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長谷薰
Jonny打開門一見到我,就開始笑:「一定是你惹清清不高興被踢出來了。」
「才不是。」
我真後悔告訴Jonny真正的原因。他聽完後笑得更開心了。
「還好你沒有今天跟她求婚,不然的話,那每年慶祝結婚紀念日時,同時也是那個人的忌日,恐怖不用說,等於是你每年提醒她懷念前男友一次。」
Jonny邊說邊笑,最後乾脆抱著肚子大笑。
「有這麼好笑嗎?」
「女朋友的前男友的忌日,哈哈哈,你日子也算的太準了吧!」
第二次求婚,怎麼也失敗!
我懊惱極了,怎麼求個婚也這麼困難。
沒關係,事不過三,第三次肯定會成功的。
我心裡甚至在想:不要什麼浪漫的求婚儀式了,乾脆把婚戒放在公事包裡,哪天心情好、氣氛佳,就哪天求婚,選日不如撞日。
只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好像也沒找到合適的日子。
3
「好久不見,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你?現在在哪高就啊?」說這話的是Jeff,大學畢業後就沒見過他了,他穿了件Fendi今年新款的皮衣,和一件Lagerfeld的絲質淡紫色襯衫,樣子是陰柔了的些,不過到也不俗,聽Jonny說他最近混的不錯。
「我在安培總公司。」我老實回答。
「安培,喔,是很不錯的公司。」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眨,口氣聽起來有些敷衍:「不過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應該可以更有成就,你可是我們繫上的才子,你真的打算作一輩子的白領階級嗎?」
他拍拍我的肩膀:「公司再好也沒有自己出來做的好?我正在找人合夥開工作室。自己接Case,自己當老闆,賺的錢都是自己的,也不用看別人臉色,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我們交換了名片。
臨走前他還一直囑咐我:「一定要打電話給我,老同學了,多聯絡聯絡,等你好消息。」
我認真的考慮起工作室這件事,求婚的這件事到也就先擱在一旁了。
以前和Jeff沒有深交,但他做事的態度我倒是挺欣賞的。
相約見了幾次面,工作室是采聯合的形式,個人負擔各自成敗,倒是既自由又可互相扶持。
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卻還是有些猶豫。還是有很多風險是需要評估的,就算要離開安培,也得過完年後。今年公司大賺,尾牙盛大舉行,最大獎是喜美轎車一台,還請了偶像明星來表演,大家的心裡全在想著那輛轎車。
請藝人來表演無非是對外炫耀公司有多賺錢,我對藝人的表演沒什麼特別興趣,我寧可公司把錢替換成現金給我。
接下來的一位女歌手穿了件純白的禮服,仿十九世紀的大蓬裙,我忽然高興了起來,這個歌手我知道,我見過她的表演。
我心裡怦怦地跳,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計劃。
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我還猶豫什麼呢?
想到這裡,心臟更是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我很怕錯過時機,我心裡盤算著時間,然後摸摸公事包,安了心,把它拿出來放進口袋。
清清坐在舞台下的正中間左邊的第一桌,她正看著舞台上的表演,不時地側過頭去,和身旁的同事聊天。
我走了過去,桌子和桌子間的通道像隧道一樣的又深又長,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似的。
我眼睛盯著清清,聽見自己的心臟用力地打著快速的節拍。
我終於鼓起勇氣走到清清的面前,心裡想著攉出去了,反正吃完尾牙,領完年終,我就要離開了。
我在清清的面前站定,然後單腳跪了下來,握住她的手。
「你…你干麻?」她的眼睛又是震驚又是高興,我也無法形容。
我感覺她的手在發抖。
總之我確定她已經知道我將要做什麼了。
台上的歌手還盡責地繼續唱著她的歌,台下已經鬧哄哄地一團。
清清的座位太明顯,想不被注意到也很難,有人在旁邊笑著,有人吹起了口哨,我隱約還聽見有人喊著「加油」的聲音。
越來越多人擠了過來,我的喉嚨乾渴的不得了。
「親愛的小白文鳥,我們已經相愛這麼久了,我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有多愛你。今天我…」
四周的人實在太吵了,幾乎把我的聲音淹沒,我的聲音一停,大家竟也安靜下來,只剩歌手裊裊的聲音環繞,成為美麗的這一刻的背景音樂。
或許是我敏感,我感覺所有的人比我還期待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清了清喉嚨:「今天我想請你嫁給我,從此我就可以想全世界的人說,我有多愛你。」
我拿出了鑽戒,晚會的燈光師,大概也是個浪漫之人,他把舞台上的燈光,打到了我手上,鑽戒在燈光下懾懾發亮,閃耀出光芒。
「這是我為你設計的婚戒,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戒子,就像你是在我心中獨一無二的一樣。清清,你願意嫁給我嗎?」
清清的手在顫抖,我的手也是。
「答應嫁給他吧!」有人在旁邊喊著,緊接著就有人跟著鼓噪:「嫁給他,嫁給他。」
我看見她的眼睛中有淚光。
她點了點頭:「我願意。」
我把戒子套在她手上。
台上的女歌手唱完了歌,將裙子一掀,瞬時數十隻的白文鳥從白色的蓬裙中飛出。
我抱起了清清,她燦爛地笑著。
恍惚間,我感覺從舞台上飛舞而下的白文鳥只為了我們的這一刻而祝福。
◎結婚真的很好,我是設計部的王子,她是業務部的公主,童話故事裡都說:「王子和公主結婚後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只是故事就結束了,不知道「幸福快樂的日子」長什麼樣子?
