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樂清平
殷若樓耐心的等她看完,將扇子翻轉過來,後面雪白的紙上只有兩句詩。
「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攜手雨中看。」她不明所以,「什麼意思啊?」
「就是說在天晴的時候才想到花的嬌艷與芬芳,但是花已經凋謝了,早知如此,不如在下著大雨的時候就出去賞花--該珍惜時不去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的意思。」他深深的鎖住了她的眼睛,明知她不懂,卻忍不住對她懺悔,見她莫名其妙的回望,於是溫柔的笑道:「我特地留著這把扇子,是為了送給妳的。」
「送給我?」驚喜讓駱回風小臉一亮,頓時像綻放的花朵,可惜維持不了多久就把臉蛋皺得像肉包子,可憐兮兮的道:「我不喜歡這幅畫,能不能換一把?」
真是的,怎麼說送人也要送富貴艷麗的牡丹芍葯什麼的,送人家殘花敗柳……
「不要就算了。」他一把抽回扇子,故作不在乎的轉身欲放回貨架上。
她一急,搶了過來像防賊似的緊貼入懷。「送人家的東西哪有收回的啊?」
殷若樓瞭然的抱了抱她,語帶深意的道:「回風,無論以後妳是否恢復記憶,或者我們走到什麼地步,請永遠記住這把扇子上的詩句,好嗎?」
她很少見他如此嚴肅,有些發慌,顧不得跟他生氣,追問道:「什麼走到什麼地步?無論你去哪裡,回風都要跟你一起去,回風是你的媳婦兒啊!對不對?」
「嗯。」他重新對她展開開朗的笑,似乎剛才的鄭重其事不過是玩笑。
希望她能永遠記住他的話,記住他現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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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一天,用過晚膳後,就是他們就寢的時間了。
「那個馬家的姑娘今天第三次來買扇子啦,我看她根本在看你而不是看扇子,還有那個……」
「別說了,睡吧。」聽著她還是嘰嘰喳喳的說著,他不禁有點懷念以前那個沉默冷酷的她,至少她沒那麼多話。
「我不睏。」她嘟囔著。
「我困。」
「嗯,那……希望今夜就有小寶寶了!」她滿心期待的道。
「咳!」殷若樓被口水嗆到,她只不過失憶而已,怎麼彷彿連人都變傻了,實在該請教千影老人。雖然這樣的她更可愛,起碼會乖乖的端茶倒水什麼的,但是這個女人是她嗎?唉……
他不是不想跟她燕好,她畢竟是經過正式拜堂的妻子,不過現在她的情況讓他覺得碰她總像佔她便宜似的。真正的事情還未解決,她恢復記憶後又不知痛恨他鄉少,還是再等一等吧!
吹熄蠟燭,室內一暗,她立即反射性的貼近他,引得他一陣呻吟。
她不但人變傻了,膽子也變小了,千影老人是怎麼治療的啊?
「若樓?」他身子僵著,不敢動,這是每天夜晚越演越烈的情形。
這是另一樁意外,自從他敞開心扉的待她好之後,就控制不住的想親近她。
「若樓,你的心跳奸快,奸像打鼓一樣!」駱回風笑了起來,頭枕著他肩胛處的凹窩,手臂佔有性的抱著他的腰部,他身上好聞的氣味一直挑逗她的嗅覺,讓她感到好踏實,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怕。「我們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睡啊?」
「嗯……」
「以後呢?」看不見他的表情,她還是仰著臉等待答案。
這次等待的時間長了一點,駱回風剛扁起嘴,壞心的想拿出隔壁王大嬸教她對付相公的「擰、掐、拽、踹」時,一股溫熱的氣息忽然離得她好近,緩慢的鼻息慢慢的從她的額頭下移,沿著鼻樑向下,漸漸的變得有些急促……
黑暗中,一個溫潤潮濕的東西碰到了她的唇邊,她倏地倒吸一口氣,還沒有呼出來,那柔軟的東西準確的移到她的唇上,並且舔了舔她微張的唇辦--啊!那是若樓的嘴唇、若樓的舌頭……
她頭一暈,暈陶陶的像發燒一樣,正想伸出舌尖舔一舔他,他卻離開了她的嘴唇,徒留下屬於他的氣味。
這是吻吧?她想起昨天幾個街坊女子拉著她說的悄悄話,知道相公對妻子做這種事很正常,表示他很喜歡妻子呢!她正為若樓沒有吻過她而喪氣,沒想到--
「呵呵……」她舔著自己的唇辦,感受他的味道,開心地埋進他的懷裡。
