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樂清平
杜素素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樓哥怎麼這麼傻,為了什麼承諾嘛,她又聽不見,他何苦為了自己愧疚而一時衝動許下的承諾,就狠心得連我也不顧了?」
「妳還是覺得二師弟僅僅是為了承諾嗎?他若是真的為了愧疚之下許下的承諾,又怎麼會這麼拚命?」許橫蒼用嚴肅的口氣對杜素素說道。
「你……你說什麼?」
許橫蒼歎了口氣,愛憐的望著大家從小寵到大的小妹妹,決定先讓她有心理準備,也許她早已明白,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妳不是也說妳的樓哥變了?那恐怕是因為他真的愛上駱回風了。」
「不會的!」杜素素拚命的搖著頭,淚流滿面的叫道:「樓哥是愛我的,不然他不會為了我跟她起衝突,不會為了我打駱回風一掌,要不是發生那件事,樓哥早就寫下休書,跟我們回思邈山了。」
唉,許橫蒼的臉上透著無奈。雖然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戀,不過他想,說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殷若樓的掙扎必定很辛苦。
時間在眾人緊張的等待和慌忙的撲火中飛快的過去,到了天亮,面前的豪華府邸變成冒著黑煙的廢墟時,仍然沒有看到殷若樓,進入只剩斷垣殘壁的府裡,觸目所及的只有灰燼和五、六具燒焦的屍體,那裡面沒有殷若樓和駱回風的。
他們就在這一夜,像風一樣的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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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對不對?」有對黑白分明的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女子,正呆呆的望著在貨架處忙碌的俊朗男子,露出純真到有些傻氣的笑容。
俊朗男子回頭給她一個再溫柔不過的笑容,「回風,不是告訴妳一百零八遍了,還不相信我嗎?」
駱回風慌忙搖頭道:「我不是不相信啊,以前的事情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啊。」
「現在相信了嗎?」
她不住的點頭,眉開眼笑,「若樓對回風這麼好,你看著回風的時候好溫柔,回風都會臉紅,這就是夫妻了,對不對?」
「誰告訴你的?」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的人,知道夫妻是什麼嗎?
駱回風指著斜對面的餛飩誧,「是阿草說的,阿草好厲害喔,她什麼都知道!」
殷若樓扶額歎息,那個餛飩鋪的阿草自己都尚未成親,她憑哪門子的經驗啊?虧回風還這麼相信她。
不過也好,起碼她不再懷疑他了,他也不用每天迎接她不期而來的類似問題。
沒錯,他們就是太后的義女駱回風和她強搶來的駙馬殷若樓,一場大火並沒有燒死他們。
殷若樓在火海中抱出駱回風,恰好遇見被暗算受傷的拂塵,三個人從府裡的後門逃出去後,又遇上埋伏,拂塵讓他們先走,他殿後。顧及懷裡的駱回風,殷若樓咬咬牙棄拂塵離開,一路馬不停蹄,直奔瓊花山莊找千影老人。
千影老人為駱回風檢查後,直說她的傷勢比較麻煩,恰逢山莊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帶著他們回他的老窩慢慢醫治。
臨走時,殷若樓拜託山莊的人無論誰來找都說他們沒有來過,他只想照顧駱回風直到她康復。
經過千影老人兩個月的醫治,殷若樓這些日子來依千影老人的吩咐天天上山采新鮮草藥,去四處搜集珍奇藥材為她調理,十二日前,駱回風終於睜開了眼睛,但是卻誰都不認識,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走過去,輕輕的扳過她的頭,把黑亮的柔髮向旁邊撥開,露出一個醜陋的傷疤。「還疼嗎?」
他當初怎麼會一時鬼迷了心竅,下這麼狠的手呢?
愛憐和愧疚雙重情緒在他的心裡澎湃,在深情的眼裡醞釀的是晶瑩的淚水。
駱回風呆了一呆,被寵愛的甜蜜溢滿心扉,但是他的眼淚卻讓她覺得心酸酸的,連忙搖頭,用最燦爛的微笑安撫他。「不疼了,你若是不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那裡受過傷呢!所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她的眼睛也紅了起來,「你一難過我也好難過啊!」
她溫暖的小手捧著他的臉,為他擦拭不慎滑下的淚珠。
「是我打傷妳的。」他難過的道。
「沒關係啊!」她拚命的搖頭,「只要相公肯真心對我好就好。」
他失笑,揉了揉她亂亂的頭髮,「傻瓜。」
雖然失了憶,她還是一味追求愛情的傻瓜,和她義無反顧做出瘋狂的事情一樣傻,最傻的是愛上了他這個對愛怯懦的男子。
「妳想不想恢復記憶?」
「不想。」駱回風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要一回憶以前的事情,一種恐懼的感覺就縈繞在心頭,似乎只要她想起過去,就會失去什麼似的,同時眼淚會止不住的往下掉,掉得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只覺得很難過、很絕望。
像現在,她摸摸自己的臉頰,觸到一手的淚水。看吧,又趁她不注意時淌眼淚了,就算眼淚不要錢也不能亂流啊!
