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六月

    「對呀，我剛剛在病房裡看欣柔的模樣，她那過分的擔憂與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副緊張兮兮的不安模樣，越看越不對勁，尤其是阿Ken只是說夢話的叫她名字，她馬上就緊張萬分的衝過去握住他的手，我想啊－－」她像是想到什麼，頻頻點頭。

    「想她是不是愛上辰華了！」他精準的接下她的結論，發現自己越來越有擔任她肚裡蛔蟲的資格。

    「沒錯，原來你也這樣認為，那就不是我多心嘍。」她頗得意自己優秀的觀察力。

    紀稟智忍俊不住的捧腹大笑，引來其他人的側目與童玫的不解。他笑，除了如釋重負，也是為她奇怪的思考方向感到有趣。

    「這樣很好呀，妳不是一直希望欣柔可以談新的戀情，定出悲傷，忘掉那個負心漢。」他倒覺得樂觀其成。

    「話這樣說是沒錯，不過她跟阿Ken在一起的話，那……」她的眉頭又糾結起來。

    那什麼！難道……「妳不想欣柔和辰華在一起？」他問得心驚肉跳。

    「嗯，我擔心你嘛。」

    紀稟智啞然。

    怎麼問題又轉回他身上，她可真會不按牌理出牌，她的結論，他是莫名其妙，完全聽不懂，他真是越來越佩服她了。

    「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呀！」她一手扠腰，一手指著他的鼻頭，反而怪起他來了。

    「我？」他的手指很自然的順著她的姿勢，也指向自己的鼻頭。

    「對呀，你好歹也要有些憂患意識嘛。」她冷睇一聲，覺得他很遲鈍、笨拙。

    「請問，我要擔心什麼？」他虛心請教。

    「你還不懂呀？」童玫不屑的哼了一聲。「笨蛋，欣柔如果喜歡上阿Ken－－那你就沒希望啦，瞭解？」

    「原來閣下憂心的是這個。」他一副受教的點點頭。

    「跟阿Ken相處有一段時間了，我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跟欣柔在一起，我是挺樂觀其成的，相信他會好好對待欣柔，不過呀，這樣的結局就對不起你了，一開始我把你們配成對，現在紅線牽不成了，於情於理，我都愧對於你。」她補充解釋。

    知道她憂心忡忡的原因，不禁讓他失笑出聲。原來這小妮子在擔心這個呀，這個非但不是問題，還是他戀情的肋力呢。

    突然，他心生一計－－

    「算了，妳別放在心上，我不介意的。」他表現出心胸寬大的氣度。

    「真是對不起你。」這反而讓她更感愧疚。

    她的反應正中他下懷。

    「感情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神色出現些微落寞。「反正我也一個人慣了，寂寞算不了什麼的，生活也不過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下班回到家也沒有人開燈，沒人幫我洗衣煮飯，歡樂、悲傷沒有人一起分享，這些我都已經習慣了，真的沒什麼。」

    他越扯越遠了，不過對某個人就很受用，尤其是他微低著頭，輕輕抖動雙肩，不時還要擤擤鼻子，那個「某人」正為了他看似在啜泣的高超演技而鼻頭紅通通的，眼睛還蒙上一層淚霧。

    好、好可憐哦……心裡正為他惆悵時，童玫聽見自己對他說：「不然，在你找到女朋友前，我來陪你好了。」

    哈哈、哈哈哈，千等萬等，就等她這句話。

    在她覺得愧對於他時加以勒索，果然效果加倍。

    「會不會……太麻煩妳了？」臉上盈滿哀求。先不能高興得太早，還要補上臨門一腳，才算成功。

    即使她在話說完時有些後悔，但在看見他硬擠出來的兩滴眼淚，懊惱也立刻被蒸發得無影無蹤，為朋友兩肋插刀，她在所不惜。

    「當然不會。」

    第七章

    藍辰華的Room9PUB儼然成為這四個人的大本營。

    藍辰華是PUB的老闆，理所當然要在此坐鎮，童玫本來就是Room9的常客，所以有她的身影一點也不稀奇，而對紀稟智來說，有童玫的地方，就有他，老闆還是好友，所以他的出現也很正常，可沈欣柔的出現就顯得有點奇怪，因為她根本不喜歡這種人聲嘈雜的地方，在以前，是童玫說破嘴皮也不肯來，因此她變成常客，大家忍不住多做了聯想。

