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忻彤
「歎什麼氣，我幫你！」她果然上鉤，一臉火氣。「我絕對要讓那傢伙踢到鐵板！竟然敢瞧不起我們檳榔西施？欠扁！」
「呃……」他一面為自己的詭計得逞開心，一面為那個不存在的「壞人」哀掉。「放心，只要我們攜手合作，我有把握讓你改頭換面，讓所有的人都認定你是千金大小姐，到時候再讓「他」跌破眼鏡。」
「對，就讓那個上流社會的人瞧瞧我們這些「下流社會」的能耐，只要我們有同樣的機會，跟他也沒什麼不一樣！」
「說得好。」她的態度很對姚亮的味，他滿意地掏出一張名片交給她。「那就這麼說定了，這是我的名片。」
姚亮。她接過名片，默念他的名字，牢記在心底。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曾如華，叫我如華就可以了。」她對他的敵意已慢慢消失，說話口氣也沒那麼火爆了。
「如華。」他點點頭，站起身，拍掉沾在褲子上的草層。「那麼，下星期一早上十點來公司找我。別忘了帶簡便的行李，這一個月，我希望你能住在台北。」
「為什麼要住台北？新竹離台北很近，我可以每天坐車……」
「有時候我們會上課上很晚，你這樣會太辛苦。」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暫時與目前的環境「隔離」，以免事倍功半。「我會安排住的地方給你，這一個月，我會負責你的吃跟住。」
「好吧……」一個月實在有點長，鐵定會被老媽念很久。
「還有，你那天下要化妝，直接來就好。以免……」嚇到人。
「為什麼？台北的女孩子不是都很會化妝嗎？我如果不化會被比下去的。」
你化了才會被比下去好不好！他善良地沒說實話，轉了一個比較不傷人的謊言，台北現在流行淡妝，你的妝太濃了，我擔心他們看不習慣。」
「喔。」原來化妝還有濃淡之分呀！
「那我走了，下星期一見。」
「喂，你要走啦？」她趕緊跟著站起來。好不容易跟他聊起來，覺得他人還不錯，他卻要離開了，真掃興。
「不要用「喂」叫人，很不禮貌。」他乘機機會教育。「你可以叫我阿亮。」此話一出，他自己不禁愣了一下。
通常只有家人或是較親近的朋友會喊他阿亮，大部分的人都是喊他的英文名字LEON，他竟然不假思索就叫她喊他阿亮？真是怪了。
「真囉唆，又還沒開始正式上課。」她皺眉。「我剛才好像答應得太快了。」
「你想反悔？」
「才不是呢，我既然答應你就會做到！」只是心裡忍不住懊惱罷了。
「好，」他點點頭。「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任務完成，他也該回去擬定這一個月的教學課程，總不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此時，一陣誘人的食物香味輕輕飄來……
「哎，你肚子餓不餓啊？」聞到熟悉的香味，如華的肚子立刻開始咕嚕咕嚕叫。
「被你這麼一說，倒是覺得有點餓了。」這時，他也聞到那陣香味，忍不住用力嗅了嗅。「恩……這是什麼香味？好香。」
「那是我們這裡最有名的水煎包，很好吃喔！好多雜誌都有報導耶！你要不要吃？我去買……」說到這裡，她雀躍的神情卻突然黯了下來。「啊，我忘了，你們有錢人不吃路邊攤的……」
「誰說的，只要好吃，我都吃。」事實上，他從沒吃過路邊攤，但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小臉，他又說謊了。
「真的？」她的臉瞬間亮了起來。「等我一下，我去買來給你吃！」光著腳，她一下子就跑得無影無蹤。沒多久，她手裡拿著兩包東西，拚命跑了回來。
「我、我回來了……啊！」她太過興奮，一個不小心，腳拐了一下，眼見就要往前撲倒，還好他敏捷地快一步抱住她，免去她跟地面親吻的危險。
「幹麼跑這麼快？」害他嚇出一身冷汗。
「你不是趕時間？來……」交給他一個塑膠袋。「吃吃看，很好吃喔。」邊說邊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嗯。」他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但口中鮮美的滋味隨即讓他欲罷不能，一口接著一口，沒幾分鐘，他就把袋子裡的水煎包清光，最後還意猶未盡地舔掉嘴角的芝麻。「好吃！」原來，路邊攤的口味不比大餐館差嘛。