她現在有那麼好的相公,還有很小但是生意還不錯的店舖,她才不要哭哩!
「怎麼了?為什麼哭?妳放心,我們再去求神醫,一定把妳的記憶找回來。」他誤會了她掉淚的原因,忙不迭的拿手帕給她。
「誰哭了?那個人可不是我!」她不服氣的拿過手帕一陣亂擦,然後問出剛剛在腦子裡掠過的問題,「我們成親多久了?」
「嗯……將近一年半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浪費在為她找神醫和治療上。
「哦,那什麼時候有寶寶?」
殷若樓嚇了一大跳,她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咳,妳為什麼這麼問?」
駱回風奇怪的望著他極不自然的表情,「對街當鋪的阿梨啊,她才成親兩個月就有寶寶了,那我們成親那麼久了,為何沒有啊?」
「咳!」想要孩子也得有人生啊,可是他們……「這個因人而異,不能跟別人比的。妳不能因為看見別人很快有孩子就怪為夫不中用,更不能到處去說,明白嗎?」他試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她真正好起來不是才幾天,怎麼和街街巷巷的鄰居混得那麼熟啊?他還沒認識幾個呢!
「咱們誧子裡忙,妳不要到處亂跑,要幫忙看鋪子啊!」不綁著她不行。
「嗯,好。」她乖巧的點頭。
他無奈的搖頭,她失去了記憶的同時連脾氣也失去了,要是想以前的她聽話,玉皇大帝他老人家都得搔頭皮。
從不知道放開心胸跟她在一起的感覺那麼好,他能夠坦然的聽她甜甜的叫他「相公」,天天欣賞她嬌媚的臉龐,還可以肆無忌憚的寵她,連聽她講一些傻呼呼的話都如聽了天籟似的通體舒暢。這才是愛吧?
「相公,有人來鋪子裡買扇子了。」駱回風拉扯殷若樓的衣服。
「哦。一他又重新開張賣起了扇子,不同的是店舖的位置換了比較偏僻的地方,貨還是一樣的多,而且是原封不動的從過去的鋪子轉移過來的。
這種生活是駱回風的所愛,今後他們就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但是,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完結,他知道。
托著香腮,駱回風坐在椅子上,蹺著的小腿晃呀晃的,欣賞殷若樓熟練的對兩位姑娘介紹各種扇子,什麼「像妳們這種大美人手執扇子半遮面,更添神秘色彩,會吸引很多青年才俊」啦,什麼「在心愛的人面前可以顯得矜持高貴,萬一遇到登徒子還可以作武器」啦,說得兩個姑娘心花怒放,很爽快的付了銀兩,還答應以後常來光顧。
害得她聽了都想沒事拿把扇子亂晃了!
「若樓,你好厲害!咱們以前賣了幾年的扇子啊?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講了那久一定口渴了,她很勤快的把他放在一邊的茶水端到他的鼻子底下,「相公喝茶!」
「那是跟妳學的啊。」他還真是受寵若驚,若是從前,他端茶給她,她還不喝呢!接過茶杯,殷若樓又習慣性的摸摸她的頭。
駱回風舒服得仰起頭像只享受主人寵愛的小狗。
「咦?你說跟我學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她咬著小指苦苦思索,忽然眼睛一亮。「對啦,我失憶了嘛!那我就跟你學嘍,你就不用一個人這麼辛苦,好不好?」
「好。」他覺得好笑,她教給他,他再教還她,兜圈子嘛!
「若樓,我現在就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妳說。」
駱回風拿起櫃檯上的一把扇子,得意的道:「你不要以為我沒看出來喔,剛才穿黃衣裳的姑娘明明就看中這把扇子,可是被你三言兩語繞暈了,然後你就把這把扇子壓在手肘下怕她看到,對不對?」
她還是很厲害的嘛,他讚許的點點頭。「妳想問我為什麼不賣嗎?」
他拿過扇子,輕輕的展開來給她看。「來,我給妳看。」
其實那是很普通的扇子,扇骨是很普通的毛竹,扇面裝裱也較為普通,色彩素雅樸實。正面畫著蕭瑟灰暗的天空,依稀是雨後還未完全放晴的模樣。荷塘紅消翠散,滿眼皆是枯枝敗葉,赭紅色的荷梗交錯而立,似乎顯得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