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蘇荻
「我的老婆大人哪,你這可冤枉我了,我為了他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怎說沒好好照顧他?」在親愛的小妻子面前,林鼎覺的形象變成十足老頑童一個,還會撒嬌和耍賴。但林擎元從小看到大早已習慣。
「是啊,爸為了我已經夠累了,您別再責怪他。」林擎元對著母親說。
「怎麼,那個倪品螢還不死心呀?」揚起細細的眉,宋鶯艾不悅地沉下臉。「她到底要纏你纏到什麼時候才肯罷休?要不是看在她老爸也算是個狠角色,我可真想摑她幾個耳光,警告她離你遠一點!」
「能摑我就摑了。」他苦澀地擠出難看的笑。
「真令人頭痛!」每回一提及倪品螢,宋鶯艾的面色總是難看至極。「難道我們對她沒轍到要被牽著鼻子走嗎?」
「你兒子不肯努力,我也愛莫能助。」林鼎覺故意用不負責任的表情撇清這事。「要不然,我上回提的那事可以試試。」
「什麼事?就是那晚送兒子回來的那個女人嗎?」宋鶯艾有些不以為然地斜眼睨著丈夫。「那麼沒禮貌又沒家教的女孩,教她充當咱們兒子的女朋友,太委屈我的心肝寶貝了。」
林擎元微愕地稍稍坐直身軀。「沒禮貌又沒家教?」
「可不是嗎?她那天也沒等我和你爸回來就走人了,這不叫沒禮貌叫什麼來著?」
「哎喲,我親愛的老婆呀,你這話說的不公平呢,人家可不是犯人,沒理由硬要她留著等咱們倆呀,何況她可是救了兒子的大恩人。」因為不認同,林鼎覺立即袒護起他自認會是未來媳婦兒的人。「哼,我一想到回家後沒見著她心裡就有氣,瞧瞧我隔天一早便得搭早班飛機離開台灣,她就這麼不願意讓我瞧上一眼?」宋鶯艾記恨地說。
「都那麼久的事,你就別再氣了行不行?」林鼎覺好聲安撫。「何況未來多的是機會見到她呀。」「多的是機會見到她?怎麼說?」她不明就理地揚起眉梢。
解釋的聲音還未出口,懷叔的出現倒是打斷了一家三口的談話。依舊是一身規矩深色西裝與打著淺色領結的裝扮,但神色間多了點頭痛的表情。
「抱歉,打擾了。」他恭敬地微揖個身,手上拿著支無線電話來到林擎元身邊,壓低身道:「少爺……倪小姐打電話來找您……」
「懷叔!」宋鶯艾雖不滿地喊了聲,但沒有責怪的意思。「是她打的就說我寶貝兒子不在,你怎地又拿進來要他接呢?」
「夫人,」懷叔歉然地面對她,擺出無辜又無奈的臉。「倪小姐說了狠話,要是她聽不到少爺親自接電話,她會鬧得咱們雞犬不寧。」
「她放這種話也不是頭一次,不要理她就是。」她氣得兩手交疊在胸前抖顫著。「我兒子受傷的事我都還沒找她算賬,她竟敢還有膽子打電話來!」
儘管皺眉,林擎元還是輕歎口氣站直了身。「我回房裡接,叫她等一等。」
「是。」
繞過迂迴寬敞且鋪著紅地毯的長廊,他返回房間,走至桌邊接起了電話。
「我是林擎元。」沉穩無起伏的聲調,隱隱透著他心底的不悅。
「等你老半天,你可真是大牌啊!」電話那端立即傳來倪品螢那刁鑽又刻薄的尖銳嗓音。「從電話接通那秒開始,我已經等了你足足十分鐘!」
「沒有人逼你非等不可。」他冷冷回駁。
「哈,我如果不等,恐怕有個人會等不下去呢。」
「有個人?」
「呵呵呵……」她得意非凡地笑著,一邊檢視著左手金蔥色的指甲油干了沒。「我說林擎元哪,你的眼光跟一般人比起來還真是差得多了,竟會送給那個男人婆一輛昂貴且量身訂作的炫風摩托車,你眼睛難不成瞎了嗎?」
「這與你無關。」
「無關?」她的聲音一轉變得猙獰。
他聽得出她語氣裡飽含的不爽與惱怒,因而可以想見她的表情已從得意變成陰鷙。
「我可是你的女朋友,你敢說這事與我無關?」
「倪品螢,」他沉住氣,力持平淡地道:「這你一廂情願的說法,我想我從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的女朋友。」
「那可由不得你,因為我這輩子可是賴定你了,你想擺脫我,下輩子吧!」她一哼。
他咬住牙不想回答,只覺她的任性已令人憎惡到極點。
知道他被激怒,她心裡頗有報復的快感。「好吧,我長話短說,那位男人婆現在在我手上。」
「你說什麼?!」眉頭迅速聚攏,他慢半拍地震驚吼道。
「噓!小聲小聲,」她嘟起紅唇發出悶笑的聲音。「放輕鬆些,用不著這麼緊張,她沒事啦!」
