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瑪佳烈
「我沒意見。」元桓淳聳聳肩,「等書印好,應該已經是十月的事了,到時向儒已經帶小璇回美國上學,他想抗議也沒辦法了。」
這句不經意的話,突然將卓晴韻定住。
回美國……是啊,她這豬頭怎麼一直都忘了,現在是暑假,向璇還是個高中生,而向儒還是她的監護人,他們的家,在遙遠太平洋的另一端。
「怎麼了?」向儒發現她略顯失落的表情。
「沒事,我……」她深吸了一口氣振作精神,「我要加把勁了,絕對不能輸。」她意有所指。
向儒卻彷彿心有靈犀,給了她一個會心而鼓舞的溫暖微笑。
「好,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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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雙專注的大眼,緊盯著桌面上的紙張,神情肅穆。
半個月,她只有半個月,不快不行。
她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怎麼發展,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步是對是錯,但是至少,至少要把她想講的都講出來,放手一搏。
至於能傳達多少,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她目前也想不了那麼多了。
唯一肯定的,是自己心中清楚明白的意念。
握筆的手輕快飛舞於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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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
向儒面前放了一個薄薄的資料夾,他挑眉詢問剛坐上高腳椅的卓晴韻。
「我聽完DEMO了,心得很多,我怕用說的說不完整,就寫下來了。」其實是沒膽用說的。
「想必很精采。」
向儒伸手欲打開資料夾,卻被卓晴韻快手攔住。
「等一下!」發覺自己突然的高分貝,她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放低音量,「呃,我是說……這邊人多口雜,可能會妨礙你閱讀……」
天啊,愈講愈覺得自己在扯爛……
「我、我的意思是,這裡面寫了很多重要的東西,很重要很重要,所以……你還是拿回去一個人靜靜地看比較好……」
誰、誰來揍她一拳……
「哦?」深邃的眼眸定定地望住身旁不知在慌張什麼的女子,沉默了幾秒,似乎已瞭然於心。
「我現在不看就是了。」溫和的嗓音沉穩依舊,更多了幾分柔軟。
「那妳是不是可以鬆手了?再抓下去,裡面的紙可能會變成醬菜。」他輕輕低笑。
卓晴韻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下意識將整個資料夾捏得死緊,像在擰抹布似的。
雙頰倏地爆紅,手迅速放開。
「嗯,那、那你收好。」
奇怪,空調壞了嗎?好熱。
「晴韻,妳有沒有想過,如果短時間內沒有其它打算,要不要……」去美國……
他話還未說完,只見她神色凝重地看著自己,欲言又止。
向儒輕歎,看來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妳要說什麼?」瞧她一副生死關頭的模樣。
「我只是想說……」她囁嚅了下,「如果你回去看了,覺得我寫得很差……寫得不合你意……我們……我們還是好朋友吧?」千萬別逃回美國,老死不相往來啊。
「當然。」他微笑,有股伸手輕揉她頭髮的衝動。「就算妳想絕交,我也不會答應的。」他與她,今後只會更近,不會更遠。
那就好,那就好……卓晴韻吁了口氣,釋然不少。
這個傻氣的粗線條女人,光顧著安慰自己,沒注意到身旁那個他早已給了多少暗示,只在等她作決定。
第十章
「美國?!」
於樂跟杜可傑同聲怪叫。
卓晴韻來不及阻止這兩個噪音公害,翻了翻白眼,希望星巴克店長不會來勸導他們遵守環境噪音污染法。
「拜託不要那麼大驚小怪好嗎?我只是打算去美國,又不是打算去月球。」
「管他去火星也一樣!妳不是很有雄心壯志要重回記者崗位的嗎?」杜可傑率先發難。
「我本來是很想啊!」卓晴韻放下杯子,用吸管攪著冰塊。
