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瑪佳烈
找到了!
就是這張七夕限量單曲,放在醒目的位子上,一旁有試聽的音響。
她迫不及待地套上耳機,再一次仔細確認剛才沒有聽錯。
真的是……不會錯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卻抑制不住狂亂的心跳,只能盯著架上的CD封面發呆,直到擦肩而過的小女生們傳來吱吱喳喳的聲音,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這首妳聽過沒?超好聽的!我還是喜歡SR寫的抒情歌,尤其是鋼琴的部分真棒。」
「我有買我有買,那個作詞人好像是新的,叫什麼青音,沒看過這名字,可是寫得跟曲很合耶!」
她拿了張單曲結完帳迅速拆開,歌詞上方果真印著「詞/青音」的字樣。
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明白個中玄機--青音,不就是從她名字各拆半個字而來的嗎?
如果再傻傻地發呆下去,那她就白活了。
她要見他。她知道現不要去的唯一目的地就是--「奧地利」,那裡必定會有答案。
只不過等她的另有其人。
「晴韻,妳終於來了!我們等妳整整三個晚上了,差點以為妳這丫頭沒神經到躲在家裡睡大覺咧。」馬偉見到女主角登場,彷彿鬆了好大一口氣。
等她?等她幹嘛?要等也應該是「他」在等才對呀。
卓晴韻左顧右盼,想尋找熟悉的人影,心裡奇怪著吧檯邊空空如也的老位子。
難道她又誤解了嗎?這首歌分明是他給她最明確的回應了不是嗎?
馬偉看她急切卻不問出口的模樣,原本想虧人的壞心眼頓時軟化,伸手比向門外。
「小璇奉命來等妳的,快去吧,別讓她一個人晾在公園裡風乾。」
向璇?
卓晴韻疑惑地順著老闆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對面公園鞦韆上那尊已經快石化的小美女雕像,她快步跑去。
「……」向璇沒好氣地抬眼盯著這個搶走小叔的惹禍精,不甘願地拿出口袋裡的鑰匙。
「這是什麼?」幹嘛所有人都神秘兮兮地,這節骨眼上她可沒心情玩黃金傳奇解謎尋寶。
「小叔在家裡。」向璇又拿出一張紙條,連同鑰匙塞進卓晴韻的手中。
「上面有地址,迷路了我可不管。」
大眼珠差點沒掉出來。
「這、這是擅闖民宅耶!」
「不想去還我。」小冰山作勢要抽回。
「我馬上去!」卓晴韻緊抓鑰匙跟地址轉身就跑,沒幾步又停下回頭
「唉……馬大哥幫妳搾了果汁,妳不進去喝他會很傷心喔!剛才他說妳都不理他,情願坐在公園當流浪兒也不陪他說話,他好哀怨耶。……而且今天朱麗亞專挑些悲情的歌來唱,唱到一半還歎氣,馬大哥說再悲下去,客人都要逃回家哭了啦!」
她知道向儒不會光叫向璇來這裡送宅急便的,朱麗亞應該快唱完了吧,要用激將法就趁現在,希望晚點她跟向儒來接人時,不是在公園裡看到這個拗脾氣的女孩。
「哼,要妳管!」向璇望了眼熱鬧的咖啡店,故作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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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靜。
卓晴韻來到一處寬廣整潔的住宅區,站定在紙條上所寫的地址門牌前。
這是一棟兩層樓的獨立戶,看得出有點歷史了,但保持得乾淨雅致。
真的可以自己開門進去嗎?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下門鈴,表示對屋主的尊重。
一聲……兩聲……
屋裡像在跟訪客比賽耐力似地,堅持沉默。
唉,好吧,雖然她不知道向儒用意何在,總之先開門再說,這樣也算是沒辜負向璇的使命了。
「有人在嗎?」客廳亮著溫暖的暈黃燈光,卓晴韻脫下鞋踏上原木地板。
「……向儒?是我啦--」
走廊深處,突然傳來鋼琴聲。
真耳熟……啊,是那首新歌!
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他,雙腳卻不由自主地追隨琴聲的來源,往走廊盡頭的房間前進。
氣派的黑色平台鋼琴映入眼簾,然後是十指優雅舞動著的演奏者。
他專心於手中的旋律,她專心於他的專心,百聽不倦,百看不厭。
卓晴韻輕靠著門框,深切的眼神下是微揚的唇角。
一曲完畢,萬籟俱寂。
思緒和期待在空氣中交錯擺盪,兩人各懷心事,四目始終沒有相接。
「……元大哥說,這首詞令他驚艷,叫我告訴原創者一定要繼續寫下去。」修長手指翻動譜架上的紙張。
「……然後他說,好的歌詞往往源自於真實故事,人在內心產生情感共鳴時最能發揮創作力。」深邃黑眸終於望向圓亮大眼,溫柔而堅定。
她還能說什麼呢?