鐵青著俊容,握著話筒的手因忿怒而隱隱發抖,出力的指尖泛白,似要將掌心裡的硬物給捏碎。
「倪品螢!你到底要什麼?」
「我?」得二五八萬似的,她昂高了臉,將話筒夾在另一端耳肩中。「唉唉,這還用問嗎?我要的不就是你嗎?」她裝羞地甜膩著嗓音。
光火的眸子嚴厲一凜,再深吸口氣,他強迫自己務必冷靜。「你爸爸可是立法委員,而你居然敢用綁架這招來威脅我?」
她笑得花枝亂顫。「去啊,去報警嘛!反正官官相護,尤其我老爸和警政署長熟絡得很,付點錢塞嘴巴便沒事了。何況我也沒對她怎麼樣,只是請她來做做客罷了。」
「我和你之間如何是我們的事,你不應該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無辜?她哪裡無辜了?佔了我的車位又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她根本就是個下賤的狐狸精、第三者!」她歇斯底理地對著話筒尖嚷。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得意、一會兒惱怒的模樣,讓被綁在角落邊又蒙住嘴的童葭嶼激動得瞠大眼不斷掙扎。
「你、你果然是——無可救藥!」溫怒扭曲了林擎元的臉孔,他的聲音冷冽如金石撞擊。
「對啊,我愛你愛得無可救藥……這樣你會不會感動一些些?」
「你不要再說了,她人在哪裡?!」
「她?她就在我旁邊呀。」倪品螢懶洋洋地別了那個討厭鬼一眼。「不過你想找到她,就得先找到我唷!」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我呀,呵呵呵……我在淡水的度假小屋,你知道在哪裡吧?」
「好,我馬上過去!」
掛上電話,倪品螢眉眼含笑、神采飛揚地從斑馬紋沙發中跳起,連帶轉了個圈,揚起鑲金邊的白色蓬蓬裙裙擺。
「哈哈哈,早知道這招這麼好用,我也不必那麼辛苦的跟蹤,直接等人上門就好了。」她沾沾自喜地燦笑,接著信步走到困著童葭嶼的角落邊,對旁邊坐著的流氓小弟阿里擺擺手。「把她嘴巴的膠布撕下來吧——等等!」她突然故作凶狠地將臉逼近童葭嶼:「記得『用力』一點啊,我想聽到她痛罵三字經的聲音。」
「是小姐!」阿里不敢怠慢地照做,把貼在童葭嶼嘴上的膠布狠狠撕開,痛得她立即爆出一長串難以入耳的髒話。
「媽的!Shit……痛死我了!」
本來是不想如這潑婦的願大罵三字經的,但當膠布撕下來的那一剎那,她真的痛得險些沒暈過去。
蓬亂的發、髒掉的衣裙、腳上的鞋已不在,童葭嶼狼狽得像個流浪漢。
「哇!厲害、厲害,果然是罵髒話的高手,瞧你罵得可真流利,半點停頓都沒有呢!」倪品螢佯裝敬佩地拍著手。
童葭嶼歇斯底理地搓著臉,想把那股不服舒的黏勁除去,破了皮的唇瓣正汩汩流下血來。
「倪品螢,你這個神經病、瘋女人!快把我放開!」她忿怒至極地咆哮。
「真是不好意思啊,正因為我注定是個瘋女人,所以我當然不會放開你嘍!」整整昨天才燙出的新髮型,她一臉悠哉地望著它處答。
「我鄭重警告你,你再不放開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倪品螢反應飛快地搶話。「你是不是要說,『假如你再不放開我,我一定會讓你好看』之類的話?」
「你……」她已是氣到不行。
「乖啦!只要林擎元一來,我保證替你鬆綁,再請人安全無誤地把你送回家門。」她像在哄小孩一般輕鬆說著。
「你簡直有病!」
「不就是神經病嗎?」她毫不生氣地聳肩。「你用不著一直重複這種罵人的字眼,因為我已經聽很多了,要是沒什麼新鮮話可以說的話,我看你閉嘴還會讓我覺得比較有格調。」
「我跟林擎元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憑什麼因為他就把我抓來這裡?」她忍無可忍還是繼續叫。
「沒關係那可是你說的,我並不認同。」倪品螢背過身甩了甩卷蓬蓬的秀髮。「他送你的那輛摩托車,可是價值上百萬呢,光憑這點我就沒辦法忍受,借問誰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送別的女人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