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於堯
「你還在為邵逸帆那傢伙生氣啊?」阿刁不放心的問。天築會遇到邵逸帆,全都是當時疾跑猛衝的阿刁在煞不住車的情況下「撞」上的,因此阿刁心中多少有些歉疚。「對不起啦!」
「不關你的事。」天築淡淡的說。
徐浩則體貼的為她披上一件外套,並順勢將她拉離刁哲。剩下阿刁一人獨對浪漫夜景。
右邊的一強夫婦猶如新婚般耳鬢廝磨、情話綿綿;左側徐浩那一對,則沉默無語、心手相連的同視萬家燈火。看到這兩對幸福的璧人,使一向對感情漫不經心、大而化之的阿刁內心低落了幾分。
在他的記憶裡,過往的女子雖多,但從未有人會使他牽腸掛肚,甚至興起共度餘生的念頭。或許是他所從事行業的關係,延伸成對飄泊不定的習慣性,使感情也流於不安定持久的無疾而終。
但見到徐浩從一個浪子轉變成陷入苦戀的苦行僧,再進一步使他的愛戀終於開花的美好結果,使刁哲內心除了為好友心慰喜悅外,更有份深深的酸澀於胸中翻攪。
他母親衷心盼望抱個孫子,他該找誰來幫他生個孩子呢?
他想到出國前夕初識的美女——摩妮卡。天啊!他連她本名都不知道,竟想到要她幫他生孩子!
他苦笑了一下。別說是本名,連她的長相在他腦海裡都已有些模糊了,僅剩一具柔軟頗富彈性的美好胴體在他懷中嬌喘扭動……
「他媽的!」他藉著粗聲詛咒來掃去腹中蠢蠢欲動的熱潮,與腦中閃現令他血脈噴張的畫面。「喂喂喂!」他粗嗄的打斷另兩對戀人的浪漫氣氛:「整隊回飯店睡覺!」
大家皆不約而同、目瞪口呆的望著他們這位情緒難以捉摸的導遊。對這突如其來的命令不知該如何反應?
「走啊!」阿刁粗魯的嚷完,也不顧他們的逕自跳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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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崎靜子在刁哲的七○三飯店套房內,小心翼翼的翻找她的目標——金綠神石。
她已整整跟監刁哲一夥人一天了,直到宮內洋抱著與她相同的目的在希爾頓飯店前與刁哲面對面後,才促使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父親的驟逝,除了帶給了她強烈的錐心刺痛外,還有更多的謎團與神秘待她追查理清。
她懷疑父親的死因十分不單純,而在父親過世後的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一切,更使她由疑惑中衍生出一份對自身安危的懼怕。宮內洋向她承諾必揪出兇手來為她父親報仇後就銷聲匿跡,但他今日的現身與他對刁哲的威脅,使她明瞭他的真正目的不過是為了那顆神石。
而在父親過世時所出現的英俊陌生人更是奇特詭異。他為什麼知道刁哲殺了父親?他又如何知道刁哲的姓名?這些蛛絲馬跡證明了他對父親與刁哲的交易情形瞭若指掌。那麼,他會不會也是意圖染指神石的人物之一呢?
這些揣測加深了靜子對危險的恐懼,使她不得不喬裝成男孩來掩飾自己。既然無法瞭解,她決定親身調查。但當務之急是奪得寶石,如果順利的話——她從隨身小腰包內拿出一把在ABC商店購得的鋒利水果刀——她希望自己能有勇氣將刁哲一刀刺死為父復仇。
要她嫁給殺父兇手再慢慢伺機報復的方法她辦不到!
她輕撫著銳利雪亮的刀緣,衷心期盼它能快速沾染上刁哲的骯髒污血。
她的呼吸因此想法而逐漸急促激動起來。
「冷靜!冷靜!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對自己說完後,將刀子收回腰包,繼續她的搜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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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六點集合用畢早餐後,我們就搭小飛機飛往茂宜島。六點集合,記住了!」阿刁在飯店大廳內,以他職業口吻向徐浩、一強兩對夫婦宣佈行程後,向櫃檯索取房間鑰匙。
「先回房了,晚安!」徐浩、天築一夥向刁哲互道晚安後,進入了電梯。一強夫婦也尾隨而入。
「還少一把啊!七○三的。」阿刁倚在櫃檯前,向值班人員以英文訊問。
「你弟弟來向我要回鑰匙了。」櫃檯人員有禮的答覆。
「弟弟?」
這可是天下奇聞!他何時在夏威夷多了個弟弟?
