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尹柔
「發生什麼事?」
「我必須親自向你解釋,我沒有不高興。」他已經坐在沙發上,獲得臨時的解放。
「這不重要!我問的是,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想知道?這可就說來話長羅!」他看著季節雨的緊張,疲累的身心,不禁也稍微振奮了些。
這一趟算是來對了,否則怎能知道她是在乎自己的呢?想到這,莊永鳴不覺得精神又抖擻了些。
「那就看你是要長話短說呢?還是什麼都不說。」這時候,教一個只剩下呼吸運作的人再做體力透支的事,實在是不夠人道,更何況他還是拖著老命來負荊請罪!
「我已經一個月不知道什麼叫做一夜好眼。如果你肯施捨一晚,學會感激得痛哭流涕的!」說罷,他真的就橫臥沙發。
「喂!你有沒有毛病?專程跑到我家睡覺?」
「拜託啦!我只剩下一口氣,不過在來你家的路上已經用完了,再也沒有力氣爬回自己的床上。」莊永鳴苦哈哈的聲音一停,不規則的呼聲就已經啊起。
這種情況讓季節雨看到了,真是啼笑皆非。
那張長沙發不知什麼時候成了難民收容所。它似乎專會吸引一些累得不成人形的人來投靠。
當莊永鳴終於翻了第一次身,他察覺有人偷窺。猛睜雙眼,果然一雙毫無忌憚的眼睛,被他逮個正著。
「原來你有這個嗜好。」伸個懶腰,他還沒有起身的打算。這一覺睡得太舒服,他想再好好回味。
「是啊!免費收留你一晚,我多少也得回收一些,免得虧太多!」她仍然沒有改變姿勢,更沒有收回眼神。
「美女春睡才會令人看不厭,不是嗎?」
「少臭美了,你!」
「有什麼心得報告嗎?也不曉得被偷看多久,趕快檢查有沒有少塊肉!」這會兒,他倒願意起身了,而且居然真的在自己的身上東摸摸又西摸摸。
「真會少塊肉的話,你身上的肉早就掉光啦!」
「什麼?」
「我看了你一整晚,眼睛都快要脫窗了!」
「哎呀!我沒想到來你家睡覺還有守衛?真好,我乾脆天天來好了。」
「睡飽就話多啦?」季節雨送給他一對衛生眼。「你睡得真死,好幾次讓人忍不住用手去探探你的鼻子,到底還有沒有氣。」
「沒想到久沒見面,你變得這麼關心我?」
「喂,不要離題太遠。」季節雨制止他的想人非非。
「心情不好睡不著,又沒有那麼多心事可以想一夜,所以……」「哦?你會心情不好?太不尋常!」他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對了,你怎麼沒上班?經常不喜歡人家翹班的!」
「就是因為他才不用上班!」一提起這個不講理的傢伙,昨天的火氣不覺又升上來。
「不懂也!」
「算了!現在我也沒興談這個,省得又自己找氣受。」
「怎麼能算了呢?我記得你從來不生氣的,到底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這教季節雨從何說起?莫名其妙得教人理不出個頭緒。
「經常的本領這麼大,可以把你把惹得如此憤怒?」
「是他招惹我的話,就會什麼事都沒。不幸的是,我招惹地!最可笑的問題是,我卻不知道如何招惹他的,雖然他已經把罪狀列了一張清單。」
「等等,到底是誰招惹誰?說清楚些,我都被搞迷糊了。」
季節雨一看莊永鳴的反應,就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本來還想找他弄清楚狀況呢!如此看來,這件風暴恐怕必須無疾而終羅!
「別再提了!我不想一早就把自己陷入不愉快。倒是你,我記得你是來答覆而不是質詢,對吧!你怎麼累成這副德行?」
季節雨是不會再說什麼,莊永鳴恩恩,不如改變話題,暫緩一下情緒吧!