目光終於不再游移,她微笑以對,用同等的溫暖和肯定。
「可以教我彈主旋律嗎?我很想學起來。」
輕聲挪足,一步步慢慢走近,連人帶心。
「當然。」他稍微往左,讓她坐下。「妳一定很快就能學會,因為妳已經完全掌握住它的感覺了。」他意味深遠的說道。
這些年來,他習慣跟琴鍵對話,所思所想都化為音符,以旋律表達。久而久之,情感的出口已經依賴音樂甚深,文字和語言反而拙於運用。
如今晴韻的存在,正巧彌補了這個部分,替他抽像的旋律找到最貼切的辭彙。
那張手稿所寫,是最真實的她,坦誠明白得令人動容,而他已經將之視為彼此的認定了,也報以相當的回應,就此互允。
「噢,真不公平,為什麼看你彈得那麼輕鬆流暢,而我光彈右手的部分就快抽筋了。果然有沒有天分差很多,我爸媽根本忘了生音樂細胞給我了。」
練單音練到手快殘廢了,缺乏耐心的本性又露餡了。
「妳不是沒有音樂細胞,只是把長處都表現在聽力上了。」
不意外她的脾氣,他淺淺笑著。
「學彈琴不能急的,沒關係,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
「你沒說錯吧?小璇都快開學了,哪還有什麼來日方長?」
終於要面對現實了,真煩,一想到這事心情就好不起來。
「晴韻,我那天本來就要問妳的,」向儒右手離開琴鍵,覆在她的左手上,微微一握,認真並謹慎。「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美國?」
原本以為會維持知己的狀態,日後再順其自然發展的,但是隨著在台灣的時間進入倒數,他開始掛念,希望能留她在身邊,一直一直。
尤其在看了她的詞,確認彼此的心意之後,他更確定自己不想放手的念頭。雖然有點自私,但他不會重蹈大哥的覆轍,不會為了專注於工作而讓她無所適從--況且他們是要並肩同行的,他只會給她充分練習的環境跟自由揮灑的天空。
「好嗎?」
「呃……」卓晴韻語塞,她該怎麼回答呢?
很想馬上點頭啊,可是又不甘心自己這麼沒骨氣。
事實上她也有要到美國啦,只不過不是跟他們叔侄倆「回」美國,而是自己隻身「去」美國,目的地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知道向儒的心意,但她不希望將來等到夢想實現的那一天,會被認為自己是受到向儒的私心偏袒,在他的羽翼護航下才得到比其他創作人更幸運的待遇,那會讓她很嘔的。
「不用現在立刻作決定,等妳好好考慮清楚再告訴我。」畢竟是離鄉背井,他能體會。
唉,她不是在猶豫要不要到美國,而是在猶豫該照原定計畫用功上學去,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向儒?
討厭的二選一,左右為難哪!
算了,反正今天也不可能答得出來,回家再去想破頭吧。
她看看牆上的鐘,「時候不早了,我們去接小璇。」說著便將剛才開門的鑰匙放在琴蓋上。
「不用還了,妳留著。」他又放回她手中。
「這怎麼行?我是外人,不能隨便持有你家的鑰匙。」要是他們家遭竊,那她不就是第一嫌疑犯。
「這串鑰匙從現在開始屬於妳,既然妳已經主動開了那扇門,我就把鑰匙交給妳保管了。」他一語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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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向璇不在公園裡。
不管她們母女倆是正在店裡冷戰還是大吵,至少已經進步到可以面對面共處一個空間了。卓晴韻確認沒看錯,好生得意地準備跟向儒邀功,要將自己先前充當和事老的表現臭蓋一番。
但向儒的注意力全被樹叢後的黑影吸引過去,有過上回的經驗,他很快知道又是那批趕也趕不走的犬科動物。
還真有毅力,可惜用錯地方了。
愛拍是嗎?就讓你們拍個夠。
「哈,向儒,我跟你說,我今晚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卓晴韻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把抱住,由於動作太突然,她可憐的額頭硬生生地撞上向儒的肩膀,眼冒金星。
現現現……現在是怎樣啊?
她平衡感已經不怎麼好了,如今一撞更是頭昏眼花。
向儒是哪裡不對勁?要抱也不該這樣「強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