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樂清平
「你既然娶她,就對她好一些。」
「我心裡有人了。」他不想違背自己的心,不想對不起杜素素。「不管她有什麼原因,都不能把她的情感強加在我的身上,你不覺得她這樣很自私?」
拂塵冷哼一聲,「在江湖上的流浪教給我們一件事,就是只要自己能活得痛快,就不要管別人的死活,這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這其中的辛酸沒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可是殷若樓明白。不同的是他遇到了師父和師娘,否則他可能變得比他們還冷酷。「我愛的女人不是她。」
拂塵搖搖頭,在跟他根本說不通的情況下,乾脆閉嘴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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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不信,看見駱回風的時候,殷若樓總是會想起拂塵的話。
用晚膳時,駱回風往他碗裡再自然不過的放上他愛吃的粉蒸肉,以往以為是在人前做戲,可是現在卻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對他好?
「我自己來。」他期期艾艾的,一時之間竟然失去了平日的伶牙俐齒。
「我娘說,妻子侍奉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淡淡的道,沒有多餘的語言,又夾了鮑魚翅給他。
他聽了心裡一跳,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黃昏時看見妳練刀了。」他連忙找了個話題。
「嗯。在你這個行家眼裡覺得如何呢?」她不明白平日冷淡的他為何突然話多了起來。
「將軍的刀法經過敵人的淬煉,豈容我這個不會武功的人大放厥辭?」他想了會兒,不自在的問:「倒是這麼激烈的練功……妳的傷好了嗎?」
「差不多了。」
殷若樓想了想,忽然夾了一筷子清湯大烏參放進駱回風的碗裡。「妳的傷剛好,還是多補補。那個烏參也吃一些,可以補血。」禮尚往來嘛。
只見駱回風盯著他半晌,然後,慢吞吞的把他夾進碗裡的東西放進嘴裡咀嚼。「很好吃。」
一旁的拂塵眼裡泛上一絲笑意,能讓討厭參味的駱回風說一聲好吃,還是「很」好吃,殷若樓的面子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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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拂塵說的是不是真的?
殷若樓捧著圓滾滾的肚子一搖一晃的往臥房裡走,兩個人妳一杓我一筷的結果就是他吃得超級多,恐怕一直到明日中午也餓不著。
心裡有著懷疑,讓他不能坦然的如以前一樣正大光明的恨她、怨她,彷若魚刺梗在喉頭,不弄個水落石出總覺得心裡堵著什麼。是因為她要的他給不起嗎?
奇怪,他何必非要弄清楚她在想什麼,他又不打算在她身邊一生一世。
可是,說是不想了,拂塵的話總是在耳邊迴響,心裡總有些疙瘩。
正想著,他悶著頭走進臥房,剛好看見駱回風坐在桌邊,專心的縫著什麼,拿著針線的姿勢有些生硬,臉上的表情卻是那麼柔和,輕輕的咬著嘴唇,嘴角也有些上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拜託,她擺出這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和平日凶神惡煞的模樣大相逕庭,嚇人也不是這般嚇法。
「啊……」
駱回風的手猛的一抬,然後皺著眉頭不停的在空中甩著。
「喂,不是這樣的。」他看得真切,知道她剛剛被縫衣針狠狠紮了一下。「我雖然不會縫東西,但也知道一般女人都會把手放進嘴裡吸吮,哪有像妳這樣的?」
她疑惑的望著他,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求教的好奇寶寶神情。「吸吮?」
「沒錯,我看看,是哪根手指?」他湊過頭去,準確無誤的找到那根可憐的食指,「很痛吧?」
「這點傷不夠看。」她一臉無所謂,比起血肉漫天飛的戰場,這點小傷連傷都算不上,「不過,刺在手指上的感覺和真的受傷不同。」她微蹙著眉心,努力找著形容詞,最後還是放棄了,「怪怪的。」
「十指連心妳懂不懂?」他笑她的遲鈍。
她將受傷的指頭放在嘴邊,詢問著:「放進嘴裡,然後吸吮傷口?」
她認真的神情逗笑了他。「對。」
她滿臉的不自然,試采的把手指放進嘴裡,慢慢的吸吮,詢問的大眼望向殷若樓,得到他的肯定後,小小的紅暈鋪上臉頰。
殷若樓忽然睜大眼,發現這個惡羅剎也有小女人的一面,現在,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跟初見面時滿臉的戾氣、血腥味濃重的女子聯想在一塊兒,到底哪個是真正的她?