【第五個男人】太早,太晚?
愛情需要時機,早一步不行,晚一步也不行。
而我遇見愛情在不該遇見時候。
如果那天中午,我不去那間麵店吃飯,我就不會遇見她。如果我同往常一樣去同一間自助餐吃飯,我就不會遇見她,可是那天我卻在巷子裡繞來繞去,舉棋不定,然後走進了那間麵店。所以我遇見了她。
我實在不應該把任何事情都歸咎於命運,那畢竟是我的選擇。
我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餐館裡已經沒有位置,正要離開,老闆娘卻過來招呼。
「一個人?先生。」
「是啊!好像沒位置,改天再過來。」
「有,有,這邊剛好還有一個位置。」我順著老闆娘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雙人的桌子,坐著一位年輕的女人,正低著頭,另一張椅子上擱著她的外套。
老闆娘沒等我的回答已經走了過去:「小姐,擠一擠,再坐一個人,好不好?」
那女人點一點頭,也沒轉過頭來看我,就將位置上的外套從椅子上拿起來放在大腿上,神情百般無聊的繼續低著頭。
中午用餐時間的小吃店,陌生人並桌吃飯,也是極自然的事,我走過去,那女人甚至沒抬頭看我,我就坐了下來。她正用手按著手機上的鍵盤,大概是在發簡訊給朋友吧!
我點了一碗素魷魚羹面,然後打量起對面的這女人,她留著一頭齊肩的直髮,穿著一件灰色格子的開領毛衣,臉上畫著淡妝,標準上班族的打扮。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指甲擦著淺粉紅色的指甲油,右手的小指指甲還作了彩繪,一朵白色花蕊和紫色花瓣的小花。
她發完簡訊,把手機擱在桌上,抬起頭來。
我趕緊把視線移到旁邊,避免兩個陌生人面對面坐著,不小心目光相接的尷尬。況且那樣盯著對方看也很不禮貌。
不到一分鐘,老闆娘便喊「三桌,素魷魚羹面。」一個歐吉桑便走了過來,把面放在我面前。
我心裡還在想這家店的速度真是快,立刻就聽到對面的女人說著:「老闆,我的素魷魚羹面還沒來。」
「好,馬上就來。」
這下心裡明白,原來我們一樣點了素魷魚羹面,而那句話大約是說給我聽的,我識趣地說:「這面應該是你點的,先給你。」
我正要將面推了過去,她伸手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
「沒關係,我不急,既然先端給你,就先給你吧!」
「這樣不好意思,凡事總有先來後到。」我將面推到她面前。
她倒是笑了:「哪來那麼多先來後到?」
她將面推了回來。
我一面將面推回去給她,一面說:「我們這樣讓來讓去,中午就算休息兩個小時也吃不完這一碗麵。」
她笑了笑,沒再將素魷魚羹面推回來。
後來她先吃完麵就走了,卻忘了帶走手機,把它遺留在桌上,一直到我吃完麵,她都沒有回來拿。
當然我可以將手機交給老闆娘,但是我猶疑了一下,還是將它收了起來。如果她沒有把手機遺忘在那裡,而我也沒有替她收起來,我們應該就不會再見面。
一開始的一個小小的不重要的決定,卻成了我一生中無法忘懷的陷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