捺著性子問。
「辰華他……」
童玫一蹦一跳地出了Room9，看時間還早，想走到大街上坐公車，還沒走出巷子，眼角餘光瞥見下一條巷口有黑黑的人影。
眼前著咖啡色西裝的背影挺熟悉的，那不是紀稟智今天的穿著？準是他沒錯，她躡手躡腳走過去想嚇他一跳。
再往前一點，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了一跳－－相擁的紀稟智與欣柔！
她再也沒有嚇人的心情，也不過去叫他們，只想趕快離開，於是，招了計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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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昏暗的房間裡，童玫呆坐在床上，兩頰上佈滿狠狠哭過的淚痕，而驚人的哭泣依然持續著。
她哭了。
她是愛哭的，看了瓊瑤的愛情小說，她哭了；看了悲劇收場的鐵達尼，她哭了，就連看見新聞裡被子女拋棄的孤獨老人，她也哭了，那現在她為誰而哭，又為了什麼事呢？
是因為看見紀稟智擁抱欣柔？
那她又為什麼會為了這一幕而難過呢？
她愛上紀稟智了！
所以她想逃開，所以她嫉妒，所以她會夢見他吻她，所以當阿Ken問起有沒有心上人時，會想到他。
她哭，是因為她心碎了。
碎掉的心融化成眼淚，挾帶著她的痛苦與心酸，滾出已被悲傷溢滿的胸懷。
當初要幫欣柔尋找新對像時，她第一個就選到他，而且不作第二人想，那是因為，他符合她心中完美情人的條件，所以她才會直覺地認為他是一個好情人，也才會在不知不覺中愛上紀稟智，其實早就有跡可循。
在很多時候，她都察覺到自己的心動，只是不願去探究原因，不想承認。
為什麼要發現呢？如果她沒發現，她就不會痛苦，也不會哭泣，她還是原來那個不知何謂憂愁的童玫，開心的過著她的生活。
她討厭傷心、討厭難過，更討厭自己只能被動的憂鬱著，偏偏她遲發芽的愛情遠來不及開花，就被扼斷成長的機會。
愛，原來是這麼苦澀。
她到現在才明白，然而明白得太晚，只有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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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om9的鐵門拉下，結束今天的營業，服務人員開始清掃，不過店內還有一位客人，正是老闆的好友紀稟智。
「我剛遇到欣柔了，哭得慘兮兮的，把我的衣服哭濕了一大片。」紀稟智似乎說得不經意，但其實他是故意講給藍辰華聽的。
正在擦拭吧檯的手因為他的話停下來，藍辰華立刻轉向他。
「她哭了，為什麼？」神情顯得擔憂無比。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感情啦。」紀稟智理所當然的回答。
「她又遇見舊情人了？」藍辰華猜測最有可能的原因，這個假設讓他不自覺的緊握手中的抹布。
「不是，她是看見你了。」紀稟智慢條斯理的說，無視於好友著急的面孔。
「我？我怎麼了？」他不解。
「因為閣下榮任她牽腸掛肚的新愛慕人選，又不巧讓她撞見你與『其他女子』打情罵俏，於是她傷心的奪門而出，正好遇上我哭訴。」紀稟智的口氣也不是很好，因為那個「其他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心上人童玫。
「你說清楚一點？」藍辰華的神經緊繃起來。他剛剛說了什麼，牽腸掛肚的新愛慕人選？
「她看到你和童玫在說笑，就定啦。」這件事讓他也鬱鬱寡歡。
「是前一句。」他緊張的抓著紀稟智。
「哪一句？」他也記不得了。
「牽腸掛肚！」藍辰華大吼。
「哦－－」他發出瞭解的聲音，乾脆明說：「欣柔愛你。」
「欣柔愛我？」藍辰華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他的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完全發不出聲音，靜默三秒後－－
「哈哈，欣柔愛我！哈哈，欣柔愛我！她竟然是愛我的！」
