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方嬅
這一天，當我認真做著獄中雜役時，金鶯的手下伺機擋住我的去路。
「欸…我說你長的這麼醜，還這麼驕傲，是不是故意和我們過不去？」
「我沒有。請你們不要妨礙我工作！」
「笑話！你以為你表現的好，就可以提早假釋出獄？」
「這是我的事情，跟你們沒有關係。請你們讓開！」
自從和天娜做朋友以後，我學會了自立自強，爭取自身權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理由我要永遠矮人一截。
可是，對方仗著人多勢眾，行徑囂張。
「你知道我們金鶯大姐的男人是誰嗎？如果你不乖乖的拜碼頭，就算你出獄後，她也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永遠活在地獄中。你信不信？」
「那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幾乎有些受不了，又不是演出香港版的監獄風雲，這些女人簡直無理取鬧到極點。
難道蹲苦窯的日子，讓她們體內的賀爾蒙也起了劣質的變化？
突然，那個高瘦刻薄的女人猛然抬起我的下巴，嘲笑地說：
「我們都很好奇你的臉那麼醜，怎麼還有勇氣出來嚇人？」
面對這種毫無人性，以污辱人為樂的女人，我幾乎是毫不考慮地就和她打起來，嫌棄她的髒手停留在我臉上。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中計，她們正等待幹架的場面，趁著一片混亂，所有人的拳頭全部朝我痛毆，注定我要寡不敵眾。
正當我被打得鼻青眼腫，即將昏迷之際，我才從朦朧的睫毛縫裡，看到天娜焦急的帶著女警衝過來。
可惜，我已經傷痕纍纍、不省人事。
第十五章禍福的界定
人的福禍很難鑒定，因人而異。
原本被視為監獄風雲受害者的我，卻是因禍得福，得到妥善照顧。
當我躺在監獄附設的醫院病床上，第一眼看到主治大夫國蘇時，就心生好感。
他是監獄裡的義工醫生，除了特殊案例之外，每個星期到監獄看診一天。而我受傷的那一天，正是他的看診日。
他小心翼翼地為我包紮傷口，可是卻不露痕跡地研究我臉上的疤痕，似乎對我的舊傷比新傷來得關心。
後來，我才知道國蘇是個整型醫生，難怪他對我的醜臉有興趣。
他是個溫柔又熱心的中年男人，從他細心的為我敷傷換藥，和小心詢問我臉上疤痕的原因，可以得知。
「雖然你車禍留下的痕跡已經很久了，可是現在的醫學很進步，難道你不考慮整容，變成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我現在是個女囚，哪來的資格追求新生？」
「就衝著你的這句話，我希望能幫助你重獲新生，不管是身體或行動上的自由？」
「我們素昧平生…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我張大著眼睛注視他，卻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麼迷人而美麗。
國蘇每次幫我複診時，都很仔細的檢查我的顴骨構造，彷彿面對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藝術品。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可以幫你重新打造一張光滑肌膚、完美無缺的新臉。」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且…我根本付不起整型費用！」
「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就當作我是日行一善，而且整型是我的興趣！你有副難得可貴的顴骨構造，你是個美麗的女人，我有信心恢復你的美麗！」
從來沒有人如此稱讚過我，國蘇的專業，尤其讓我重新點燃希望。
我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個月，這期間天娜曾經透過管道，假借圖書管理名義前來探視。
她在得知國蘇的建議時，簡直比聽到自己要出獄的消息還高興。
「美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應該好好把握。」
「可是我現在還是罪犯之身，整型的手術談何容易？」
「你先別洩氣，偷竊只是小事一樁，說不定你遇到的這個貴人，可以想辦法幫你假釋出去。我會替你禱告，祈求好運的。」
「然後呢？」
我簡單的疑慮和聲音，透露出心裡的無望。
樂觀和悲觀，我早已習慣選擇後者。
長期擁有一張醜面具，連帶的使我喪失信心。
然而，天娜永遠都是這麼樂觀，而我則是需要她的鼓勵和建議。
「然後…等你整型成功時，我可能也出獄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報名參加中國小姐的選美大會…先說好，冠軍要讓給我唷！」