「我做得對不對?」
她的虛心求教打斷了他的思緒。「差不多。」
殷若樓忽然懷念起杜素素拿著針線的樣子,杜素素是心靈手巧的女子,她如果嫁給了他,一定是能持家的好妻子。
可惜……
「我像不像持家過日子的人?」
「為什麼這麼問?」堂堂的公主怎麼看也不像是持家過日子的人吧?
「我答應過娘,要嫁得好,要做侍奉夫君的好媳婦。」
「嗯。」他尷尬的轉過身,侍奉夫君也必須是夫君自己送上門的吧?隨便搶一個……她娘也是如此教的?
「妳改變妳的稟性,做出種種違背妳性格的事情,都是為了妳娘的教導?」
「也算。」駱回風有些漠然,「你不喜歡女將軍,也不喜歡公主,喜歡小家碧玉的小師妹,那我將就一下不為過。」
別告訴他,她做這些改變就是為了討好他!
「咳!」他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對了,妳在縫什麼?府裡那麼多丫鬟,吩咐她們做吧。」而且每個人都做得比妳像樣、比妳好吧!
她低了頭,望著手裡的半成品,「我想為你做一件衣袍,你進府比較匆忙,沒帶什麼衣服吧?」
「呃……我明日去買便是。」憑她扎到手的水準,她做了他也未必敢穿。
不對!她為他做衣服……為什麼?難不成拂塵的話是真的?
見他擰起眉,她誤會了他的意思。「我小時候跟我娘學過一點兒針線活,雖然後來一直拿刀拿劍的,可現在我重新拾起來,應該不會太差。」
若說先前還半信半疑,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似乎可以確信無疑了。
不過,這也太荒謬了!為何是他?
「妳是認真的……」認真的想得到他的愛,認真的想跟他過一輩子?不行,他說不出口,現在腦子裡一團亂,他被她弄迷糊了,他曾為她奇怪的逼婚行為想了許多理由,就是沒想到這一個。「認真的……想為我做衣服?」
「我爹的衣服向來都是我娘縫製的,絕不假他人之手。」她迎向他的眼睛,奇怪他忽然的慌亂,「你還有問題嗎?」
「沒有。」
他在她的眼裡找不到他常從杜素素眼中看到的依戀和迷戀,她的眼神太過冷靜,和她刻意表現的溫柔神情截然相反,這才是真正的她。
她或許喜歡他,否則不會選擇他,但那不是愛。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結論竟然讓他心裡更煩悶,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釐清思緒。
「我晚膳吃得太飽,去散步一下,不打擾妳縫衣服了。」他步履有些紊亂的往外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停下腳步。「呃,多謝。」
「不必,我們是夫妻啊!」她回以理所當然的笑容。
殷若樓離開半響之後,駱回風呆呆的坐著,望著半成品發愣。
「娘,我已經盡力做一個賢慧的妻子了,為何還沒有妳說的那種好像吃了蜂蜜的感覺呢?」
她還記得以前爹滿足的笑容,他和娘相視而笑的默契讓小小年紀的她也嘗到了無形的甜蜜。
「娘,妳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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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若樓吹了一個晚上的涼風,總算把自己混亂的思緒釐清,做出決定。
很簡單,就是不問、不聽、不理,再加兩個字--裝傻。
他的心本就是杜素素的,即使如今被迫娶了駱回風,也不能改變他心有所屬的事實,駱回風注定在他身上什也得不到,
既是如此,就讓該恨的還是恨下去,不該浮出水面的,就讓它永不見天日。那總有一天,該他離開的時候,才能瀟瀟灑灑。
對駱回風的感覺,已經不如剛認識時那麼壞,她對別人的狠厲和無情幾乎沒有對他用過,對他的忍讓也超出了他的預想範圍,他明白,這全是因為他的頭頂上懸著「夫君」二字,否則,他偶爾口不擇言的頂撞,足以讓她砍他八百遍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
「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嗯?」他回神,正巧對上駱回風不耐煩的表情。
「鐵棘將軍昨日又登門求見,當時你正在午睡,我就讓人回絕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再來一次,我恐怕不好回絕。」
「妳也怕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