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余嬙
踩著沉穩內斂的步伐,加那利斯朝著獵物遁走的方向走去,踩著野性的狡獪及深藏的快感,無形詭譎難以捉摸的氣氛霎時如網般籠罩著整片樹林,緊緊扣住人的每一寸神經,每一分心靈,緊繃而易斷。
屏住氣息,不敢喘大氣的格楠雅滿懷懼意,蜷縮在一處天然形成的樹洞內,膛大的雙眸透露出惶然不安,粒粒汗珠也涔涔沁出。
一定是他,那惡魔般的邪佞男子,是他,沒錯。她忘不了屬於他的氣息,那麼冷邪飄忽、危險駭人,尤其是那天她逃走時的臨別一瞥,對上他那狂野嗜血的眸子時,她就知道他不會放過她的,果然,他真的找上門來了。
原以為的胡妄猜測竟成真,她好想哭,為什麼會讓她遇上這等事?
□□的足音讓格楠雅的心提到喉嚨,全身緊繃到極限,似乎稍微一碰觸就會斷裂般。整個樹洞內只聽見她的心怦跳個不停,隨著腳步聲的接近,心也跳得愈急。
信手摘下一片葉子,加那利斯漫不經心的玩弄著,俊美無儔的臉龐掩不住冷邪的味道,漾著野性的瞳眸猛銳的探索著。
最後,隨著腳步聲的停止,他的視線也停留在那長滿雜草野花的樹洞前──眼眸閃了閃,迸射出詭譎難測的光芒來,手指用力一搓,那片葉子立即扭曲不成形,輕落於地面,似乎在宣告加那利斯的殘忍因子,也?格楠雅的命運下了註腳。
靜默一會兒,彷彿凝結了時間的流轉,帶來平靜的假像。
就在下一秒,假像的平靜下浪滔倏起,靜默的野獸有了行動,戾氣竄起,化成無形之氣,縈繞在四周,加那利斯猛然向前去,一掌打在樹幹上。
對樹幹本身雖然沒有多大的傷害,但對格楠雅而言可就不同了,這一掌足以讓她心臟麻痺、冷汗直流,她覺得自己已像一堆泥癱在那兒了。
接下來,加那利斯並沒有任何驚人之舉,他只是隨意地繞樹幹二圈,好整以暇的靠著樹,噙著嘲弄的笑容,準備玩他的遊戲。
過了許久,超過加那利斯的估算,格楠雅終於憋不住,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探看四周。一切似乎已雨過天青,沒啥危機了。
吁了口氣,格楠雅狼狽的從樹洞中爬出,蜷縮些許時候的軀體早已僵硬,不靈活的四肢使她踉蹌了下,扭疼了腳踝,她不禁皺眉低吟。
「痛死了,真想扭下那惡人的頭來當球踢。」這是肺腑之言,只可惜她沒那能耐,說說罷了。
加那利斯聞言僅揚揚眉,眸中漾著嘲弄。憑她一介弱女子,只怕還觸摸不到他的衣角就被他擊斃了,更遑論要扭下他的頭。
笑話!
跛著腳,格楠雅吃力的穩住重心,想快點逃離這兒,雖說那人目前找不著她,可難保下一秒不會被找著,更何況她心裡還惦記著倉皇之中被她丟下的比多雅。
不知她現在怎麼了?
倏地,一陣強勁的風自耳邊呼嘯過,呆愣了下,警覺神經也隨之被挑起,反射性的,格楠雅回頭望去──迎上的是陰鷙冷然,她駭然的屏住氣息,禁不住衝擊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沒離開?這下可好了,希望這片樹林不是她的葬身之所。
「還記得我嗎?」加那利斯說得輕柔,卻飽含飄忽的危險。
困難地咽嚥口水,格楠雅有種快被口水噎死的錯覺,喉頭死死的鎖著,發不出聲音來。
「不記得嗎?」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彎,形成最美的弧度,雖然隱約透著嘲諷,但那是種絕美的蠱惑。
格楠雅差點就看呆了,還好她及時回過神,死命的戒慎著,否則她會在被毀滅之前先被攫奪靈魂。
加那利斯偏著頭,慵懶的調整個最舒服的姿勢,先前狂野的囂狂彷彿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更難捉摸的氣息,似邪、似真、似無害。
風輕輕襲來,吹亂了加那利斯的長髮,有幾繒頭髮因此掉落下來,在他的面龐上飛揚交錯著,織成一幅邪魅誘惑的畫面……他真像折了翼的天使,既墮落又美麗絕倫,有著火焰般的魔魅力量,深深扣人心弦。
格楠雅這次真的看呆了,如飛蛾撲火般的跌向那深幽冷邪的幻魅中,久久不能自己,連加那利斯何時閃到她面前,她也不知道,猶癡傻地呆愣住。
「女人,發呆也要看時間。」加那利斯的鼻息輕輕襲向格楠雅,癢癢麻麻的,引人微顫。
抖了抖,她這才回過神,止不住臉上的燥熱,她連忙往後跳一大步!拉開那令人窒息的距離。
「你別過來。」咬著下唇,格楠雅瑟縮了下,眼神遊移不定,藉以分散自己對他魔魅氣息的專注力。
對於她薄弱的喝阻,加那利斯低低的笑了,富有磁性的低沉笑聲又引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以為你阻止得了我嗎?」大手一抓,目標就是她的手腕。
幸好,格楠雅的反應還不算太遲鈍,她閃過了,雖然有些吃力。一轉身,她拔腿就跑。
揚起一抹冷殘的笑,加那利斯抄起一顆石子,在手裡彈了彈,喃喃地道:「就給你十秒的時間跑吧!能跑多遠就盡量跑,我的小獵物,這樣才刺激,你也是如此覺得吧!」
驀然,格楠雅機伶伶的打個冷顫,偷偷的回頭望了一眼,卻望進他難測的瞳眸中,心更是涼透了。
這傢伙在打什麼主意?
