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樓雨晴
他說了那麼多,抓住她所有注意力的,卻是那三個字……
女朋友。
他說了女朋友,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接不接這個聘書,我無所謂,但是想到我有一個神經很大條,老是不曉得別人在追求她的女朋友,實在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我再怎麼樣也得待到陪她畢業。所以,拜託你,親愛的女友,回去上課吧,好歹你男朋友也是一介大學講師,總得給我留點面子吧?女友三天兩頭被當,大學永遠讀不畢業,傳出去能聽嗎?我真的不希望你再留級了。」
她驀地紅透嫣頰,不知是留級那句,還是他一聲聲的女友。
「你、你在說什麼啊……」他其實看出來,她很喜歡聽這句話吧?才會一直喊、一直喊……
「我在說,你這學期的微積分確定又要被當了!昨天吳老師親口『知會』我的第一手資料!」當掉人家的女朋友前,還先來請他諒解,他實在是……羞愧得無言以對。
要他說--當掉吧,別客氣。不瞞您說,其實我也在考慮要不要當掉她?
還是要他說--求你高抬貴手,她微積分真的很爛,真要依標準,這輩子別想修得過,你就當做件善事?
實在說不出口啊!
「賀品遙!」她脹紅了臉。別以為她沒聽見他喃喃嘀咕了些什麼,她微積分哪有真的很爛?!
他愉快地低笑出聲。「下學期課表出來,如果沒沖堂,選我的課來修,我保證你微積分不會再被當。」
「真的……要回去讀哦?」她本想不念了說……
反正再怎麼念也是這樣,實在不願意讓人說他有一個很笨的女朋友,丟他的臉。
「當然。」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麼,笑謔道:「沒關係,我臉皮磨厚一點,看你有本事讀幾年,我陪你耗。」只要不被二一,要耗就一起耗到地老天荒。
她捶了他胸膛一記,嬌嗔:「你自己說的哦,到時不要怪我害你丟臉。」
他大笑,迎面吻上她。
她完全不需要思考,本能地啟唇回應他。
他的碰觸,她已經很習慣了,熟悉的氣息與溫度,靈魂相契的感覺,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是相愛的共鳴。
是啊,賀大哥也愛她,他們相愛。
只要在他懷裡,被他擁抱著,一顆心便泛著無可救藥的甜蜜。
他探吮著,傾出滿腔愛憐,她迎合著,全心奉獻。
於是,也就很渾然忘我地吻到床上去,雙手順便渾然忘我地在她身上遊走,上衣渾然忘我地順便解開兩顆鈕扣,她再渾然忘我地下小心呻吟了兩聲,再然後--
沒有然後了!
房門很殺風景地在這個時候被推開,打斷他們的渾然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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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捉姦在床是什麼滋味?
雖然他並不想懂,但是這一刻,卻沒有人比他更懂了。
賀品遙簡直丟臉死了!他完全沒想到,有生之年,他也會有這一天!爬牆偷香,在人家的地盤底上,差那麼一點點,就吃了人家的女兒,然後還被她老爸逮個正著。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尷尬的事嗎?
他很羞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姓賀的,你夠囂張啊!」言立冬涼涼地斜覷他,皮笑肉不笑。
「呃……」低頭,懺悔。「抱歉,言叔,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差點吃掉我女兒了,要是故意的,不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他在笑,磨著牙的那種笑。
……臉紅。
再度發不出聲音。
「把拔……」捨不得愛人被欺負,言子茗試圖說些什麼。
「你閉嘴!」
「……」她扁嘴,用很埋怨的眼神看她爹。
「扁什麼嘴?已經夠腫了,還怕別人沒注意到嗎?」
擺明了指桑罵槐。
「……」地洞,你在哪裡?賀品遙極度想鑽下去。
「怎麼樣,滋味如何?吃得還算可口嗎?」
簡直人間美味。
「身材如何?還算滿意嗎?」
穠纖合度,滿意極了。
「床鋪柔軟度如何?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別客氣啊,我們言家最好客了,務使賓至如歸。」
床鋪柔軟度不是問題,你女兒曼妙身子夠柔軟就行了,但你要是能再晚一點進來的話會更好。
「你要是有什麼不滿,說出來沒關係,千萬別憨著啊!我這個人最好南量了,反正三叔公暫時用不到,那包先給你也沒關係。」
……他要是好商量,這世上就沒有難商量的人了。
「你有意見?說出來嘛,我這人不只好商量,還很民主。」
「沒。言叔說得是,我還得多向您學習。」賀品遙一本正經,完完全全地狗腿。
哼,逢迎拍馬屁也沒用。
張口想再損個兩句--
「把拔,你不要再罵賀大哥了,不然我、我--」
「你怎麼?」敢揍他不成?言立冬涼涼挑眉。
「我--我就要哭了哦!」她扁嘴威脅,眼眶立刻浮起水光。
哇咧!這是什麼世道?女兒威脅老子?
