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亦曉風
「所以我們並不適合……」
「為什麼你總要說這種話呢?沒有所謂的適不適合，只是看你自己願不願意而已。」
「你總是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誰說我不負責任?我也很想負責任，但你不給我機會。」當初也是她不肯結婚的，現在又反過來編派他的不是。到底要他怎麼做，她才會滿意?
老是翻舊帳，開口閉口淨提一些陳腔濫調的老問題，他是人，當然會覺得煩。
「我想外面適合你的女人很多——」她希望他乾脆讓她對他死了這條心，別再對他抱著希望。
「別再說這種話，她們跟你是不一樣的!」說到底，她就是在意他在外面逢場作戲的應酬。難不成，他必須為了她，而跟所有的女性朋友與同事劃清界線?
「是啊，所以我必須忍氣吞聲。」她何嘗願意見他因事業不順而心情沮喪?他的寂寞，就等於她的寂寞；他的不開心，就等於她的不開心啊……她是這麼為他，但他卻從來沒替她想過。
「我很忙，沒時間再跟你講下去。」
忙?他還能忙什麼?忙著跟他的紅粉知己廝混?
巫盈盈沉默地望著他，見到他自顧自地整裝出門，彷彿連看她一眼都嫌煩似的模樣，她的眼淚靜靜地流了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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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巫盈盈的情緒持續著不穩定，不少朋友都上門來探視她——
不管從前有多少紛爭齟齬，如今見她失意，不曾間斷的關心與支持源源不絕而來，在在讓她深受感動。
忙碌的工作和友人們的相繼探訪紓解了巫盈盈心裡不少苦楚，但相對的，也讓她發現朋友們真心誠意的呵憐與保護，在無形中造成了她的心理負擔。那是一種她自認無福消受的精神支持。
也許是她不識好歹，也或許是她自找苦吃，但在她還巴巴等著秦宇峰回顧珍視他們之間的情感的節骨眼上，她不願為此橫生枝節。
等待，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雖然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太多太多冷戰層出不窮，生活中有多得數不清的摩擦接踵而至，她覺得她和他之間的情分，逐漸在充滿挫敗沮喪的情緒下，一點一滴地腐蝕掉了。
她想挽救，卻因他漠然的態度而心灰意冷。
面對冷淡的情人，以及過於「關心」的朋友，她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局面。
很想逃開所有的一切，回到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境。但在現實生活中，又豈能說放就放?
目前，她所渴求的，不過是秦宇峰的真心相待而已。然而，她卻連他的正眼相視都得不到。
是奢求嗎?還是她所做的一切還不夠?
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讓他有壓力，所以他逐漸對她敬而遠之?
她很想說服自己，他正在為兩人的前途而努力，但，她真的一點信心也沒有。
她總覺得自己不過是在空等一個不可能的願望。
面對同性朋友異樣的探索目光，她覺得有壓力，順道八卦的感覺並不舒服。不過人性似乎就是如此，在同情別人悲慘情況之餘，卻又忍不住慶幸地沾沾自喜。
心生警惕並沒有什麼不對，不是嗎?
但她不想當旁人的借鏡，她不想讓人為她感到悲哀。
也許在不得已時她會認命，但她不想怨命；怨命的性格讓人疲乏，她不想讓人覺得討厭。她曾經是個可愛的女人，心情可愛、想法可愛、個性也可愛，但如今卻逐漸變了樣。她不該讓愛情沖昏了自己的理智，影響所有人對她原本美好的印象。
也許，她和秦宇峰真的已走到盡頭。
因為連她都開始討厭自己了，他又如何能喜歡她呢?人要先懂得自愛，才會明白自己該如何去愛一個人，然而，她卻愛他勝於一切，把自己的需要硬是丟到一旁置之不理。也許，這就是偏差的開始。因為她的感情生病了，所以兩人之間的感覺才會逐漸變質，只是她長久以來一直沒有自覺罷了。
如今才醒悟，是否為時已晚?
