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方嬅
我驚恐的想要撫摸臉上束縛，卻遭國蘇溫柔的制止。
「別擔心，這是手術必經的過程，不久以後，你就可以擁有一張漂亮的臉孔。」
「手術…成…功…嗎？」
我艱難而緩慢的一字字吐露心中擔憂，聲音乾澀又沙啞，但卻非問不可。
即使我此刻身心虛弱，但女人愛美的天性，依然表露無遺。
我緊緊抓住國蘇原本輕握著我的手，一如溺水者，渴望尋求救助。
國蘇點點頭，充滿專業而值得信任的保證。
「手術很成功，接下來…你只要放心的好好休息，等待一個月後的驚喜。」
聽了國蘇的回答，一股熱血沸騰的哽咽，充塞在我喉嚨裡，眼眶早已不知不覺的濕潤起來。
再多的言語，也無法形容心中的安慰和源源不斷、重獲新生的喜悅。
我還有許多話想說，傾盡此刻的快樂心情，以及對國蘇的感謝云云，可是，手術後的疲累和興奮之情，讓我再也說不出話來，僅能用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有話等你拆線後再說，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和時間慢慢在一起…」
國蘇的高興似乎並不亞於我。
也許，這就是身為整型醫生的樂趣。把自己當成上帝，重新塑造另一張臉，也拯救了一個人的心靈。
我猜他一定為自己高超的整型技術，讚歎不已。
國蘇對我的關心，簡直超乎尋常醫生的責任。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他只要有空閒時間，就會特別過來探視我的復原情況，還不時的說些美麗願景，鼓勵我對未來抱有希望。
「國蘇，你為什麼要對我特別好？」
為了避免影響傷口，我在拆線之前，用紙筆代替說話和國蘇進行溝通。
「為什麼不呢？難道你不希望有人對你好？」
「我不配擁有幸福…」
「別胡說，任何人都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尤其是你，在遭遇過那麼多苦難和折磨後，更有權過快樂的日子。」
「謝謝你。我覺得我現在就很幸福…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我們兩個有緣…」
「你是說在監獄裡認識？」
我的無辜眼神看起來大概很好笑，因為國蘇一直笑個不停，遲遲不肯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有雙會說話的大眼睛！」
「我知道…可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下子換我為之等候，如果我能開口說話，或許很快就能問出答案。
我們的交談免除醫生和病人繞著病情討論，反而像是朋友似的，興之所至，無所不談。
「說不定，我就是被那雙水汪汪的無辜眼神迷住。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我希望知道你的動機，才好決定怎麼報答你！」
「也許，我想把你改造成心目中理想的美女，然後再追求你…」
國蘇半真半假的眼神，在瞬間具有強大說服力，幾乎使我信以為真。
他是個頗具魅力的中年男人，這讓我想起了生命中另一個好看的男人。
誰說，只有紅顏才是禍水？
對女人而言，愛上不該愛的男人，也是一種災難。
就算我愚蠢至極，也不該重蹈覆轍。
不論真假，我不想使我和國蘇之間的關係，變得複雜。
「別開我玩笑，我知道你是在幫我做心裡建設…」
「也許吧！假以時日，等你看到自己變得有多漂亮，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
國蘇是醫生，他很瞭解病人的心情，他知道我目前還沒有安全感。
所以，他就像一般正常男人追求女人的口吻，真真假假但卻清楚表達他的愛慕之意。
這會是真的嗎？國蘇真的愛上我？
如果手術成功，我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甜姐兒，這也不是不可能！
當我一個人獨處時，這種懷疑和期待，不只一次出現腦海裡。
老實說，我心裡還真有點暗暗期許，希望有人能夠再愛我一次！
過去，俊宇因為我的容貌缺憾，對我的情感進行詐欺，他的手段雖然卑劣，卻也讓我嘗到愛情的甜頭。
難怪，許多網路上交往的男女們，心甘情願地為愛情所蒙騙，人財兩失。
我真希望拆線後，還有機會看到俊宇，重新測試他的愛情標準。
說不定，他會再愛上我。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還是手術的結果。
拆線的那一天，我的個別病房內，只有國蘇、我和一個護士在場。
四周的空氣，緊張的幾近無聲，只聽得到我自己的怦然心跳。