    今天，Room9也出現了這四個人的身影，只是時間前後不一。

    「給我一瓶可樂娜。」剛跳完舞的童玫坐上吧檯，聲音聽來還很喘。

    「怎麼，神力女超人也覺得累啦？」現在的藍辰華時時臉上掛著笑容，少了以前的冷漠與難以親近。

    「不是累，是休息。」童玫糾正他的說法。「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這瓶我請妳吧。」一瓶可樂娜伴隨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送到她面前。

    「這麼好？有沒有問題呀？」她用懷疑的眼神想看穿藍辰華的企圖。

    「沒問題我怎麼會隨便請妳。」他爽快承認。「有事相求，當然要先賄賂一下。」

    「算你上道，什麼事？」她接受他的賄賂。

    「欣柔。」簡單兩字道出他的企圖。

    「欣柔？」她揚起詢問的柳眉。

    他走出吧檯，將童玫拉到比較適合談話的安靜角落。

    「經過上次的車禍，我發現我愛上她了。」他坦白道。

    「哦。」她甩手肘頂他的腰部，臉上還有著促狹。

    其實她是樂得心花怒放。阿Ken愛欣柔、欣柔愛他，那他們算是兩情相悅嘍，真是太美好、太聿福、太快樂、太完美了！

    「妳是那樣活力四射、熱情奔放，以前，我一直以為我鍾情於妳，可是卻少了勇氣向妳表白，遇到欣柔之後，終於讓我瞭解，其實我只是很欣賞妳、很羨慕妳。」他現在終於可以暢所欲言。

    「你是怎麼發現你愛上欣柔的？」童玫非常好奇。

    「其實第一次見面時，她的伶牙俐齒與敏銳的觀察力，就讓我留下很好的印象，之後她到Room9酗酒那次，她的脆弱又引起我的憐惜與不捨，還有她在談及工作時的神采飛揚，在工作中的認真專注，在在都牽動我的心弦，只是發生車禍後，我才真正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說了一長串，童玫來不及消化只聽進幾句，但卻注意到他說沈起欣柔時的神情，溫柔得可以擠出水，眉開眼笑的模樣，看得出他對沈欣柔的真心真意。

    「好吧，看你說得嘴角都冒泡了，那我就把欣柔交給你嘍。」童玫毫不考慮就將沈欣柔給出賣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要是讓我知道她受了委屈，你就……嘿嘿！」她亮出拳頭，作勢威脅。

    「沒問題。」他保證。

    不用童玫交代，他也絕對不會讓欣柔受到一絲傷害的，他要她擁有幸福，與他滿滿的愛意。

    「那妳呢，有沒有心上人？」他順口問起。

    「我？」童玫愣了一下。

    紀稟智！

    在藍辰華問到她這問題時，這三個字差點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嚇了她一大跳。

    為什麼會想起他？為什麼心中會充滿他？

    為什麼想告訴別人，她的心上人就是他？

    她的腦袋瓜裡亂烘烘的，實在很難思考，不過，想起他，卻不自覺的綻出一抹微笑。

    藍辰華雖然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不過從她的笑容中也猜到一二。

    沒想到總是大而化之的童玫終於也開竅了，只是不知道這幸運兒，或者可憐蟲，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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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欣柔踏進Room9，站在大門口，視線剪開人群，立刻飛向吧檯，梭巡一抹熟悉的身影。

    從藍辰華出院後，兩人見面的機會就銳減不少，心裡想著，能看他幾眼和他聊聊天，她就非常心滿意足了。

    為了這點私心，她幾乎天天到Room9報到，不過她鮮少與童玫一同前來，不是提早過來與藍辰華共度晚餐，就是店快打烊了才出現，這樣就有借口讓他送她回家，與他多相處一小段時間。

    常常，她覺得自己很傻，明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童玫，卻又不由自主的愛上他，所以告白不告白，成了她現在最大的煩惱，而他對童玫的感情，也是讓她七上八下的，生怕他會向童玫表白。

    她是愛他的呀！但，那又如何？

    也許，這樣模糊不清的狀況是最好的，至少不用憂心連朋友也當不成。

    她喟歎了一聲，決定停止胡亂思想。

    吧檯裡沒有他！她再看了一次，怕是人多亂了視線，還是沒有他，怎麼可能？！他事事親力而為很少休息，調酒的工作幾乎由他包辦，不在吧檯，難道是在舞池和客人聊天？她的視線快速繞過一圈，然後轉到角落，看見她最不想看見的一幕。

    他和童玫似乎聊得頗愉快，這麼遠，她都還可以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

    他們在聊什麼？

    他們在笑什麼？

    為什麼他們不是在乎時常窩著的吧檯，而是站在人少的角落？

    霎時，沈欣柔覺得相當不能忍受，頭也不回的跑出Room9，想要逃離這個難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