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子晴
「菱香……菱香……你怎麼了?說說話啊!別嚇我啊……」
白雨芙使勁的搖動著菱香的雙肩,為什麼一聽到鬧鬼,菱香的反應這麼激烈?連他也是,她腦海中還盤旋著荊弄影的話,為什麼他們的反應都這麼激動呢!
「少夫人!千萬不要跟人說你看見鬼,真的不要說,誰都不可以說,舞小姐、少爺都不可以說,知道嗎?少夫人。」
菱香哭紅了雙眼,拚命的對著她耳提面命,再三囑咐,白雨芙被菱香怪異的反應給嚇傻了。
「菱香!這是為什麼?你總要跟我說個明白啊!」
「不!不!沒什麼……少夫人你多心了,菱香幫你沖茶去。」
菱香藉故趕緊離開白雨芙,她不想再談起這個話題。
夜深露重,縱使屋子裡沒鬼出現,白雨芙還是習慣性的來荊弄影身邊窩著,雖只有談上幾句話,卻也讓她心滿意足了。
細碎的腳步聲逐漸接近,荊弄影已經習慣白雨芙的出現,這會兒連頭都沒抬一下。
白雨芙只是朝著門板上的空隙看著荊弄影的身軀,正在微弱的燭光下埋頭苦幹,白雨芙略微失望,今晚荊弄影無暇顧及到她,黑瞳始終沒瞧她一眼。
白雨芙如同往昔般,坐在門口,窩在自己位子上,不知道她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夜晚寒露加重,冷颼的涼意不停的灌入白雨芙單薄的身子,她又不敢開口告訴他讓自己進去,廊道上實在是太冷了。
白雨芙不自覺又瑟縮了一下,全身蜷曲得死緊,一個冷風吹來,冷不防,她打個噴嚏。「哈啾!」
「糟了!」白雨芙趕緊摀住小嘴,生怕自己再發出一點的聲響。
可是,涼颼的冷意逼得白雨芙不停的打噴嚏,簡直是沒一刻安靜。
荊弄影被外頭那一連串的聲響吵得無法專心,憤而起身,拉開書齋的房門,黝深的黑瞳閃耀著不滿。
「你夠了沒?」
映入眼簾的是白雨芙可憐兮兮捂著小嘴兒的模樣,而她也抬起水瞳怔怔的注視著上頭深邃的黑瞳。
「對不起……我……」
「還鬧鬼嗎?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想爭取我的注意也不是這個樣子,快滾回去。」
荊弄影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被那一聲聲的冷咳給喚了出來,他以為早可以做到不動如山,可是……
白雨芙趕緊遮住自己的口鼻,可是仍不住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裡很涼,快回去!」
笨蛋都知道這裡的位置偏涼,是荊府裡最涼的地方。白日陽光都還照不完全,何況是夜晚。
荊弄影毫不客氣地下著逐客令,這女人怎麼老是這麼為所欲為。
「哈啾!」又是一記大噴嚏。
「算了……拿去穿上。」
他脫下身上上等的白絨狐裘,扔給白雨芙,露出他單薄的中衣,白雨芙愣愣的將白裘抱在身上。
「可是你……」
白雨芙看著穿著單薄的荊弄影,內心相當的不忍。
「這一點風算什麼,進來,外頭風大,裝什麼……」
「我……」
白雨芙不敢相信,荊弄影竟讓她進了書齋,菱香說過沒人到過他的書齋,就連荊舞兒也不曾,這麼說……她……
「坐那裡,什麼都不准碰,不能發出聲音。」
荊弄影沉著一張臉,自從書齋蓋好以來,從沒半個女人來過這裡,白雨芙可算是第一個,自己竟然為了她破了規矩。
「是!」
白雨芙果真乖乖的坐在荊弄影身後的貴妃椅上,椅上還鋪著軟厚的毛氅,相當的舒適,白雨芙曲著身子,將臉貼在毛皮上。「還溫溫的呢?」白雨芙滿足的閉起星眸。
自從白雨芙進來之後,荊弄影的注意力始終都放在她身上,看著她噙著笑意入夢,荊弄影迷惑了,她究竟有什麼魅力,居然讓他對她如此牽掛?
