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蔚湛
世界上有趣的女人可能很多,可是他單單只對她有感覺,這種感覺與日俱增,愈來愈強烈,害他義無反顧地想結婚。
淺蘭不顧家人反對跟他在一起之後,她和爸媽的感情變差,為此他感到很愧疚,也希望此次的見面可以為他們彌補之間的嫌隙。
來到約定的西餐廳,他一眼就見到一抹窈窕身影在外頭等待。
「嗨!」他揮揮手中鮮艷的黃色玫瑰花。
她微笑,順手幫他調整領帶。「你今天好帥。」
相戀近半年,他對她仍然體貼入微,從來不曾忘過答應她的事。她告訴他,媽媽特別喜歡黃色玫瑰,只要一朵就好,千萬別太刻意,他真的沒忘。
她最喜歡他這一點,答應的事絕對做到。
「謝謝。」他輕啄一下她光潔的額。「你今天特別美。」
淺蘭是他萬變人生當中,唯一的不變。
「我們進去吧。」她挽著他的手走入餐廳。
「我好緊張。」這是第一次的正式見面,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他竟然如此緊張。
「別擔心。」她笑了。「我媽很喜歡你,記得半年前那天嗎?我媽說你的告白讓她很感動。真正不原諒我的,其實只有我爸。」
「只有一個大概比較好應付。」他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氣。
「你太誇張了啦。」淺蘭輕笑,怎麼都沒辦法把現在的駱恩與跟當初SoulPower裡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聯想在一起,現在的他看起來好蠢,可是蠢得好可愛。
「哪會誇張,我連戒指都帶來了。」他抹了抹汗,覺得日光燈好刺眼,走到大廳的路好長。
「嗄?」她一臉莫名其妙。「你帶戒指幹麼?」
「傻瓜。」他牽緊她的手。「從第一次你牽著我的手時,那時我就決定不放開了。」
她還是傻傻地看著他。
「陶淺蘭,我要跟你求婚了。」他咧著嘴笑。「懂了沒?」
結果淺蘭發愣了兩秒,毫無預警地,眼淚開始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怎麼了?」駱恩與安慰無效,她哭到連服務生都想慰問她,連路人都想關心一下,陶家父母更是火速奔來,以為他在欺負自己的女兒。
「我……我只是在跟她求婚啊!」好冤枉,他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捨得欺負?
「淺蘭,你不想嫁嗎?」危急時,陶爸父愛終於覺醒。
「我想嫁。」她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只是我現在才知道被求婚原來是這麼開心的事,還好我沒嫁錯人……」
陶父凜著臉,瞪向駱恩與。「我要你準備的東西,你帶來了嗎?」
「帶來了。」他點頭。
「好,你進來。」陶父走進餐廳裡的VIP包廂,這裡他事先就預定了,所以裡頭只有陶家三個人和駱恩與。
駱恩與從紙袋裡拿出一迭資料,交給陶父。「這是我的存折、房契、車子行照,還有我的股票存折,我所有名下的資產全部都在這裡了。」
「爸,你幹麼要恩與準備這些東西?」淺蘭瞪大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是啊,你這樣做很不給人家面子耶!」陶媽也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陶爸哼了聲。「我就是要他證明,看他有沒有能力給我的女兒幸福。」
「沒關係,你可以評估看看。」駱恩與一點也不覺得被侮辱。
陶爸退休前是某大銀行的精算師,腦袋活脫脫就是台工程用高級計算機,淺蘭對數字的敏銳天分就是得自他的真傳。他抿著唇,開始慎重地計算這個年輕人的資產,許久,他抬頭問駱恩與——
「你是做什麼行業的?」
「目前是算是電腦業吧,主要是設計電玩軟體。」他謙卑地回答。
「爸,你幹麼這樣啦!」淺蘭不高興了。
把一個男人的工作薪水、資產明白地攤在日光燈下,根本就是讓人難堪啊!