他樂不可支的放聲狂笑，眉飛色舞的嘴角簡直要咧開到耳朵去，雖然開了間PUB，但卻不擅長肢體語言的藍辰華，此刻正手舞足蹈跳著自己編排的「心花怒放舞」，然後十二月天竟然可以讓人感覺到他身吹著暖暖春風，他只差沒去放鞭炮展示他的歡欣。
這樣的反應代表什麼？紀稟智正在研究他的狂喜是為何。
「慢慢慢！」他決定阻止好友永無止境的歡樂。「你在樂什麼？」
「因為欣柔愛我！」
「呃？」聽不懂，紀稟智還是目瞪口呆。
「因為我愛欣柔！」
他花了二十秒才把答案組合出來。
欣柔愛辰華、辰華愛欣柔！
他的好友與其他女子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這表示－－再沒有人覬覦他的童玫，而他也不用擔心會失去一位好友。最大的阻礙皆已除去，忽然，他覺得前方是一片光明，充滿希望與美好，他和童玫的戀情又向成功之路邁進一大步。
「萬歲！」他也加入藍辰華手舞足蹈的行列，快樂的歡呼。
兩人一下子萬歲，一下子恭喜的，快樂的喧鬧聲差點掀翻了Room9的屋頂，不過老闆不在意，一個屋頂換一個欣柔……不對，一個欣柔換一個屋頂……也不對，反正他現在只想盡情表達他的歡樂。
突然，紀稟智停下笑聲與動作，神情變得嚴肅。
慢著！眼前這位老兄，既然已經與其他女子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那為何與「他的」童玫打情罵俏？
「喂，先別高興得太早，欣柔還在難過呢！」紀稟智從另一個角度切入詢問。「你跟童玫到底說了什麼？」這句問話明則要幫藍辰華解決問題，實則是放不下心中的醋桶。
一句話澆醒藍辰華，讓他停下動作，不過他不擔心。
「我跟童玫根本沒什麼，今天她來，我順便向她表明要追求欣柔，請她幫忙而已。」他坦蕩蕩的回答。
「原來是這樣呀。」紀稟智總算放下一顆心。「那你可得快快向欣柔解釋清楚。」
他這一提，藍辰華倒想起來另一件事。
「今天我問起童玫有沒有心上人時，你猜怎麼著，她竟然臉紅了。」他抱著和好友分享趣事的口吻述說。
藍辰華笑得出來，紀稟智可笑不出來。
心上人！何時冒出個心上人來著？他才剛覺得自己和童玫的前途充滿光明時，竟然殺出「心上人」這個程咬金。
唉，這下他也想學欣柔大哭一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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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辦公室的木門被敲響三聲。
「請進。」
令人驚訝的是，來人竟然是童玫，她何時也懂這套禮節了，他這個父親實在太感動了。
不過，他的憂愁更高一著，因為近來女兒失去原來的活潑好動，總是一副鬱鬱不樂的樣子，連招牌笑容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愁眉不展。
這看在童正雄的眼裡，簡直是心痛得要命，童玫可是他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呢，究竟是什麼人、什麼事弄得她快快不快？
只是，問了她也不說，只是搖搖頭，又繼續她的悶悶不樂。
「爸，大哥說這份簽呈很緊急，你先看一下。」她將紅色公文夾放在桌上，又要轉身離去。
她拉開木門時，剛好紀稟智站在門外打算進來，她悵然若失的看他一眼，便側開身子迅速離去。
「唉，童玫最近不知怎麼了？」童正雄向紀稟智表示他的憂心。
是呀，紀稟智的視線追上童玫離去的悵然身影。
這幾天他也感覺到童玫的不對勁，她的鬱鬱不樂、愁眉苦臉，他當然看在眼底，但最讓他掛意的是，她明顯的客氣與疏遠，她甚至不到Room9了，下了班不是立刻回家，就是找一堆事加班得很晚，兩人不小心遇見，她通常也不多說什麼，就像剛才，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先送他一記稱兄道弟的背拍，然後再天南地北的亂扯一通，但這幾天他們說話的次數，十隻指頭就數得出來，有時她甚至連問候都省了，直接假裝沒看見他這個人。
她到底怎麼了？紀稟智輕輕逸出一聲淺歎。他真的很擔心呢！
在這世界打混六十年的童正雄，立刻察覺他的沉悶不簡單，尤其這沉悶是遇見童玫後才開始的。
「你對童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