荊弄影轉過椅背,面對著白雨芙純真的睡顏,他仔細的觀察起白雨芙的五官,如摺扇般的長睫,殷紅的唇瓣,清靈的水瞳,她的模樣的確誘人。
「你每天跑到我的書齋來幹什麼?」
他搖醒她,他猜不透她的想法,他很難相信任何接近他的女人,沒什麼意圖。
自從三年前那件事情發生後,他不再相信任何女人。荊弄影早對天下的女人全死了心,不想再受到相同的折磨。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白雨芙不明白為何荊弄影老是如此冷漠,在成親之前,他們應該都不認識才對。
「夫妻?哼……我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
荊弄影暴怒了。他憤而離開書齋,留下一臉愕然的白雨芙,她是不是又惹惱他了。
荊弄影在廣闊的庭院裡獨行,蕭瑟的涼意直逼心口,混濁的月色早被烏雲給遮掩,大地一片暗寂。
「夫君!夫君!」
白雨芙顧不得夜晚寒氣凝重,穿著單薄的紗衫追了出來,他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荊弄影如此憎恨?她真的不知道。
繞過荊舞兒樓閣前的水池,整個長廊昏暗晦明,涼意颼颼,四周更是籠罩起一層薄霧,白雨芙拚命的搓揉著身子,試圖暖和冰涼的身軀。
「夫君!弄影……」
生怕吵醒了其他人,白雨芙只敢小聲低喊,突如其來的一陣濃霧,讓她分不清方向,更別說找到荊弄影了。
白雨芙就像是瞎子摸像一般,一步一步走,小心翼翼的穿過一座座花叢,踏上一條石徑,她忽聽到一陣陣細微的啜泣聲,聲音非常細微,彷彿自濃霧的深處中飄散出來。
「是誰?是誰在那裡?」
白雨芙摟緊身子,心裡發毛,可是低泣的聲音依舊持續著,好可怕……誰在哭?
哭聲依舊,無人回應白雨芙的話,她繼續往啜泣聲的方向走去,該不會有人被濃霧遮住了路,絆倒了吧。
白雨芙撥開眼前比人高的柳枝芽,繞過一棵棵高大的松柏,地上的雜草叢生,好像是個人煙罕至的地方,自己雖來了荊府好些天,可是有太多的地方,她從沒走過。
「嗚……嗚……兒啊!」
破碎的嚶嚀夾雜著嗚咽聲,在寒風刺骨中更顯得淒涼與詭異,白雨芙忍不住將這突如其來的哭聲,與自己在夜裡見到的那個白影聯想在一塊。
「誰……是誰?」
白雨芙聽得出來哭聲為女人所有,內心早已被那淒絕的啜泣聲給絆住,她雖然害怕,但仍趨前一探究竟。
忽地一陣涼風襲來,包圍著白雨芙的陣陣濃霧頓時消散,這才看清楚了,眼前是一座紅木砌成的樓閣,小小的一間,沒有任何窗子可以探看裡頭的情形,外頭雜草叢生,像是許久沒人在這裡出沒一般,看到這個情形,白雨芙則是驚駭不已。
那個女鬼……該不會是住在這裡吧,白雨芙的雙腿發軟,已經無法再往前走一步。
「嗚……嗚……」
白雨芙又聽到一連串的啜泣聲,更加肯定哭聲是從這座紅木雕砌的屋子裡傳出來的,那是一種傷痛欲絕的哭聲,像是失去了最心愛的東西一般,是那麼的無助。
「誰!是誰在哪裡哭……」
霧才剛散,冷風大起,冷風不斷的襲擊白雨芙單薄的身子,涼颼的冷意不停的直灌白雨芙的心窩。
她轉身離開這間詭異的樓閣,繞出方才幽深的小徑,正是自己居處的後頭。
白雨芙回到自己的房間,二話不說立刻縮到被窩裡,荊府實在是太詭異了。
荊老夫人正端坐在廳堂上,荊弄影則是必恭必敬的站在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端起桌前的菊花玉釀,低頭啜飲著。
「影兒!芙兒那孩子看起來滿乖巧的,娘一直沒問你的感覺,你覺得如何啊?」
荊老夫人眉開眼笑的,顯然對這個剛進門的媳婦相當滿意。
「娘喜歡就好,我沒什麼意見。」
荊弄影臉上無半點表情,顯然白雨芙帶來荊家的影響力遠大於他的想像。
「舞兒不是很欣賞她那嫂子,不過她倒覺得芙兒能幫你一些。」
「嗯!」
荊弄影不得不開始深思,兩三天了,荊老夫人的話題始終圍繞在她的身上。之前就算是「那個女人」,娘也沒這麼注意她,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翠虹,叫芙兒過來,我想見見她。」
荊老少夫人愛極了白雨芙臉頰上的梨窩。
「這個孩子就是有辦法讓人疼她……」
「娘!『天釀』我都準備好了,應該趕得上在中秋前夕送進宮裡。」
「嗯……你要不要跟芙兒回朝廷去?該忘的還是要忘,現在我只承認芙兒是我的媳婦。」
「娘!再說吧,這件事不急。」
「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忘不了嗎?好好的待芙兒。」
「娘,我還有事,我先去處理了。」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和白雨芙碰面,那會讓他失去平時的冷漠與判斷。
「影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何必為了一個賤女人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談起往事,荊老夫人依舊咬牙切齒,氣憤填膺。荊弄影無言的離開廳堂,走回自己的御閣,這個話題已經爭論過太多次,不新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