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文 / 於晴
「東方兄,你可允我一件事?」
「將來不再為非作歹?」他揚眉,早就猜到她的心思。「好啊,只要妳有足夠的吸引力,我就專心跟妳玩,如果妳能感化我的本性,我任妻處置了。」
「不,我並不想感化東方兄。你只是太憑喜好做事,除此外,我都不反對你這個人。」她反握住他的大掌,直視他道:「我跟你在此擊掌立誓,從今天開始,只要是你我私事,我絕不請一郎哥幫忙。」
「哦?這真有趣。」這傻瓜,連這點也要講公平!「好啊,我就要看看妳,怎麼跟我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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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一拐進小巷,王十全就看見眼前一幕。
「停轎。」他命令道。
懷真聽見聲音,回頭一看,愣了下,連忙轉身對著那名百姓笑道:
「大嬸,我會去處理的,妳等我回音吧。」語畢,她快步奔來,問:「王兄,你要離開了嗎?」
「嗯,我京中有事。方纔,你在收賄?」王十全出轎問道。
「是啊。」她微微一笑:「待會我要趕回縣府。」
「這些錢,你打算用在哪兒?幫你義兄開舖子嗎?」
「不,我義兄還得養我呢,我哪來的錢給他們?」她考慮了下,坦白:「這用來打通關節,若有餘下,如數奉還。」多半是連她的月薪全賠進去,不會有剩。
「難道世上真沒有不收賄的人嗎?」他憤慨道。
「當然有!我不算聰明,只能用這種方法做事,但我想,世上必有人才高八斗,盡心為民而不必跟我一樣。」
王十全看她說得十分肯定,既不訴苦也不歌頌自己……他忽然問道:
「懷真,聽說當今聖上之所以能坐上龍椅,全仗他與東方非合謀害死先皇,你對這事怎麼看?」
她不假思索道:「小時候我會覺得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無視他神色有殺氣,她再道:「但仔細想想,如果新皇不及時登基,京軍如何趕赴燕門關?如果沒有新皇下旨,如今早已城破,數十萬無辜百姓早已家破人亡,王兄,你怎麼看?」
被她反問,他直覺答道:「如果流言是事實,一人之死,能換數十萬百姓的性命,新皇理當有功。」
她微笑:「說實話,這種流言這裡百姓常聽,人人茶餘飯後都在閒聊,但聊著聊著,就會聊到新皇登基後的作為。」
「哦?」他十分注意:「他們怎麼說?」
「王兄,你認為他們會怎麼說?」她又反問。
「新皇登基後,下旨大赦,將士從優憮恤,內地長年旱災,特免賦稅三年,皇宮裝修暫免,戶部支出因此銳減,國庫充盈,這都是先皇做不到的。」
「正是。」她笑道:「既然如此,王兄一定不將那種什麼合謀害死先皇的閒言閒語放在心上了?」
「……我不放在心上,皇上我可不知道了。」
「哈哈,連王兄這種小老百姓都不放在心上了,皇上哪會放心上呢?這種閒話,過個兩年就淡去了,百姓只管明天能不能平安過下去,今天皇上又下了什麼好聖旨來造福百姓,這才是百姓真正想知道的啊。」
王十全臉色和緩,兩人再閒聊幾句,就分道揚鑣了。
他上了轎,問道:「黃公公,你說,那懷真所言,是真心話嗎?」
「皇上,奴才一路趕著來,確實人人安居樂業,提起皇上,只有豎起大指拇的份兒。」躲在轎身後頭的黃公公答著。
「這倒是。」這個懷真,字字說中他的心坎裡。如果為天下蒼生,就算大逆不道,由他來擔又如何?思及懷真,又覺得真是可惜,被東方非拿來當替身玩物。
「黃公公,那阮東潛真是個清直的好宮嗎?」
「奴才不清楚他算不算好宮,但他斬過老國丈的侄子,當時,老國丈還動手腳,將他遣往燕門關呢。」
「連先皇國丈的侄子都敢斬?」不由得心生好感。「當年真該看看他一面。」
轎子才轉出街口,他瞥了窗外一眼,正好看見另一頂轎子停在遠處,懷真正紅著臉站在轎前,跟轎裡的人說話。
那頂轎是……他瞇眼,看見轎旁的青衣。
沒多久,懷真像是認命歎氣,主動鑽進轎子裡去。
他冷冷地目送那頂載著兩名男人的轎子離去。
沉思良久,他才暗自哼聲:
「東方,你以為朕真會給足你七年,讓你逍遙過日,跟那懷真雙宿雙飛嗎?」
尾聲
六個月後
晉江工程持續中——
東方府裡,冬風微冷,阮冬故一身短襖長裙,黑髮垂腰,懶得弄髮式,反正晚點她又要穿回男裝出門辦事去。
芙蓉小臉略施脂粉,外表是嬌艷動人的大姑娘,但美眸明亮有神,渾身洋溢朝氣,活力十足。這樣的美人兒,上哪兒找?