反了,真是反了!
「言子茗,你真是有良心啊!養你二十年,真是太值得了!」胳臂完全向外彎。
「誰教你欺負人!」都損了半小時了,還不夠啊!賀大哥都沒回嘴,他好可憐。
「女兒幾乎給人吃了,難不成我還要九十度鞠躬,感謝他賞臉?」
「是我自己要給他吃的嘛!」
「言子茗,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要不要我叫左鄰右舍來,讓你再說一遍?」這是女孩家該說的話嗎?
她縮縮脖子,下意識往賀品遙懷中躲。爸爸好像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言叔,茗茗年紀輕,責任在我,我應該更自製的。」賀品遙出聲維護她。「但是請您相信,我對茗茗的真心是無庸置疑的,否則我不會這麼對待她,您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哼哼!」完全不具意義的哼笑。「那學校的事又怎麼說?」
別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上一個動他女兒歪腦筋的人,墳頭草都比人還高了,女兒的事,他哪件不知道?否則她一個禮拜不去上課,他會不聞不問?
茗茗讀不讀大學,他本來就不是很在意,拿不到這張文憑,對世界和平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那又幹麼非得拿到不可?
賀品遙輕咳。「那是一個誤會,我已經公開澄清,事情也解決了,茗茗回到學校去,不會有問題的。」
「是啊,誤會嘛,你只是犯了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我瞭解、我瞭解的。」言立冬一臉深明大義。
「不是!」賀品遙好笑道,再一次重複:「我沒有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那真的是誤會。」
「你性無能?」
賀品遙一愣。「沒有。」五歲的女兒可以證明。
「你不是男人?」
「我當然是。」
「既然沒有性無能,是男人就會犯,你以為名言是你一介凡夫俗子所能推翻的?」他可是一直奉為圭臬,努力地犯……好吧,好吧,加個「以前」。實在是茗茗她媽醋桶太大,他想留個全屍,不想身體的某部分被剪下來泡酒。
「……」無言。
他甚至很瞧不起地用斜眼看人……就因為他沒犯?
「真有那個魄力偷吃我還會給你個掌聲,沒吃到還弄得一身腥,你別笑死人了,這樣也想泡我女兒?再回去練個一百年吧!」呿,連他十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到,他偷吃還不會被發現呢,遜腳!
「……」徹徹底底被打敗。
「我要跟媽媽講。」小抓耙仔從賀品遙背後冒出一顆頭,小小聲說。
「去去去!快去!那女人囉嗦得要死,我忍她忍很久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那「囉嗉的女人」生的女兒吐吐舌,又貪生怕死地躲回男友身後。
賀品遙差點失禮地笑出聲來。怎會有這麼有趣的家庭?
「言叔,我是很有誠意地想……呃,『泡』茗茗。」從善如流,配合言立冬的用詞,這樣夠誠意了吧?
前頭的人瞟他一眼。「你不覺得,你太老了一點?」
「……還好。」
「也沒多帥。」
「……可以看。」
「口才又遜。」
「……小輸您一籌。」
某人聽不下去了--「亂講!人家賀大哥才二十七歲,而且他帥到不行!把拔嘴巴壞,嫉妒人家比你好看就刁難他。」
「他?比我帥?言子茗,你瞎啦?」老婆是沒生眼睛給她嗎?
「茗茗,不要火上加油。」賀品遙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忍住笑。
清清喉嚨。「言叔說得是。」完全逆來順受。
「八字硬,剋死老婆。」持續挑剔。
「……我也萬般不願。」
「還帶個小拖油瓶。」
「……幸虧生得好,長得不算礙眼。」
「我女兒年輕貌美,雙十年華一朵花,條件好得不得了,不怕沒人要,幹麼要委屈當人家的後媽?」
「……花開堪折直需折。」
「咦?你會反擊了耶!」好不意外的表情。「我剛剛以為你是啞巴!」
「……」一個人的嘴巴之壞,真的沒有極限嗎?
如果說歎一次氣真的會少六分鐘的壽命,這對父女,真的快讓他把十年的壽命給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