她想，她的確該找個時間跟他好好地溝痛了，她不希望他們的愛情變成他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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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你這幾天都到哪兒去了?」又是一連幾天沒消息，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他「倦鳥知返」時，巫盈盈決定開門見山地跟他好好談一談。
「你別又胡思亂想。」面對她的疑問，秦宇峰只能這麼回答，再多，他覺得多餘𣶹嗦。
她疑惑的神情讓他心裡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他不喜歡將自己的行蹤交代得一清二楚的感覺，那會讓他窒息。
對於他的敷衍，巫盈盈雖然故作漫不經心狀，但內心卻是波濤洶湧。而她以為自己掩飾得極好，但秦宇峰卻從她細微的肢體語言中看出了她的心結。
「你現在要去哪兒?」她見他踱入房中梳妝打扮，順手拿起他隨手擱置的黑色行事歷。
秦宇峰並沒有回答她，逕自專注手邊的事。
巫盈盈扳開釘扣，一疊照片滑了出來。那是一系列拍攝男女之間親密關係的作品，強調女子豐滿線條的身材比例和男子修長身材的半裸照。好奇地定眼一瞧，巫盈盈看清了照片上的男女主角，赫然正是秦宇峰和上回見到的那名女子。快速地翻閱過一張又一張，她的心漸感發涼。
畫面上的女子雖然三點未露，但很明顯看得出她絕對是全裸上鏡，而秦宇峰出是裸著上身，下身穿著一件寬鬆的淡藍色牛仔半長褲，露出了外人顯少看見的結實小腿。亦動亦動，相擁或嘻鬧，每一張均呈現出熱戀中的甜蜜滋味。整體而言，營造出來的畫面效果極浪漫唯美，尤其是特寫的拍攝手法，更是賞心悅目。俊男美女的組合、刻意營造的親密氣氛、相視而笑的默契與甜蜜，都讓整組照片呈現出和諧融洽的互動張力。雖然一看就知道這是因工作需要而拍攝的照片，但親眼目睹秦宇峰瞞著她與其他女子拍攝出如此親密的照片，巫盈盈仍是感到青天霹靂。
她和秦宇峰連一張合拍的照片也沒有，沒想到他居然連說也沒說一聲，就跟其他女子拍出這麼多引人遐思的照片。將行事歷的擺放方式還原，她裝作一副若無其實狀望著他走出房門。
「這一次又要失蹤幾天了?」好不容易穩住了起伏不定的情緒，她冷冷地問。夾槍帶棒的譏諷語氣因方才看了那疊照片而彰顯無遺。
「你又在發什麼神經?」秦宇峰只覺得莫名其妙。
「不然你倒是說說你最近究竟都在忙些什麼——」巫盈盈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雖然她還是希望能以迂迴一點的方式探究。
「我現在要出去，沒空陪你閒扯。」秦宇峰對她充滿譏諷的質詢相當反感。
「你可以取消約會。」面對他，她只能選擇有話直說，不然，他又會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
「這個約會是早就訂好的，不可能取消，而且我也不打算取消。」他不懂她到底在疑心什麼。
「這個約會真的比我還重要?」當初他以她為重心的感覺已經不在了，是因為他倦了?還是他早已移情別戀?
「小盈，這種比較方式並不公平。」秦宇峰試圖跟她講道理，卻又覺得有理說不清。
「我有事要跟你說。」巫盈盈正色地告訴他。
「到底是什麼事?」秦宇峰簡直不耐煩到了極點。
巫盈盈突然說不出來了，因為他的反應。
「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怎麼又不開口了?」他硬聲催促著，神情佈滿陰霾。
「我……」千言萬語，她不知從何說起。
「有事等我回來再說好了。我跟幾個朋友約好，再不出門真的要遲到了。」他突然煩躁了起來，一心只想遠離她的默然相對。
「我看到你放在行事歷裡的照片了。」她悶悶地說。
「那麼，你的評價如何?」那是他的工作，他並不覺那有什麼。
「我覺得你的五官拍得很有靈氣。」她稱許道。
「那女主角呢?」他追問著，
「我覺得她胖了些。」回想了下，她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秦宇峰突然沉默了。
「我覺得如果她的腰臀能再瘦一點會更好看。」他的默然，讓她更進一步追加說明。
「夠了。」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才幫攝影師說服對方克服心理上的障礙，拋開矜持全裸上鏡，沒想到卻換來巫盈盈這樣的評價。
因為經過長時間的溝通，所以在無形之中他將對方當作是自己的朋友，而不只是暫時共事的同仁，所以面對她的批評，他當然會感到不悅，總認為那是他的朋友，再怎麼樣，她都不該妄加評斷。
「我是說真的。我認為她的線條還不夠完美——」見他不語，她再一次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