「要詳細說的話,可就得費一番力氣。不如長話短說吧!不過,能不能先請你賞一頓豐盛的早餐?」
「成,沒問題!」
大約十分鐘,雙眼蛋、一片培根,兩片土司,外加一杯牛奶,被送到茶几上。
「我只會做這個,如果不合你『豐盛』的標準,我也沒辦法。」
「嘩!有得吃還這麼多活外心我放瀉藥!」
不一會兒,除了不能吃的之外,什麼都沒了。
「你不僅累壞而且。」收拾起空盤,季節雨調侃地吃的速度。「你幹什麼壞事了?沒得睡也沒得吃?」
「沒得好睡是真的,怎會沒得吃呢?只是睡不好自然就沒胃口罷了。」將口中食物全部吞下後,莊永鳴稍作說明。接著,歎口氣,他說:「這些日子,我去了一趟歐洲。」
季節雨看著他,沒答腔。
「總而言之,我去處理了一些事,然後把我姊姊帶回來。」
「你的長話短說太籠統。不過,如果不方便說就算啦,我不會硬要知道別人的私事。」
「你知道嗎?我姊姊一向比我能幹,她一直是我父母的左右手,海外的業務一直是她負責,而且她也表現得很好,上一次她回來待了好多天,我便覺得奇怪,果然,她又回去後,沒多久便出事。我堂哥一通緊急電話,我立刻趕過去,什麼都來不及了,她已經完全崩潰,整天不是坐著發呆就是歇斯底理大叫。沒辦法,我只好帶她回來。」他的語氣儘是不捨的無奈。
「怎麼會這樣?」
「精神壓力太大,長期積壓的情緒沒有得到良好的好解。」他引述醫生的話。「其實,我覺得是我的錯。如果我能積極點,分擔她所背負的一切,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唉!
她的女強人形象,不過是被逼出來的虛假。弟弟太不爭氣,害得她必須擔負起繼承家業的『偉大使命』!」
季節雨靜靜的聽著,無法發表任何意見。畢竟她和莊永鳴的關係還不足以對他的家務事有太多的瞭解。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說實話,我心裡很亂,目前我只希望姊姊好起來,然後我會盡力學習怎麼做個莊家的人。」
「那你怎會沒睡覺呢?」
「我和姊姊的感情一向很好,她發病以來,總是吵著要我陪,除了我,什麼人也安撫不了她,最糟的是,她的生理時鐘全亂了,不管白天或晚上,任何時間都會吵,而且她幾乎不需要睡眠似的,搞得我完全二十四小時待命。」
「糟啦!」季節雨突然大叫一聲。「你昨晚到現在都沒回去,豈不是鬧翻天?」
「他們知道我出門,必要時會給她打鎮靜劑。」
「鎮靜劑?打多了不好吧!」
「我曉得,所以一直沒用過。我怕會影響她的恢復能力,堅持不使用。反正好吵的時候,只要一看見我就靜下來。」
「這很好辦啊!以後你就睡在她看得見的地方,不就行了?」
「是啊!你以為我智商那麼低?她總是不停的說話,還不准我不作聲回答呢!」
「這樣啊!」季節雨為自己的自以為聰明,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去幫你?反正我現在閒著沒事,至少畢業典禮之前,我不會離開台灣。」
「你要去哪裡?」
「離開這兒,只能去投靠父母羅!」
「你不是不離開這裡嗎?」莊永鳴有明顯的失望。
「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季節雨幽幽的說。她又想起經常惡毒的指控。
「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善變的人。」
「我又不雖明天就走,緊張什麼?也許過幾天,我又改變主意也說不一定。」她笑笑,總算有個人在乎她的去留。只是,這個在乎仍然不夠抵擋惡形惡狀的經常。
「說的也是。你剛才說要幫忙,是真的嗎?」莊永鳴立刻釋懷。況且,此刻顯要緊的,應該是姊姊的病才對。
「當然是說真的!就當是報答你讓我進『莊嚴』吧!」
「太棒了!我現在先回去,至於你,什麼時候想來見識,再告訴我。」
「我現在就跟你走。」
「不好吧!你還沒睡呢!」
「開玩笑!你都可以一個多月不睡覺,我一個晚上算什麼?」
「被你這麼一說,我都在超人了,哪能一個月不睡覺?你別把話說得如此駭人聽聞!」莊永鳴喜形於色,彷彿一個多月的疲於奔命,都不再是辛苦力了。
「走——吧!」挽著莊永鳴的手,衝著他連夜趕來的誠意,她願意當他是超人。
來到莊家,果然門禁森嚴。
莊永鳴的房外,守著兩位壯漢。他們的任務是「鎮暴」,當莊永穎失控時,他們就派得上用場,房內有兩名特另咿士,專門「監視」莊永穎的一舉一動。
此刻.莊永穎正難得的躺在床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睡覺。
「還好吧?」莊永鳴輕聲地問。
「半夜打了一劑鎮靜,否則實在很準控制。」其中一位皮膚較白的護士回答。
「這裡有我。你們可以休息一下。」
「不,該休息的是你。你應該控這個機會補充睡眠,不然,又有得你忙的。」另一位護士回答。
「昨晚我睡得很好,謝謝你問。有事我會叫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