她十分專注地瞪著棋盤,未覺對手正在盡情欣賞她的嬌容。
「冬故,咱們的賭注妳沒忘吧?」要挑釁這直丫頭,太簡單了。
「記得。」接下來該怎麼下呢?
東方非樂得眉開眼笑,道:「我輸,就得為妳破懸案;妳輸,今晚不准走。妳可知,今晚留下的意思嗎?」
她看他一眼,腮面淺暈,嘴硬道:
「當然明白。好歹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以往我是阮東潛時,總有人會拉著我上……妓院,我自然明白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挑眉,把玩著扇柄。「真的明白?妳告訴我,當時妳是怎麼脫身的?」
「……一開始,紅著臉跑了。從此人人都傳阮東潛是童子身。」
他哈哈大笑:「那我可期待今晚了。」
「東方兄,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冬故,不是我要瞧輕妳。依這盤局勢,妳必然輸定。」這一次,他倒要看看有她的承諾在,鳳一郎還敢不敢帶人走。
她咬牙,瞪著這棋盤。
「妳再瞪,也瞪不出生天來。」他揶揄道。
「東方兄,請你讓我靜心思考,不要再打擾我。」
「好好,妳慢慢想吧。」他笑盈盈,注視著她無比認真的俏臉。
自皇上離去後,她真的履行諾言,來府裡一定扮回女裝。
她骨子裡還是有點男孩子氣,他要調教也不是難事,只是,他就愛看她這樣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俏模樣。
這種悠閒的日子,他竟然不討厭!甚至每天期盼跟她共下一盤棋,聊聊當今局勢,嗆嗆她就是他的樂趣。
她天天來造訪,一來是為了培養感情,二來是有心鎖住他,他也不是不明白。反正她自願當誘餌,他就一口一口吃掉她,嘗到生厭為止,他再到外頭掀起濤天駭浪……只是現在,他還嘗不過癮。
他想再多點相處,再多看她的模樣,多玩她一下,多……興奮一日高過一日,就算哪天他像餓狼將她撲倒在地,他也不意外。
今晚啊……他是滿懷期待。君臣有七年約定,但皇上想變臉,可是說變就變,他要在此之前,及時行樂,好好地品嚐她。
新縣令已走馬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先燒到她這個親隨,因此唯謹這一次終於成功,盼來了一個願意除掉收賄受寵的懷真。
她做到這個月底,沒有為自己爭取什麼。她看得開,卻不放棄,沒了親隨職位,她照樣可以繼續前進,這一點,他不得不佩服,也很明白鳳一郎的擔憂。
這種人,確實會早死。
但那又如何?在她早死前,他也玩弄過癮,另投其他興趣了。
那新上任的縣官用不著多久,就會發現這世上無處不貪,留在樂知縣唯一不貪的親隨唯謹,也不過是一個自以為公事公辦,不懂百姓冤屈的普通人而已。
他支手托腮,捕捉她每一個細微的神色,並為此感到心情愉悅。
就算這樣看幾個時辰,他也不厭倦,看來,要等他生厭,還得要好幾年了。
今晚啊……哼,他要贏棋太容易,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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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風繼續吹,捲起庭院裡枯黃的落葉。
自從青衣送上熱茶後,躲在暗處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上前輕聲問:
「爺,需要抱小姐回房嗎?」
東方非臉色鐵青,沉聲道:
「不必,這點冷風,她還撐得了。」
「……小姐一早來下棋時,曾說昨晚她跟鳳公子熬夜代寫狀紙,還忙著看懸案,過了月底,她得將這些資料交回縣府。」
他冷笑一聲:
「她就要辭職了,當然忙著做事。」依舊瞪著趴在桌上沉睡的姑娘。
好啊,竟敢跟他來這招?他冷眼看向始終擺在桌旁,被鎮石壓住的懸案資料。
她以為她累極睡著,他就會幫她破這些懸案?這麼愚蠢的鬥法,他看了都覺得羞愧,寧願叫她義兄多幫她點。
青衣遲疑一會兒,上前收起那些懸案資料。東方非斜睨他一眼,道:
「你做什麼?」
「我怕吹散了,小姐醒來,還得一張一張找。」