雖然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任務，可是天娜的一席話，仍讓我們彼此捧腹大笑，一時忘記身處牢籠的事實。
但凡事往好處想，總是好的。
國蘇果然如天娜所言，在我即將復原被遣回囚室前，幫我辦理假釋，準備安排我接受整型手術。
一夕間，我的生命發生魔術般的變化，好運似乎開始降臨到我身上。
國蘇安排我住到他開的醫院裡，有專門的護士可以照顧，順便解決我居住的問題，我這才知道他在整型界裡小有名氣。
剛開始他並不急於幫我動手術，反而經常帶我外出吃飯，偶爾還會送我幾件好看的衣服，似乎想先讓我恢復正常的身心狀態。
為此，我十分感激。而且樂於接受他的安排。
「等我幫你做完手術，你就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女人，肯定比韓國的變性人何莉秀還要漂亮迷人！」
「你這是在建立我的信心，還是暗諭你的整型技巧高超？」
「你的反應這麼快，看來我的眼光沒有錯，假以時日，你絕對是個秀外慧中、內外俱美的聰慧美女…」
「果真如此，你就是我的再造恩人，我一定答應做你的活廣告！謝謝你，國蘇。」
將近三個月的相處，國蘇堅持要我直呼他的名字，我們之間存在著比醫生和病人更深一層的朋友交情。
而且最重要的，我們兩個很談的來，而他對我的照顧真的是無微不至。
我身無分文的接受國蘇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的供養，無以回報。
但他一點也不在乎。為了避免我的尷尬，偶爾還會開玩笑的要我已身相許。
我不禁懷疑，難道他對每個病人都這麼好嗎？還是對我特別優待？
總之，他是個與眾不同的整型醫生。
我開始對國蘇產生興趣，這麼一個多金有為的中年男人，肯定已經結過婚了，我實在不該對他存有非分之想。
而且我早就注意到他手上帶著婚戒，只是我一直沒有見過他的太太，所以更增添我的好奇，才想要多瞭解而己。
事實上，我對他僅存感謝之心，單純的把他當成好人罷了！
俊宇的例子，已經叫我吃不完兜著走，幾乎毀去我的生活。
再談感情，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個夢靨，不敢再癡心妄想。
我不否認曾經向照顧我的護士打探，有關國蘇的私人生活背景，以及他為什麼特別要幫我整型的原因？
但護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僅僅告訴我國蘇是個鰥夫的事實。
雖然住院這段日子，我隱約感覺國蘇似乎對我有特別的好感，但我仍然毫無遐想，高攀不起。
眼前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趕快進行整型手術。
而國蘇也總算沒有讓我失望，他終於在我身心最佳狀態的時候，決定幫我開刀。
手術台上的寒氣逼人，卻不敵我心中的害怕。孤獨，使我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幸好，國蘇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握著我，對我心裡建設。
「你必須要有心理準備，至少得忍受一個月的傷口復原時間。」
「再久的時間都值得等待，只願手術能夠成功。」
「美心，別害怕！你把煩惱交給上帝，手術的成敗與否，則交給我擔心就好了！」
「你真的覺得我臉上的疤痕，可以通通變不見？」
「不但如此，你還會變得更美、更漂亮！不過，美麗是有代價的，在變美以前，你必須忍受開刀傷口癒合的痛癢難忍…」
「不經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撲鼻香？這個道理我懂，我一定會努力忍耐！」
「那就好…你要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給我！我現在立刻幫你麻醉，等我數一、二、三…」
有人可以信任，真好。我放心的微笑著。
國蘇回以溫和笑容，這是我閉上眼睛前，最後的一絲記憶，甚至還沒聽他數完三，我就昏睡過去。
朦朧印象中，我似乎聽到手術室裡播放著柔和的古典音樂。
看來，醫生邊聽音樂邊幫病人開刀的傳聞，似乎不假。
真可謂「藝高人膽大」。
而接受手術的病人，則是更勇敢，毫無選擇餘地。
不過，無論如何，我只希望一覺醒來，變臉成功。
第十六章重生的鳳凰
到底手術進行多久時間，我並不確切知道。
總之，我似乎睡了好長一覺，就像白雪公主的故事般，
當我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國蘇令人安心的微笑臉孔。
毫不諱言地，國蘇的適時出現，著時讓我放心不少。
雖然我覺得臉上有些微刺痛的感覺，但卻更敏感的發現，整個臉頰被繃帶緊緊纏繞，有如埃及木乃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