「十秒到了,我的小獵物。」話一出,手指間的小石子如閃電般彈了出去,筆直的朝格楠雅的腳踝射去。
一記慘叫後,格楠雅應聲倒地,慘白著俏?,痛得滴下淚來。
這人果真是惡魔,十足的壞胚子。
「我逮到你了,我的小獵物。」加那利斯緩緩走向倒地不起的格楠雅。
「你……」格楠雅痛得說不出話來,任憑眼淚迷濛了雙眸、混沌了腦子。
加那利斯蹲下來,扳轉過她痛楚的臉龐,雙手摩挲著。
「臨死前的掙扎往往最美。」他低語。
格楠雅一聽不禁?之一震,好一個冷血無情的人,竟將此當作一種樂趣。落在他的手裡,她必死無疑,她還記得那日在湖畔他所說過的話,他要毀滅她。
毀滅?!多?冷殘的名詞啊!
就在她認為自己命絕於此時,男人突然站了起來,仰天吹了記口哨,不到彈指間,一匹駿馬飛奔而來。他抄起她的腰,將她夾於臂彎中,躍上馬背,飛馳離去。
混沌中,她昏了過去。
第三章
一路快馬回行宮,加那利斯無視於眾人眼底的訝異,逕自躍下馬,扛著他的獵物拾級而上,至大殿上時,將格楠雅丟給在一旁的侍女,並交代著:「將她打理好,然後帶來見我。」
侍女縱有千百個疑惑,也不敢吭一聲,連忙將人帶了下去。
跨著穩健自信的步伐,加那利斯沉著的往花苑走去,裡蘇及喀裡托見狀,亦跟上前去。
他們有滿腹的疑問,對於王今日之所?,他們不解,而消息比誰都還靈通的特哈爾昔則皺著眉,露出不贊同的神色,早恭候在一旁。
對於他們的反應,加那利斯僅是挑挑眉,一個轉身,他慵懶萬分的躺在吊床上,微瞇起雙眸,好整以暇的掃視眼前的三人。他等著他們的撻伐。
時間瞬間變得難熬,誰也不先開口打破僵局,場面就維持在大眼瞪小眼的窘況。加那利斯一如先前的怡然,可見他的耐力相當足夠,懂得沉寂,以靜制動。反觀喀裡托臉上的焦躁,則顯現出他快撐不下去了。
這種死寂的氣氛的確會要人命!
「王,那女孩……」頓了頓,喀裡托終於問出口。「您打算做何處理?」
加那利斯笑了笑,並不回答。
裡蘇對王敷衍的態度有點不滿意,遲疑了會,他開口道:「王,那女孩只是個平凡的利日比子民,您這樣擄了她,恐怕會落人話柄。」
不只如此,裡蘇擔心的更多、更深入,他怕那女孩會替王帶來危險,畢竟有心人的殘狠手段防不勝防,若那女孩成為他人的一隻暗棋,那王之安危堪慮。
身為王之護衛,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寧可錯殺、不可錯放是他們的圭臬。
加那利斯冷嗤了聲。「誰敢多舌,就割了他的舌頭。」
「王,是什麼原因使您擄了那女孩?那女孩看來姿色平庸,其氣質更是難登大雅之堂,我想她應該不合王的胃口吧!」裡蘇大膽的猜測。
「你想太多了,裡蘇。」加那利斯突然覺得很好笑,有時他們的猜臆是超乎想像的荒唐。
一直沒有動靜的特哈爾昔突地出聲:「是那女孩傷了王。」
「什麼?」喀裡托跳了起來,瞠大雙眼,一時無法消化這令人震驚的消息。
那看來柔弱膽怯的女孩竟敢刺傷王的手臂?特哈爾昔沒搞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