「傻瓜,快睡啦!」他完了,他的鼻子一定流血了。
等殷若樓哀悼完他的鼻子,懷裡一直下出聲的女人已經沉入夢鄉。
他小聲的呻吟,小心翼翼的調整自己的姿勢,挪出麻木的肩膀,再把枕頭放到她的腦袋下--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手指無意中碰到她後腦的疤,讓他又回想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天,如果不是她的決絕震撼了他,可以預見的是,他直到現在還是不肯面對自己變心的事實。
一直以為素素是他最愛的、最想保護的女子,可是素素跟回風給他的感覺是如此的不同,他既然如此愛素素,為何又被完全不同的回風吸引呢?是他這個人太過於多情,還是他對素素自以為是的感情根本不是愛,還是……
也許從看見駱回風器宇軒昂的坐在馬上高傲的甩著馬鞭時,他對她的愛就已經萌生,一旦開始就再回不了頭了。那是遙遠到他都快要忘記的悸動……
一陣睡意襲來,他摟著懷裡香軟的身軀,漸漸的沉入夢鄉。
剛合上眼,他就被身邊的人兒不安的騷動所喚醒,還在與黏在一起的眼皮戰鬥時,駱回風淒厲的尖叫使他倏地彈坐起來,徹底清醒。
慌忙的點亮油燈,他緊張的查看身邊呆愣坐著的駱回風。「怎麼了?」
駱回風滿頭大汗的呆坐著,忽然手忙腳亂的在身上七摸八找,摸到纏在脖子上的粉紅色香包,握在手裡,呆滯的狀況才好轉。
「做惡夢了嗎?」他擔心的望著她驚魂未定的小臉。
她點頭,開始哽咽,「我夢見我在殺人,我身邊有好多好多的死人,他們滿身都是血,有的還沒有胳膊、沒有頭……我聽見自己笑得很開心,好像殺人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說到後來,她已經泫然欲泣,偎近殷若樓尋求安慰。
殷若樓皺起眉頭,有些明白了,「妳說的那些人是不是都穿著盔甲?」
「他們穿的衣服都是鐵的,硬邦邦的,很笨重的樣子……為什麼我會做這種夢?我變得好可怕啊,身體不受控制,一直殺一直殺,還有血濺到眼睛裡,我會不會中邪了?我不要變成殺人魔……嗚嗚……」
「那不是殺人魔……」他拍著她的後背,費心思的找解釋。「那是上場殺敵的將軍,為了保衛國家,很偉大的。」
她第一次做這種夢,她的記憶開始恢復了嗎?沒來由的,他有些心慌……
「不要,我不要殺人,不要做將軍,我和若樓一起開扇子鋪就很開心了。」
「好,我們就一直開扇子鋪做夫妻好不好?」
她這才破涕為笑,看見他的笑容,她就覺得好心安。
殷若樓望見她攥著的粉紅色香包,一種奇異的感覺掠過心頭。「回風,妳還記得這個香包從哪裡來的嗎?」
駱回風搖頭,自己也很困惑。「從我醒來後它就一直在我身上,直覺的就是很寶貝的東西,握住它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似的,什麼慌亂、不開心的事一下子全都沒了,我以為是你給我的,難道不是?」
「不是。」連他也好奇這個香包從哪裡來的,難道她以前有別人讓她刻骨銘心?一這麼想,他的心裡頭頓時不太舒服,他伸出手。「回風,這個香包交給我保管好不好?我改天親自做一樣東西跟妳換。」
駱回風瞧瞧香包,又瞧瞧他。「為什麼?」
為了……他摸摸鼻子,說不出他的不爽,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唉,他殷若樓何時墮落到這種地步?
「妳總聽說過定情信物吧?妳把妳最喜歡的東西給我,我把我最喜歡的東西給妳,表示我們相親相愛。」此刻,他的睡意全無,心思流轉,就為了騙她的香包。
「你不是說我們是夫妻,我們以前沒有定情信物嗎?」
「有啊,但是這個香包不一樣。」他睜眼說瞎話,「我們相識就是因為這個香包。」
「咦?」有故事聽,還是自己忘記的往事,駱回風也打起了精神。
當初後悔了八百萬回的相識,殷若樓此刻想來,散發甜蜜的溫馨,全是因為心境的不同。
殷若樓微笑著講起來他們的初遇,當然,情節該刪的地方他是不會手軟的。
駱回風一邊聽一邊點頭,心思卻悄悄的轉回香包上,能不能留住寶貝香包,然後把若樓承諾親手做的東西騙到手呢?寶貝不嫌多嘛!
第十章
「咳咳!咳咳……咳……」
殷若樓很少生病,殊不知很少不代表不會生病。一大早上起來他就覺得嗓子癢癢的,頭也暈暈的,連向來舒暢通氣的鼻子也不爭氣的流下兩行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