「你閉嘴,我是為你好!」陶父嚴肅地說:「趙家資產是這個男人的幾十倍,我當然要知道你為何選他不選趙毓文。」
「伯父,你請繼續。」駱恩與微笑說道。
「算你識相。」陶父銳眼掃過。「你這個工作能做多久?」
這次換陶媽又說話了。「老伴,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她就覺得這男人比趙毓文好多了,至少淺蘭跟他交往後,變得很快樂。以前淺蘭跟趙毓文在一起都悶悶不樂,幾乎什麼心事都藏起來不說,她那時沒發現,現在才知道把淺蘭硬跟趙毓文湊在一起是多大的錯誤。
「沒關係,我今天要來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了。」駱恩與安撫陶媽。
噢,這孩子真是體貼。陶媽真是愈看他愈滿意。
「回答我的問題。」陶父才不吃他這套。
這傢伙害他對不起自己多年好友,半年來完全失去聯絡,現在當然要把氣出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他微笑,誠實地說:「我不能保證這工作能做多久。」
「那你要怎麼保障我女兒的生活?」陶父很嚴厲地問著。他要讓他知難而退,就算讓人覺得他這個做爸爸的很現實也無所謂。
「是,我已經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要保障淺蘭一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我重回建築業。」他字字說得鏗鏘有力。「我的夢想是建築一棟世上最美好的房子,讓心愛的女人住,淺蘭是我生命的意義,她給了我動力,但是我現在能力不夠,以前走這行也確實走得不順利,」他頓了一下。「所以我決定到國外進修,等到我學成回國,請你們把女兒嫁給我。」
淺蘭大受震撼,她熱淚盈眶地看著自己愛著的男人,他如此認真地跟她父母承諾要給她幸福,這一刻,她已經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陶媽紅了眼眶,陶父也被他的氣魄震懾住了。
「好,你去證明你的能力,我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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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恩與已經訂好明天早上七點半的飛機,即將到歐洲展開他的旅程。
這一晚,淺蘭哭成了個淚人兒。
在雙人床上,他緊擁著她,像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那般緊。
他哄她入睡,淺蘭卻睡不著。
「你會去多久?」她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沒有他,她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駱恩與輕輕回答,他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卻明白那將是一條非常漫長的旅程。
「你不要去,好不好?」黑暗中,淺蘭坐起身,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傷心地問。
「我的夢想是和心愛的男人永遠在一起,每天一睜開眼,就可以看見他,我寂寞時,可以抱緊他;我想哭時,他在我身旁;我開心時,他能陪我大笑……你知道你的夢想卻讓我的夢想破碎嗎?」
「淺蘭,不是這樣的。」她的眼淚讓他心痛至極。「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不會找到我的人生目標,你知道你對我多重要嗎?你懂嗎?」
在黑暗中,他堅定的眼神穿透她的心,她感動也全部明白,淚卻不停地在臉上奔流。
男人要實現他的理想,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不想讓他離去,卻更不想做他的束縛。
「你去吧。」她抹掉眼淚,做了個決定,同時心痛的感覺氾濫成災,清晰得讓她崩潰。
駱恩與定定地望著她,空氣靜默著,心跳得如此緩慢,他恨不得它立刻停止,不要再像撕裂般的難受。
「答應我,你去的這段時間不要跟我聯絡,我怕我會逼你回來。」她輕聲而肯定地說著。
他楞了好久,終於點點頭。
他跪在床鋪上捧著她的臉,黑暗中深情凝視她哭紅的雙眼,他親吻她,彷彿要用盡所有力氣。他吻遍她的全身上下,每一根手指、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敏感處,還有戴在她指頭上的戒指。
他要深刻記住她的一切,未來的旅程,她將住在他的心裡面。
「淺蘭,我要你記得我的全部,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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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義大利佛羅倫斯。
傍晚的天空染上深沉又柔和的粉紅色調,無數的鴿子振翅飛過。
觀光客正舔著冰淇淋,在廣場上漫步,當地居民悠閒地騎著腳踏車四處遊走。
這城市,瀰漫著悠閒和藝術的氣息。
一名東方男子站在廣場上,仰望佛羅倫斯大教堂的圓頂,他穿著黑色的T恤、破舊的牛仔褲,戴著灰色的鴨舌帽,下巴留了一點青青的鬍渣,看起來像是頹廢的藝術家,又像個流浪漢。
兩年來他走遍歐洲,從最基本開始學,重拾過課本,也當過木匠、油漆工,還學了雕刻。他發現建築的領域原來是如此艱深廣闊,愈旅行愈感受到這是一門偉大的藝術,永遠沒有盡頭。
現在他佇足在一座偉大的建築前,平靜地反省自己過去的驕傲。
夕陽餘暉照在教堂的圓頂上,他想起一位已故的有名建築師,他在這裡完成自己的終身大事,而且在婚禮上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