他快步登入另一座電梯往七○三跑。
當他站立在七○三的門口時,他已十分確定「他的弟弟」是宮內洋。他轉動一下門把。
這小子真太隨便了!竟鎖上了「他的」房門。
「開門!」他粗魯的按著電鈴叫道,並下意識的摸摸褲袋內的神石,還安在!
「開門聽到沒有?否則我叫安全……」
房門在他面前突然大開,令他著實一驚,脫口用中文問道:「你是誰?」
他眼前的這個小孩當他弟弟未免大小了,當他兒子還差不多。
他戴了頂鮮紅色的運動帽,一件高領T恤、深藍色的牛仔褲與白色高筒球鞋。在房門口陰暗的玄關小燈下,刁哲注意到他是個稱得上漂亮的小男生,一張近乎女子雪白吹彈可破的粉潤皮膚,兩頰各有一團天然粉紅色澤,高俏的鼻樑、紅得發亮的小嘴……天啊!他漂亮得真富脂粉味。
還有他的眼睛——哦!那眼睛,他絕對見過——在……在……對了!和金綠神石一樣的眼睛。
「你是誰?」刁哲頭昏眼花的堵著門口再次問道。
「我……」那小男生盯著門板上金色的七○三字體。「我走錯了房間。」
這小子不是普通的娘娘腔,連聲帶都還是未變聲的童音,使他更具稚氣。
「你到底是誰?」刁哲才不信他的鬼話。走錯房間也就罷了,難道連櫃檯人員也會拿錯鑰匙?「說!」他逼近他,居高臨下的俯視只及他下巴的小孩子。
他倒退了一步,戒備不語的盯著刁哲。
「不說是不是?」刁哲用小腿將房門一踢,帥氣性格的將門關上。「不說就別想離開這兒。」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適才刁哲撞門時帶給江崎靜子的震驚已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新的陌生。
在室內昏黃燈光下的刁哲,與當初坐在她家沙發上的刁哲有著很大的差別。
那時的他西裝筆挺,髮型吹整得有型有味,但眼中在交易殺台價碼下所流露的貪婪,與見到她時眼光飽含的低級垂涎,充分題示出「衣冠禽獸」這四個字。
而現在的他,輕鬆悠閒甚至邋遢的打扮,一雙雞毛撣子似的鳥腳配上雜亂厚實的頭髮,那帶著幾許輕浮、頗富興味的薄唇,似乎表明了他是位無心機的趣味男子,但他的高大又加深了她的壓力。
嚴格說,若不是他的貪婪、他的好色、他的殺人行為促使她恨他的話,她甚至對他會藏有一份不可名狀的好感。
「說呀!」他的雙眸深邃,卻有著濃濃的困憊所引發的睡意。
「我和旅行團來玩,因為不自由,所以脫隊。」她盡量壓低聲說話。
「哪一個團體?」
「他們已經回國了。」她尋索著說詞。「事實上,我想學習當導遊。」
「你多大年紀啊?」刁哲對這小孩的話無多大興趣。
「十……十……多歲。」
「十多到幾啊?」他故意將尾音拖長以顯示出他的不耐。
「十三。」她小心的盯著他。
「你騙我!你如何拿到美國簽證的?」
「我……我……有很多錢。」她答非所問。
「你有錢關我屁事!要給我不成?」他對他已完全失去耐心,四下環顧自己雜亂的行李,深怕是否遺失了貴重物品。
「你若帶我去玩或教我如何當導遊,我可以給你一筆錢。」
阿刁眼中的不耐消失殆盡,抓著她往屋內的大床走去,將她按坐在床沿,望著她眸子問道:「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在與他如此近的距離下,她緊張不安的吞了口口水。
阿刁望著這對棕眼,愈發產生一份熟悉感。對了!他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問:「你有沒有姊姊?」
「沒有!」她迅速的回答。「為什麼問?」
「對!也不可能,她是日本人。」想到那著和服的小丫頭,他頗失望的說:「你很像一個漂亮的日本姑娘。」
「你很喜歡她嗎?」她大氣不敢喘的問。
「喜歡也沒用,她是一個小傭人,娶了她無法減少奮鬥年數。」阿刁一副無所謂。
「你真是腐敗、沒志氣!」她火冒三丈的罵道。
「咦!他媽的罵人啊!」阿刁也不悅的挑高了濃眉。「我只是有這想法又沒起而力行,你罵那麼快幹嘛?何況每個人的內心都是醜陋、見不得光的,端看你的道德感能否駕馭控制住你自己,內心越醜陋,表現越守法的人,才足以證明他是個能自我控制、有道德良心的人。你不能因為一個人有短暫、假設的殺人想法,就判定他是壞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