看他心滿意足的表情，如華露出開心的笑容。他這人還滿好相處的嘛。
「好啦，我要回去顧攤，要不然我媽又要囉唆了，下星期一見，掰掰！」說著，她轉過身，又一溜煙跑回檳榔攤去了。
看著她嬌俏的背影，姚亮再低頭看著手中空的塑膠袋，一種不熟悉的心動感覺，競漸漸從心底深處的縫隙冒出來……
第三章
「光點形象顧問公司」坐落於台北市的精華商圈，位在鋼骨大廈二十六樓，兩百多坪的辦公空間裡，員工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但學歷高，談吐和舉止更是具有大家風範，就連助理都是留美的碩士。
星期一上午九點五十分，一臉素淨的曾如華提著一個大行李箱，以螢光綠緊身細肩帶上衣配上橘紅色短褲的超辣妹裝扮，準時出現在「光點形象顧問公司」的接待處前。雖然姚亮特別要求她不要化妝，但是為了避免被台北人比下去，她決定穿上最鮮艷的衣服彌補臉上的平淡。
櫃檯裡坐著兩名穿著淺藍灰色制服的小姐，一個是俏麗的短髮，另一個是披肩長髮，一看到訪客，兩人都很有禮貌地站起來迎接——
「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我找阿亮！」如華走到短髮的接待小姐前面，直接說明來意。
「請問您貴姓？」縱使訪客的裝扮怪異、言談無禮，但是接待小姐仍能面不改色，顯示這家公司的訓練有素。
「我是如華啦！」
「好的，如華小姐，請您稍等一下。」短髮的櫃檯小姐立刻撥內線給姚亮。「姚先生，外面有一位如華小姐找您……好，我現在就帶她到您的辦公室。」
「如華小姐，請往這邊走。」短髮小姐走在前面帶路，如華跟在後頭，一雙明媚的大眼好奇地四處張望。
公司裝潢采開放式設計，一百二十公分高的紫藍色隔板分隔一個個辦公區域，有不少綠色植物裝飾其中，看起來清爽宜人。這裡員工的打扮都很時髦，不花俏，卻很有個人風格，明快中帶著專業。
看過一圈後，如華赫然發現，所有人的眼光都已經往她身上擺，尤其是男的，眼睛幾乎黏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但她隱忍著沒發作，跟著櫃檯小姐走進一間辦公室，姚亮已經站在門口迎接。
看到她沒化妝的模樣，姚亮臉上客套禮貌的笑容頓時僵住，他愣愣地望著如華，差點被自動彈回的門夾到。
「喂！小心！」如華快步上前把他拖進辦公室，順便關上門。「你的反應有點遲鈍喔，差點被門夾到！」
他還是一臉呆滯。「你是……如華？」不會吧？差太多了！
「拜託，太過分了吧？才幾天沒見，你就認不出我了喔，記憶力很差噢！」她的記憶力就很好，把他的臉記得一清二楚。
「恩……」姚亮根本沒把她的調侃聽進去，只呆呆地應了一聲。
沒想到脂粉末施的她，會這麼美！
化上濃妝的她隱約看得出五官立體。輪廓很深，帶著俗麗的濃艷；但是怎麼也沒想到，卸去人工顏料的她，會美成這樣！
白裡透紅的粉嫩肌膚，透著淡淡的粉紅色澤，一點瑕疵斑點都沒有。一雙嫵媚生波的大眼睛，明媚動人，果真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本錢。玉鼻挺立，豐潤的紅唇嬌艷欲滴，五官精緻，艷麗不可方物，是他所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她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清純中帶著美艷，散發誘人的芬芳，沒有男人會不心動。難怪剛剛公司的男同事不論已婚、未婚，老的、年輕的，眼睛全部黏在她身上。她的確夠美也夠媚，美得讓他……讓他……
「喂！」她突然一臉神秘兮兮地說：「我跟你說……我帶了一個禮物給你喔。」
「喔……」他總算回神，疑惑地問道：「什麼東西？」該下會是檳榔禮盒吧？
「噹噹噹噹……」她從隨身包包中拿出一團用衣服包住的東西，除去層層衣物後，是一個塑膠袋。「你看，是水煎包喔！」她瞇起眼，笑得好得意。
他訝異地接過還有點溫度的塑膠袋。「你怎麼……？」
「你上次不是說好吃嗎，所以我今天早上又去買了一些要給你吃，我有用衣服包住保溫，所以還溫溫的，你趕快吃吧。」
「我……謝謝。」他一時說不出心裡的感受，只覺得有一股暖流，流過心頭，有點暖又有點甜。
只因為他說過好吃，她今天特地又為他買來，還用衣服保溫，也不怕衣服會沾上油膩，她真是個可愛又貼心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