「可是現實跟想像總有令人尷尬的差距,我也算是結結實實上了一課吧。」
「妳哪裡不舒服呀?是不是生病了?」於樂圓圓的狸貓眼瞇成一條細縫,掃瞄不太對勁的表妹。「這一點也不像妳會說的台詞。」
「我講得出這種話才表示我正常了好嗎?」卓晴韻沒好氣地反駁。
「這幾天待在家裡仔細回想,才覺得自己這三年來只顧著往前衝,拚命追逐自以為的理想抱負,忘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人、一個小記者而已。我想通了,與其老是批評東、批評西,看不慣因循苟且的陋習,不如乾脆親身去挑戰。先學習專業的音樂課程,好好磨練自己,累積實力,用更精采的作品去說服別人,這樣應該會比扮黑臉挑剔更直接有力吧。」
雖然從頭開始難免辛苦,但她還是願意一試,為了喜歡的音樂,也為了喜歡的……人。
前兩天把書的完稿交給元總監後,她閉關在家,悶了又悶、想了又想,不斷問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想堅持什麼。
然後,向儒跟元桓淳的話不停盤旋在她的腦海裡;接著,她聽見心裡的聲音--她想繼續接觸音樂的領域,更想成為向儒的合作夥伴,和他共度創作過程的點點滴滴,分享每首歌曲的豐富與感動。
「妳不講還好,愈講我愈想幫妳去掛號。」狸貓小掌撫上晴韻的前額,無視母老虎的抗議,輕拍了兩下。
「出國進修可不比旅遊逛大街,何況妳並非科班出身,哪是說寫就寫得好的。」
「啊,我知道了啦!」杜可傑以拳擊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將手搭在椅背,痞痞地說道:「出國學音樂是個幌子,那個瞎眼中邪的情歌王子已經把妳包了對不對?於樂他們那本鬼週刊不是常有什麼女明星借口出國進修,其實是去給富商包養的消息嗎?如何,透露一下瞎眼王子開的價碼來聽聽,他紅得發紫,應該撈了不少吧?」
如果殺人不犯法,她一定馬上把杜可傑那顆豬頭給扭下來,卓晴韻發揮畢生最大的忍功強壓殺氣,捏得死緊的吸管差點把冰咖啡戳成咖啡冰沙。
「喂喂喂,什麼叫我們的鬼週刊啊?本姑奶奶負責的版面可從沒放過富商包養的爛芭樂,別混為一談。」於樂拍桌捍衛名譽,卻又忍不住回頭向表妹八卦一下,「晴韻,妳該不會真的是為愛走天涯,不惜飛越太平洋追隨大作曲家吧?」
「妳第一天認識我嗎?」鎮靜、鎮靜、她要鎮靜……絕不能跟這兩個低能兒一般見識。
「我承認向儒是刺激我想上音樂課程的動機之一,但是我去美國不是因為向家在那裡,基本上他們住西岸,而我申請的學校在東岸,兩邊的距離不比太平洋近多少。」
更何況,在還沒打好足夠的基礎,確信自己可以跟上他的腳步以前,她不想當個半調子的作詞人,要做,就要拿出像樣的成果。
她好強,即使面對心儀的人也要證明雙方能夠平起平坐。她要將自己磨練再磨練,等到時機成熟,再信心滿滿地站出去,告訴向儒她辦得到,.讓他看見她的能力。
於樂和杜可傑交換了眼色,知道卓晴韻是來真的,稍微斂起嘻皮笑臉。
好歹兄弟姊妹一場,早明白她的脾氣是攔也攔不住,當然只有背後挺一把,隨便她去死……呃,是支持她圓夢。
「好,那妳就有點出息,紅回台灣給大家瞧瞧。」杜可傑舉起玻璃杯輕敲卓晴韻的杯子,「到時候我一定要老編送妳個全彩專訪,讓妳回銀河揚眉吐氣。」
「還有我還有我,」於樂不甘寂寞地參一腳,「妳如果要偷渡到西岸私會,千萬留個獨家給我,讓劇情有始有終,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卓晴韻哭笑不得,正想打斷兩人的閒扯淡,卻聽見後面牆上的喇叭傳來廣播主持人的聲音,介紹寰宇唱片為七夕情人節錄製的新歌,特別強調是由SR作曲。
這一放,真的讓她傻了眼。
怎麼可能?
這歌詞……這歌詞分明就是她交給向儒的手稿,是她拜訪寰宇當晚,將滿腦子雜亂思緒好不容易匯整成文字寫下,也是想趕在向儒離開台灣前,把握最後時機表達出的真心真意。
雖然經過修飾潤筆,使字音跟斷句更配合旋律,但骨架原型仍在,自己寫的文字絕不會錯認的。
向儒竟然……真的將她的手稿填進他的曲子裡,更誇張的是寰宇竟然肯用?!
「晴韻妳幹嘛?」講到一半突然跳起來,三太子上身啊。
「我……我要去一下唱片行,不聊了,改天見。」
她匆匆忙忙拎了背包揮揮手,丟下兩個無辜的地球公民,逕自離席。
「……於樂,要不要賭,一定是跟SR有關的事。」
「廢話,用膝蓋想也知道,還賭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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