「我要你慢慢張開眼睛，先別急著看臉，適應一下光線…」
就像電影情節般，國蘇站在我面前，溫柔可信賴的聲音環繞四周，我終於瞭解到什麼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了！
即將出現在我眼前的，會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孔？
我緩緩的打開眼睛，朝著國蘇手中的鏡子望去，只見一雙熟悉的大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其他的五官卻變得有些陌生。
事實上，我的五官並沒有改變，但是缺少了駭人扭曲的疤痕，就讓我更為容光煥發、神清氣爽，整個人脫胎換骨似的變成另外一種面貌。
原來，光滑的肌膚更能襯托出女人的美麗！
我顫抖的接過國蘇手上的鏡子，幾乎360度的從各種角落，觀看鏡中容顏。
「這真的是我嗎？我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化妝品廣告，特別訴求肌膚的光滑、白皙、吹彈可破？」
「國蘇，你真是個神！想不到，你把我變得比以前更美麗！」
我簡直不敢置信的驚呼，帶著大大滿足的語氣，朝著鏡子擠眉弄眼，做出喜怒哀樂的神情。
現在的我，不論任何表情，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美呆了！
國蘇示意協助拆線的護士，先行離去。
病房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說過…你是個美麗的女人！」
「不！這全都是你的功勞！」
我喜及而泣的投入國蘇胸膛，讓擁抱的力氣來表達我的感謝。
國蘇也緊緊的擁住我，似乎把我當成珍貴異常的寶貝。
「我該怎麼報答你呢？國蘇…」
「你還記得嗎？我說過…等你變美了，我就要追你！現在，你是不是有信心答應我的追求？」
「想不到…你說的話是真的？」
「當然。我只希望一路上有你相伴，直到白首偕老！」
我深深的望進國蘇的眼眸底，發現兩簇熾熱、迷惑、執著的火苗，但卻無法解讀其中的涵義。
或許，愛情在悄然間誕生。也或許在更早以前，我們之間就存在若有似無的情愫。
只是，我一直不敢接受。遲來的美麗，即使是人工打造，也有其功效。
此時此刻，我美麗的容顏，讓我徹頭徹尾的換了個人，不但具備信心，還多了一份幽默感。
「是因為…你捨不得放棄讓我當最佳的活廣告？」
「你說呢？你怎麼說都對…」
國蘇的唇朝我緩緩壓落，深情地吻住我的，似乎忍耐多時而逐漸轉為需索，帶著回味似的意猶未盡。
即使此刻的天塌下來了，我也毫不畏懼。
國蘇這一吻，令人直覺他似乎已經愛我多時、愛我甚深，在不知某年某日的哪一個時刻開始。
總之，他愛我甚於我愛他多一點，這就夠了。
對於一個有恩於我的男人，如果我們真的彼此相愛，那豈非是天底下的美事一樁？
第十七章愛的華爾滋
幸福，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降臨到我身上。
原本一無所有的我，同時擁有美貌和愛情，簡直叫人喜出望外。
國蘇為了尊重我的隱私，幫我租了一間小套房，供養所有開銷。
其實我知道，他很想要我搬去和他一起同居，只是我覺得太快了，俊宇始亂終棄的陰影，還停留在我心裡，對男人，我應該學會保持距離。
當然，國蘇對我的身世背景，知之甚深，所以他也就不再勉強。
說真的，我很不習慣這樣的安排，好像某種條件似的交換。雖然不至於稱之為金屋藏嬌，可是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大家不是一直提倡男女平等嗎？可是交往時，花用男人的錢似乎就被認為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我並不茍同。
我向國蘇表明想要外出找工作的意願，可是他要我多休息，習慣適應當一個醫生娘的優渥生活方式。
我也只好暫時聽從他的建議和安排。
幸好，天娜這時候已經出獄，她透過國蘇的醫院找到我，我們又恢復聯絡，多了一個說話的對象。
「天啊！我真的是認不出你來了，美心…你知道你現在有多令人妒忌嗎？」
「你是說我整日無所事事，就像一隻被人豢養的金絲雀？」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話又說回來，認識一個多金又深情的大醫生，這也沒什麼不好的，要不然…我們哪有心情坐在豪華的五星級飯店，悠閒的品嚐下午茶？」
天娜出獄後，僅靠著坐牢代價所賺取金錢的存款利息，就可以高枕無憂，搖身變成快樂的單身貴族，再也不需仰仗男人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